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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命运

“越狱”号医用急救飞船,驾驶舱。

从今天起,我将成为一个被联邦通缉的逃犯。

我曾经是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父亲出车祸的那天,我相信正义会替我报仇。手刃仇人的那天,我相信智慧能帮我逃脱。锒铛入狱的那天,我相信毅力会给我希望。监狱高墙爆炸的一瞬间……我把希望交给了命运。

真是讽刺的人生……

-----------------------------------------------------------2412年12月

男人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手中日记本。

曾经的数百年里,书写是每个人必备的技能。可是随着键盘的出现,这项技能渐渐被取代,最后变成一门仅供人欣赏的艺术。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不放弃一些东西,对于季扬来说,大概就是在他的黑色笔记本上写下一些他认为重要的事情。

季扬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复杂。他曾经坚持的东西被这个人一次次的摔在地上,如今又是这个人,让他从一个囚犯变为一个逃犯。

季扬目光停留的地方,坐着另一个青年男子。从季扬的角度无法看到到男人的相貌,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侧脸,还有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男人一只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光屏上。

萧文宇的头发像常年失修的草坪,身上穿着皱巴巴的囚服。如果有谁头发几天没洗,而且整晚都保持着这个姿势,肯定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你的艺术创作完成了?”萧文宇感觉到了季扬的目光,扭头看向季扬。

那是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可是这张脸长在这个人身上,却很难给人英俊的感觉。

“完成了,文宇哥有何指示?”季扬早就不为自己写日记的习惯做什么辩解了,最多就是不满的白他一眼,就像这次。

同季扬一样,萧文宇也是一个囚犯。更确切的说,此时所有身处这艘急救飞船上的人,都是刚刚从监狱出逃的犯人。从外表上看,这个名叫萧文宇的男人看起来确实像一个坏人。

“你跟后面那帮家伙说,我们预计在48小时后降落在高斯星,叫他们做好必要的准备。”萧文宇直接无视了季扬的不满。

“高斯星?!那个臭名昭著的海盗行星?”

“这艘船上至少有十五个人身上有不止一条命案,跟他们相比,我觉得你还算一个好人。”

季扬马上明白了萧文宇这番话的意思,对于一帮无恶不作的恶棍来说,高斯星简直就是天堂。

“知道了,我这就去。”

这次越狱成功之前,季扬和萧文宇在基尔霍夫监狱的牢房里共同生活了两年。跟萧文宇在一起生活的两年里,季扬渐渐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粗线条的男人产生了某种依赖,萧文宇确实给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伙子很多照顾,刚从学校毕业的季扬更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老人们常说社会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如果季扬有机会教育他的儿子或者孙子,他一定会对膝下的子嗣说:监狱才是世界上最锻炼人的地方。

萧文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了飞船控制台。在基尔霍夫蹲了将近三年的大牢,很少有机会接触显示屏之类的东西,像今天这样坐在光幕显示器前坐了这么久还是三年来的第一次。基尔霍夫的生活就好像计算机内定的程序,每天机械而重复的活着。

萧文宇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这种饮水机是联邦里最常见的办公室设备,有十几种冷饮或者热饮可供选择。萧文宇盯着那个coffee的小灯渐渐的变亮,大脑不知不觉中回忆起监狱的事情,他原本并不打算想,可是有些念头一旦浮现,就再也无法停下。

萧文宇被判处了20年监禁,至于他入狱的原因,除了他自己,恐怕整个基尔霍夫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跟他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季扬也不知道。

这次的越狱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对于萧文宇来说,他这次所做的事情跟他的原则完全相悖,因为他从来不干没有计划的事。

至少到现在为止,一切迹象都表明他这次冒险的正确性。如果能够顺利到达高斯星,自己完全可以带着季扬隐姓埋名。想到季扬,萧文宇脸上荡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个满是书卷气的小子不同于其他的犯人,天真的像个孩子。

咖啡有些凉了,萧文宇端起杯子坐回控制台前,继续盯着那个全息影像光幕。

“文宇哥,还忙着呢。”季扬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怎么传个话这么久?该不会跟后机舱里那帮家伙吹牛呢吧……”萧文宇头都没抬,注意力全在面前的光凭上。

“嘿嘿,小聊了一会,给,接着。”季扬扔过去了一个烟盒,里面只有几根烟和一个打火机。

“哪来的烟?”

“他们在后机舱里翻出来的,还有几瓶酒。”

“哈哈,没想到急救船上还有这种东西。”萧文宇熟练的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一脸的陶醉。

——警告,飞船能量剩余百分之三十。

萧文宇面前的控制台上突然传出了一阵机械的女声。

刚刚点着的烟悄无声息的从萧文宇嘴上坠落。

“啥!?”萧文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一旁的季扬也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咱们这才飞出去多远?这么快就没燃料了?”萧文宇迅速的调出了飞船系统数据表。

季扬指了指光屏右下角的能量槽,那只慢慢伸出的手指因为震惊而微微颤动着。

“这玩笑开大了,你上船的时候没注意燃料吗?!”

“那个时候时间紧急,没顾得上看……”

季扬说的倒是事实,一帮犯人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逃走,哪有功夫看这些,能飞起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对啊,这种急救飞船都是着陆后自动补充燃料的,咱们就点背到刚好开了一艘没燃料的飞船?!”

“我记得研究所里好像就这一艘船……”

“这他妈算什么事!”

飞船控制室里响彻着萧文宇的骂声,那神情就好像一个饿汉刚刚饱餐了一顿,下一秒又被告知大餐里有毒,心里的不甘全部转化成了咒骂。

季扬盯着控制光屏上那几格可怜能量槽,心冷的像外太空的陨石,萧文宇骂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眼前浮现的画面只剩下自己的尸体在外太空渐渐腐朽,最后变成尘埃。

“命运安不安排是一回事,老子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

萧文宇这两句话说的很悲壮,所有生物在濒死的时候都会奋力的挣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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