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非第一次,但似乎就好像自己一闭上眼睛,那些长着角的怪物就会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的冲上来,像屠杀牲口一样将自己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杀个干净。
而这一次,似乎睡梦之神的恶作剧更为令人恐怖,艾米利亚发现自己居然就是驾驶高达的人,一面狰狞的笑着,一面将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活生生的踩死在自己的脚下。
一个,…
一个,…
又一个,…
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艾米利亚愈发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直到彻底发作。
突然,一双温柔的手开始轻轻触碰起自己的肩膀,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轻轻呼唤自己的名字。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是贝丽斯阿姨吗?
不是?
是艾伯特吗?
也不是?
当艾米利亚回过头去,期待着能够看到自己所熟悉和热爱的面孔时,那张面无表情的带角的面孔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突如起来的恐惧感,让艾米利亚发出一声惊叫。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艾米利亚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张床上。
是的,一张床,一张有温暖被子,并散发出一丝温暖的阳光的香气的床。
就如同记忆最深处的那些片段一样。
就好像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艾米利亚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并非身处那个记忆里的空间,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艾米利亚显得有些茫然。特别是那些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的机器。
是啊,机器。
不正是让自己成为一名“战士”的机器吗?
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自己才刚刚开始被洗脑、被强化?
但自己身上所受伤害的伤疤却提醒着自己,那个曾经的噩梦岁月已经彻底过去了。就在这时,舱门却突然打开了,艾米利亚本能反应下想要去拿起那支就被自己总是放在床头的手枪,但手指的触感告诉自己那里什么也没有。
“睡得还好吗?”等到艾米利亚回过头望向门口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进来了四个人。而领头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老人。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艾米利亚觉得对方是可以信赖的,至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哦,哦,别急,小姑娘,”老人显然十分懂得控制这样的局面,“你突然一下子提这么多问题,会让人有些手足无措的。另外,你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这时,艾米利亚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边放着一盘看上去很可口的沙拉,以及一些牛奶和肉饼。但出于一种天生的本能反应,女孩并没有立即伸手去够那些食物,反而是警惕的观察了一番,在确认确实没有问题后才小心翼翼地端起盛满沙拉的盘子,好像细细品味般的细嚼慢咽起来。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老人看到艾米利亚开始进食了,回过头和身后的三个人低语了几句。艾米利亚注意到那是三个迥然不同的人:那个明显看上去就像个中年人的家伙,虽然沉默不语,但却传递给人一种很安心、很温暖的感觉,但这份感觉又隐约让艾米利亚感到一丝不悦;接下来的另一个显得十分年轻的男子,给人以一种邻家大哥的感觉,平和而没有任何的架子,甚至有些让艾米利亚认同的孩子气;而最后进来的那个女人,则浑身透着一股军人的刚硬,就好像艾米利亚第一任军事训练教官。
“真是一队奇怪的人啊。”心里一边默念着,一边加快进食的速度,显然对方知道些什么,而自己也知道一些对方所不知道的东西。
等到艾米利亚消灭掉最后一块肉饼的时候,一种长久以来都没有的饱腹感突然让她感觉到很放松。但那种潜意识里的东西,却让她又恢复到一种让人无法放松心情的境地。于是,她坐直了身子,面向已经坐在一旁等候了自己很久的四个人。
“吃好了吗,孩子?”老人看着她,并没有说出什么奇怪的词汇,只是很平静的掏出自己的烟斗往里面装着烟丝。
“是的。”艾米利亚点了点头,注意到中年人一副好奇又矛盾的眼神正望着自己,而那对显然是情侣的青年男女则在悄悄的耳语着什么。
“那请允许我介绍我自己。”老人微笑着点着了烟丝,并用让人感觉到很温暖的语气将艾米利亚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到自己这里,“我叫艾尔伯特,请叫我舰长就行了。这位是阿姆罗上校,这两位分别是这艘你目前所处军舰的舰长艾达和副舰长凡克斯。”
“军舰?”艾米利亚的警觉提高了几分。
“是的,军舰,联邦军的neo·阿伽马号巡洋战舰,以前归朗德贝尔队管理,现在属于特勤处。”老人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反倒让艾米利亚有些不太适应。
“这么说,我是你们的俘虏咯。”艾米利亚决定掌握主动权。
“是,也不是。”老人并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作为一名前提坦斯的成员,按照现行联邦法律,可以作为恐怖分子直接处决,而无需过多的询问任何信息。这就是你不能被称之为俘虏的原因。”
“那我算什么?”艾米利亚被对方的这一答案吸引住了。
“一个可以救赎的人。”老人面带微笑的看着艾米利亚。
***
如果说幸运之神永远不会只眷顾于某个人的召唤,此刻的金发少年也相信:至少在死神面前,人人平等。
望着眼前冒着滚滚浓烟的m-61坦克残骸,以及那片已经化作废铁的ms,少年夏亚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这一战,就如同那个前世的他所记得的所有战斗一样,惨烈,血腥,但也充满了悲壮和决绝。
当一共20辆在ms面前就如同玩具般的坦克,以决死的心态迎着敌人而上的时候,那一刻,他们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是面对着卷土重来的邪恶的愤慨?
是对于一年战争那挥之不去的恐怖回忆?
还是抱定了一颗拼死奋战下去也要消灭敌人的决心?
此刻,他们中有3/4的人已经无法来告诉少年夏亚关于自己的心情了。起码,关于这场无关重要的战斗,已经没有太多可以去倾诉的东西了。
当然,全灭掉对方ms部队的代价是巨大的:4个坦克小队,仅有4辆最终存活下来,基地里剩余的ms部队,也仅有寥寥几台老式的zaku机尚存。
但胜利的功臣却并非是他们,一台看上去应该是私人藏品的gmiii型机体完成了最终的剿杀。这台看上略显古怪的gmiii,显然在火力和速度方面被强化了许多。这也是其能够在面对尚处于试验阶段,汇聚了无数尖端科技戴维利亚时能够获得胜利的必要因素。
所以,当这台隐蔽的很好的gmiii初一出手,便以高速机动向尚未反应过来的敌人发起了冲击。
于是,在将精力放在红龙小队最后一台坦克的戴维利亚猝不及防的时候,这台高速冲击而来的gmiii抬手一发点射,直击了最靠近自己的一台戴维利亚的驾驶舱,而对方也以随即沉默的形式,回应了这一击的效果。
而当另外两台戴维利亚发现了这台去不甚古怪的gmiii时,对方已经以其极高的平衡优越性腾空而起。这一变化让两台戴维利亚猝不及防,紧急制动的同时,想要去瞄准在天空中如流星般滑过的gmiii,但反倒被对方抓住时机,两个短促的点射后,两台戴维利亚都是以驾驶舱被击毁的模式进而沉默。
而远处,发现胜利无望的gmiv撇下脚边仍旧在向自己移动的联邦军坦克,一个短促跳跃后,来到了一个gmiii相对视野被阻断的角度上。紧接着,再以一个高速盲射并抛弃了略显沉重的加农炮管,飞身向前与逼近的gmiii展开了光束剑之间的肉搏战。
但显然略显笨重的加农型即使舍弃了作为最大负担的加农炮,还是不够灵活。只一个回合,gmiv便被削去了头部,待到驾驶员匆忙间将主视频切换到位于肩部的第二摄像头时,gmiii的铁拳已经向着驾驶舱挥来。
于是,已经进行了近2个小时的残酷战斗此刻终于归于平静。而大地之上,那台gmiii的影子也被浓浓的黑烟遮蔽起来,让人无法轻易发现。
此刻,基地里到处是参与救火和救伤的人,而驻扎在临近达喀尔附近基地的联邦军,此时也已经闻声而来,大约再有半个小时的样子,就会有一支由安克夏组成的飞行中队抵达这里。在那之前,所有的ms驾驶员则被要求停留在自己的机体上待命。
当然,这个命令对于少年夏亚而言并没有效力。因为,自己并非是基地里的一员,仅仅是作为前联邦议长罗南·马瑟纳斯一名高级跟班。而罗南议长的媳妇此刻正同基地里的其他伤员一样,躺在尚未被轰塌的大礼堂里接受着紧急的治疗。自己的行为,完全可以理解为要人保护措施中的紧急行动范畴之内。
所以,当少年夏亚返回到密涅瓦的身旁时,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内心深处突然浮现起一丝悲哀。是啊,为何而战,为何而死?这些人难道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吗?也许,这也是自己的前世为什么希望要用阿克西斯来净化地球的原因吧——只因为在这坚实的大地上待得太久,无法去体会那些无根之人的痛苦和绝望,更无法感受到那些人所发出的关于生存的挣扎。于是,在无尽的痛苦之后,只能是更加悲哀和愚蠢的行为吧。
“她怎么样了?”望着似乎尚未醒转的密涅瓦,少年夏亚用身旁费舍尔可以听到的音量问道。
“伤口已经进行了紧急处理,虽然没有缝合,但已经把血止住了。”费舍尔满头的大汗,表明他在少年夏亚外出战斗的时候,并没有闲下来。“伤口里面的内脏似乎也有受伤,现在还不清楚是否会有内出血,但至少殿下的血压目前还算平稳,估计问题不大。但还是应该紧急转移到更为合适的环境里进行治疗。这里的一切都太糟糕了,无论是声音,还是环境。”
少年夏亚点了点头,毕竟这里刚刚遭受了攻击,基地里大部分设施都被摧毁,而医院也名列其中。这也是目前为什么所有的伤员都仅仅经过了紧急的战地医疗处理而无法进行下一步救助措施的原因。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那些联邦军的老爷们能够尽快带着救援到来吧。”费舍尔重重地坐到了地上,喘着粗气。己方的几名护卫人员此刻也已经被累了个够呛——他们也协助参与了救治的工作。
“是啊,”少年夏亚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低下身,伏在密涅瓦的身旁看着她,然后轻轻的说道,“你能够坚持下来的,密涅瓦,你是我们目前唯一通往和平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