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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灭之牙

夜幕下的大海,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魅力。此时海风习习,夹杂着浪涛的怒吼,竟能让自己早已疲倦了一整天的躯体,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烈术微微闭眼,躺在一块礁石上,似乎快要睡去。孰料旁边时不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大笑,竟比海浪还要刺耳,直吵得自己心烦意乱。如此再三,烈术眉头一皱,忍不住喝道:“臭小鬼!快拿着你的海龟给我滚远点!不然打烂你屁股!”

皎洁月光下,只见一个小孩正骑在一只大海龟背上,缓缓爬行。那小孩此时玩得兴起,闻言哼道:“臭阿术,你睡你的,我玩我的,碍着你了?”烈术见这小鬼无理至极,怒气上涌,当下迅速翻身而起,纵跃而出,对着那个小鬼就是一拳。

烈术脾气火爆,出拳快极,月光下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瞬间便到海龟背上,与那小鬼实实对上一拳。只听“砰”的一声,那个小鬼倒飞而出,在远处沙滩上滚了两滚,方才停下。烈术力量惊人,本拟这一拳能把那小鬼打得不能动弹,谁知那小鬼双臂一撑,跳了起来,嘴上却笑道:“哈哈哈,臭阿术,有种你再过来呀!”但见那小鬼黑发黑瞳,肌肉坚实,竟是小洛林。

烈术见自己打不倒这小鬼,也不惊讶,只是颇感无奈。要知道半年之前,自己对他实施魔鬼训练,本是希望他吃不得苦,半途而废。一开始,这小鬼十分不适应,自己眼见他有几次都要放弃了,谁知他一咬牙,又挺过去。再过得个把月,他竟然半天时间就能把多于自己一倍的训练量给练完,再然后,他的剑术居然一日快过一日,自己早已占不到一点便宜,到了现在,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体强度也拿他没法,毕竟,打不痛,又硬,活像一尊石人。现在的烈术可是一个头两个大,但是老村长他们却是无比兴奋,如获至宝。要知道,如今小洛林不到七岁,肉身强度就进步得如此明显,那简直就是不世出的天才啊!至于他一回到家就大吃特吃的弊端,便全给忽略了……

烈术本为孤儿,寄住在雷格队长家。而雷格队长与村长家刚好为邻,故而每次回家都听到那小鬼的笑声,可想而知,是多么可恶的一件事。烈术按捺已久,决定今晚暂且睡在海边,谁料这小鬼不知从哪搬来一直大海龟,玩了一整晚犹未尽兴,竟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烈术越想越憋屈,冲上前去,对着小洛林就是一拳。小洛林嘻嘻一笑,右手陡张,竟稳稳接住烈术的拳头,随即左手做拳,奋力打向烈术胸口。烈术生的虎背熊腰,非常高大,不到十一岁便有一米六几的身高,觑得小洛林一拳打来,并不硬接,只是抓其手臂,将小洛林举了起来。小洛林身形尚小,手短脚短,虽然肉身强大,力道却也只和烈术堪堪齐平,此时拳打脚踢都碰不到对方,气急之下,大嚷大叫,大意都是把他放下来,公平决斗之类。

烈术占得便宜,哪里还肯让步,心中偷笑,自己这招真是屡试不爽,随即又觉悲哀,想自己天赋神力,居然要靠这种招式压制对方,顿感惭愧。

思忖之间,小洛林猛一发力,自己失神片刻,居然被其挣脱。小洛林脱出禁锢,下手更不不容情,拳脚并用,攻势凌厉。烈术一味游斗,想要故技重施,谁知小洛林狡猾非常,总在千钧一发间躲过自己鹰爪。斗得数十招,烈术心本磊落,也就不再使出特别手段,只是认认真真,运起格斗之术,与小洛林对招拆招。一时间,只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月光下穿梭,每交一次手,便发出金石交击般的声音,如此情景,诡异非常。

正当两人扭打在一处,难解难分时,原本呼啸的海风陡然停息,浪涛也弱了下去,不过数息时间,海面竟然平静无比,更显深邃。小洛林不觉异常,正欲再打,却被烈术按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洛林见烈术神色古怪,也不再胡闹,仔细聆听。两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这一投入起来,竟听见大海深处传来一阵阵撼人心魄的旋律,而且这旋律越来越响,越来越亮,到得最后,声音蓦地尖细无比,倏尔消失不见。紧接着,隆隆声响起,放佛海面上生出了一双无形的巨大手掌,推动着无际的海面,向岸边袭来。

两人此时只觉震耳欲聋,眼前漆黑一片。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一堵高近百米的滔天巨浪,夹着大海特有的咸腥之气,向他们这边砸来。烈术毕竟年长几岁,心智较为成熟,见到情况有异,早就背起洛林急速后退。这一下使出全身气力,速度升至极限,竟然生生地将浪涛甩在身后。

洛林此时早已惊呆,这浪涛好似蕴含天地间的无尽威能一般,只是越拔越高,却不落下。自己内心深处隐隐生出一丝恐惧:若是被这怪异的浪涛击实了,绝对会被湮灭,什么都不留下!再看烈术,他此时无暇回头,只顾拼了命地往前狂奔。背上的洛林眼见浪涛已经在两人头顶,似要择人而噬,早就吓得小脸惨白,一丝血色也无。

下一刻,仿佛一个绝世凶魔一般,那滔天巨浪蓦地撑大,紧接着,一股极强的气压爆发开来。烈术身子一僵,居然再也不能移动。小洛林更是畏惧,眼睁睁看着滔滔黑水缓慢地从天而降,每降一米,自己的心脏就好似被挤压一寸,疼痛欲裂,可是此时两人完全被那气压控制住,纵然想要发出惨叫,也是不能够。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变得极缓。烈术心急如焚,却转不回头,洛林则要直面无上威能,更是生不如死。

正当两个人心生绝望,以为必死之时。天地间突然静止住了。只有一阵嘹亮的歌声,充斥在这方空间。虽然不知道内容,但是两人均觉得其间蕴含无数生机,歌声似要冲破寰宇,绵延亘古……原本内心的绝望恐惧,竟然被这歌声一扫而光,消弭殆尽。烈术紧绷的神经乍一得到放松,整个人便瘫倒在地,提不起一丝力气。洛林则眼看着刚才如同恶魔的巨浪一寸寸变小,犹如一只乖巧的宠物一般,畏畏缩缩,迅速退回大海的怀抱。小洛林眼力极佳,只看到海天一线之间,似乎有一个小黑点,正在逐渐变大。而歌声也越来越柔和,让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得到舒缓,不知不觉间,一股睡意悄悄袭来,迷迷糊糊中,只听见趴着的烈术疲惫道:“洛林,我有点困了,我先……睡了……”言毕一头埋在沙滩里,鼾声大作。

洛林神智也渐渐模糊,但他意志坚定无比,强自睁开耷拉的眼皮,只隐隐看到一个披散着黑色长发,裹着白袍的男子一瞬间就来到自己跟前,然后,似乎把什么东西挂到了自己脖子上,自己似乎看到了他的面貌,暖暖的,让人心生好感,又似乎看到他的神情,半悲半喜,竟夹着些许落魄和无奈……小洛林还要再看清楚一分,眼皮子却完全不听话,带着他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烈术意识渐复,睁开眼来,环顾四周,但见天色早已发白,透过稀疏的云朵,射下几道曙光,海浪、沙滩,一切依旧。自己竟又回到之前那块礁石之上,不由大觉奇怪,再看身旁,小洛林正沉沉睡着,不时皱着鼻子。一切都好似从未发生过,但浑身的酸痛、疲乏却又证明昨天那场噩梦真的存在。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深海魔兽出没在这片海域了?”烈术胡思乱想,不得头绪。却听“呀”的一声大叫,小洛林一骨碌爬起身来,睡眼迷蒙,看了下四周,自也懵了。

烈术见他大呼小叫,颇不镇定,顿时眉头一皱,沉声道:“男子汉就该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你看你,成什么样了?”小洛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是烈术,心中略一放松,嘴上却倔道:“切,不知道昨天谁拔腿就跑啊,跑得真比大海龟还快!臭阿术~装大人!老气横秋!”言毕看看天色,又惊叫道:“坏啦!爷爷找不到我,会疯掉的!”转身就要跑回镇上。却听见烈术笑道:“真是笨蛋,你现在跑回去不是等着挨骂?还不如在这里守着,等雷格叔叔他们过来监督训练,我们再借口‘昨天练得太过辛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搪塞过去。”小洛林眼睛张得老大,半晌才道:“臭阿术,真有你的!撒谎就跟放屁一样,不露痕迹!”此时睡意已消,登时想起昨天的事来,低头一看,脖子上果然挂着一个物事,用银白的丝线穿就,长得不过小指大小,弯如月牙,颜色如墨,仔细打量,这漆黑月牙竟有一丝空洞的感觉,诡异无比。

烈术也发觉到异常,上前细细打量,讶道:“奇怪,这东西哪里来的?到处透露出古怪!”洛林也不明所以,摇了摇头,又再仔细看了一遍这颗月牙,这次全心投入,忘乎所以,渐渐地,竟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在自己内心中响起。小洛林迷迷糊糊,跟着喃道:“吾……名……生……灭……”

“什么破烂玩意儿?”烈术只觉头大无比,但又觉得‘生灭’二字似乎从哪里听到过,蓦地灵光一闪,笑道:“哈哈,臭小鬼,你还记不记得,世间魔法的分类?”小洛林这半年也对魔法一流有了些微了解,闻言不屑道:“当然记得啦,古书上记载,世间魔法,分为水、地、火、风、雷、光明、黑暗、命运、生命、死亡……”不待他说完,烈术便问道:“那么,生命和死亡魔法,又称为什么?”小洛林眨了眨水灵的双眸,也讶然道:“对!是‘生灭’魔法!臭阿术!真有你的!”两人解得谜题,顿时兴奋不已。过了许久,小洛林又幽幽道:“但是,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呢?”烈术一愣,不由语塞。两人就这么东扯西扯,过不多时,便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小洛林喜道:“他们要来训练啦!”不待阿术发话,早已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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