“绝非所有的战争都是正义的。”
望着眼前的驾驶仪表,艾米利亚内心里回荡着刚刚阿姆罗所说的这句话。也许,真的只有亲身经历过那些让人无法释怀的悲惨之后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吧。
“艾米利亚,能听到我的话吗?”通讯器里穿来了阿姆罗温柔的声音,这让刚刚还在陷入沉思的艾米利亚瞬时有点慌了手脚。
“是的,阿姆罗先生。”虽然艾米利亚想要称呼阿姆罗为中校,但后者却坚持让她只是称呼自己的名字,似乎他对于自己的军衔和军人身份显得有些排斥。
“今天的科目,主要是针对机体进行最后的调试工作。”阿姆罗一边调整着“月神”高达的各项参数,一边通过通讯器和艾米利亚沟通着。
“嗯。”面对着如此温柔的阿姆罗,艾米利亚突然一阵红潮泛上脸颊——这个被人称为“白色恶魔”的家伙看来并非那么邪恶吗,甚至让人有点暖暖的感觉。
“那请你一定要跟紧我的步调,好吗?”阿姆罗完成了最终的出发前参数调整,开始将机体缓慢的移动到出发平台之上。
“嗯,好的,阿姆罗先生。”艾米利亚回过神来后,也迅速的调整好了机体的各项基础参数——对于曾经身为强化人的艾米利亚而言,驾驶机体的能力已经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融入其中。
“控制台,这里是‘月神’,阿姆罗·雷中校请求出发。”阿姆罗望着自己前方右上角的那个小小的屏幕,CIC管制员尤米的头像在上面闪烁着。
“同意起飞,”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现在控制权交由飞行员自行掌握。”
“阿姆罗·雷,‘月神’,出发。”话音刚落,那台白色的女神就在滑跑助推器的帮助下快速的弹射了出去。
“控制台,这里是‘皎月女神’,艾米利亚·克劳斯特少尉请求出发。”艾米利亚同样注意到了右前方闪烁着的尤米的头像。
“同意起飞,现在控制权交由飞行员自行掌握。”依旧是那个轻柔的女声,但那几分隐藏其中的不满,甚至是愤怒还是让艾米利亚有些无可奈何——曾经的敌人居然需要自己来引导起飞,这可能是一名CIC控制员这辈子最大的笑话吧。
“艾米利亚·克劳斯特,‘皎月女神’,出发。”艾米利亚微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在一阵猛烈向后的G力推动下,快速离开了NEO·阿伽马号的发射甲板。
随着机体快速的融入到深空之中,那份潜藏在艾米利亚精神世界里对于宇宙的渴望再次浮现出来。
“真美啊。”望着那带个人希望,同时也吞噬着人们心灵的星空,艾米利亚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确实很美,但同样也意味着危险。”阿姆罗何尝不对这片星空充满了向往。但那些美好的心情早已随着年轻时那场战争而彻底逝去。如今空留下自己的宇宙里,虽然还有必须要为之战斗的人和事,但那种寂寞感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自己。
“阿姆罗中校,”艾米利亚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哦,”阿姆罗反应过来对方虽然已经被消除了被洗脑的记忆,但她的强化人本质却是无法逆转的,“没什么,只是在思念以前的一些事情。”
“你是说拉拉和夏亚吗?”艾米利亚话刚一出口便觉得很是不妥,很是紧张的等待着阿姆罗的回复。
“其实,”沉默了片刻,阿姆罗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说道,“如果我当时没有误杀拉拉的话,也许历史将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吧。”
“那样,也许无数人的命运也将不会如此坎坷和悲剧化。”深有体会的艾米利亚望着星空尽然有些出神了。
“好了,克劳斯少尉,前面就是预定的测试空域了,”阿姆罗也稍稍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今天的科目主要是测试你对‘皎月女神’的机动性的适应。”
“明白,阿姆罗中校。”艾米利亚也将那份不经意间飘远的思绪收拢回来,猛地一推加力,皎月女神就如同一道流星般,消失在了星空之中。
“NEO·阿伽马号,这里是阿姆罗·雷中校,‘皎月女神’的测试工作马上开始,请做好各项数据的接受和整理工作。”阿姆罗向自己身后大约200公里开外的NEO·阿伽马号通告了测试开始后,也将加力开到最大,以此去追赶已经跑出了大约50公里开外的皎月女神。
***
“分遣舰队长。”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声在艾尔伯特的身后响起,不用猜都知道是凡克斯。
“什么事呢?”艾尔伯特的心情其实这几天以来一直都不好。私下里,他已经和阿姆罗爆发过两次极为激烈的冲突。起因是为了艾米利亚的未来。
虽然艾尔伯特的说法足以让人信服——一名拥有高超驾驶技术的前吉翁残党,即使被纳入到联邦军的体系之中,那种与生俱来的背景仍旧是无法让人认同的。更何况,强化人的危险性一直以来都被不断的重复。这也更坚定了艾尔伯特的决定——任务一旦结束,这名艾米利亚也好,艾沙利亚也好,都将被从宇宙中抹去一切存在过的痕迹。这样的人,少一个是一个。纵使自己最后会因此而死在白色恶魔的手里,又有何足惜呢?毕竟,为了联邦的统一,为了地球圈的安定,自己的这把老骨头实在是活的太久了,牺牲一点,可以说毫无问题。
然而,阿姆罗在经历了如此多的惨剧之后,深深体会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所以,在对于艾米利亚的处置上,阿姆罗也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暨这场“百年危机”一旦结束,就让艾米利亚退役,让她到地球上随便某个环境优美的小村落安顿下来,从此不再过问任何有关于战争的事情。
为此,两人的争执正逐渐走向白热化的状态。甚至于让舰长艾达和副舰长凡克斯也略微感到如果再不介入其中,失态可能会向着更为激化的方向演变。
“你是想和我讨论关于阿姆罗中校的事情吗?”见凡克斯没有开口,艾尔伯特觉得作为一个长者,还是不要让人觉得太小气了。
“是的,”凡克斯顿了顿,“虽然很难说你们两位到底谁对谁错,但对于艾米利亚的遭遇,我觉得应该给予她一个更好的结局。”
“哦,那看来凡克斯你是打算站在阿姆罗那一边咯?”艾尔伯特的话语中,满是寒意。
“不是的,分遣舰队长。”凡克斯对于眼前这名名义上是自己爷爷辈的长者,有点拿捏不准用词,“我只是希望能够让所有抵抗者看到,只要能够放下武器,并非不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啊。”
“凡克斯,你从军多少年了?”艾尔伯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这一点被他用取烟斗的动作给掩饰了过去。
“额,已经超过8年时间里。”凡克斯知道艾尔伯特问话的含义,但还是不情愿的答道。
“哦,那你见过有几个吉翁残党会乖乖的放下武器?”艾尔伯特漫不经心地点燃了烟斗里的烟草。
“确实没有。”凡克斯说话的声音又减小了一些。
“孩子,这不是一个可以去用纯真去感动的时代了。”艾尔伯特悠悠地抽了一口烟斗里的烟草,后者随着强劲的吸力被点燃了大半,“也许,吉翁·祖·戴肯是一位优秀的思想家,但他却绝对不是一个合格政治家。绝对不是。如果他能有后世任何一名野心家一半的政治情商,就能够理解其实自己在一开始就选错了道路。”
“您是指吉翁建国吗?”凡克斯抬起头,发觉自己无法理解艾尔伯特的含义。
“其实这只是吉翁所犯下的最小的一个错误。”艾尔伯特继续抽着烟斗,“当初如果他能够坚决一点,用更为有效的手段将吉翁高层重新进行整合,排除掉那些正在走向暴力倾向的小团体。然后在相对精悍的军力保护下,寻求更为理性的独立方式,也并非无法办到。只可惜,他死的太早了,虽然我们S·D·B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看着狗咬狗的好戏,联邦上层是不会舍得有这么个好机会除掉一个令人生畏的思想家的。”
“什么?”凡克斯从来都不知道,历史其实有机会向着更好的方向转变。
“是的,我们也可以算是扎比家的同谋犯吧。”艾尔伯特磕了磕烟斗,“但至少,这避免了当时因为思潮混乱所带来的更大规模的宇宙殖民地的破坏举动。也许我们释放出了一个扎比家,但至少,我们让100个扎比家失去了崛起的机会。所以,凡克斯,有时候,牺牲是必须的,甚至是理所应当的。即使,这个牺牲是你最最亲密的人,你也必须一无反顾的去完成。”
凡克斯听罢艾尔伯特的话语,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而艾尔伯特也知道,凡克斯已经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在行事方面如此的果断和决绝了。
“也好,至少在未来的道路上可以少对付一个自己的亲人了。这个世界的罪恶,就让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来背负吧。”留下了思考中的凡克斯,艾尔伯特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在内心中,进行着自己的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