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深着,今晚的星空如平常一样,充满了别样的神秘。
星光仍然灿烂,却体现出与平时的不同。
在缥缈界的最中心地带,一个女孩负手而立。
女孩有着深蓝色的头发,稀疏的刘海斜到一边,遮住了映着星辰的美眸,而另一只眸子则一眨不眨。再往下看,小巧并富有光泽的鼻子,唇边蕴含着吟吟笑意。垂在背上、肩旁的柔顺长发被束成两束,并戴上了一圈圈的装饰品,发上的各种闪着光的宝石饰品更衬得女孩的脸庞晶莹圆润。
女孩身上穿的倒是朴素,纯白棉质喇叭袖上衣,一席青色长裙,只是在裙底镶上了一圈蓝色的饰品。远远看去,这女孩却比星辰还要神秘的多。
薄薄的乌云总算散开了,皎洁的月光似雾般倾泻而下,顿时这一片空地,变得如梦如幻般。
女孩终于有了动作,手抬起,一柄黑色的法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手中,她闭上漂亮的毫无人类特征的眸子,樱唇微张,低低的念着:“轮回天盘啊,我是您的仆人,您的守护祭祀。今夜,我助无上缥缈星光与您沟通,请告诉我,您的血脉继承者,何时才苏醒?我愿意永世守护她,与守护您一般。”
说罢,便举起手中法杖,高举过头顶,浅吟出几个不知所云的咒语,区区几个字似乎魔力非凡,原本散漫、轻柔的月光变得凝实起来,逐渐凝成了五张卡牌,其中一张,唯一的一张纯白色的牌一碰到法杖,便融化成水,流入其中。
刹那间,漆黑的法杖发出耀眼的白光,一簇纯白色的花纹从顶端开始旋绕而下,逐渐抽花冒叶,分生出其他的花纹来。
最终,刚开始的一抹纯白触到法杖的底端,便在一瞬间展开一个六芒星法阵,上面悬浮着刚才的四张牌,那漆黑的神秘力量。
一切都安静下来,寂静下来,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摩擦声,或许也有几只全身沐浴在黑夜之下的,不知其种类的鸟儿飞过,轻盈地越过了月光的恩赐。
女孩这才猛然睁开眼睛,原本黑色的瞳孔突然晶莹了起来,一丝丝蓝色的水晶状灵力向瞳孔中汇聚而去,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女孩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似蓝水晶般的明亮,反射着盈盈星光,却失去了本来的那种色彩,那种不动风云的淡然眼神。
但女孩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她看向了那四张卡牌,伸手握住了两只卡牌,小心的将它们翻了一个面,顿时,女孩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变了,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可面前发生了什么,女孩仍如置身事外一般……
……
……
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在深山野林中,虽然狼狈,她的容貌却让这森林中的所有生灵为之赞叹:有着完美线条的脸颊,白皙到似乎能掐出水来的肌肤,只是没有多少血色。同样没有血色的还有她的薄唇,淡淡的,粉粉的,轻轻一抿便能在嘴角发现那抹倔强。
在往上看,一双微微挑起、细长的眼睛,眼波流转,灿烂得仿佛能夺人心魄,勾人灵魂。
血红的瞳孔猛一看却觉得她圣洁无比,那是一种矛盾的神情,眼角还残留着妩媚,那妖娆的眸子泛起波纹,却平静得像深水幽潭一般,把生死抛之一旁,淡然笑看红尘。
那一头乌黑的诡异的长发,即使一束阳光照在上面,却也反射不出任何光泽来。长发微微飘扬着,凌乱的披在身后,女子却没有时间去打理那头曾经让她呵护宝贝着的长发了。而穿着墨绿色宫装的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破口,不是被树枝划破,就是被地上的一些莫名的动物割破、咬破,撕扯开,连她的皮肤上也留下了一些清晰可见的伤痕。
女子手中紧紧握着一枚散发着诡异绿色的锥形药丸,那墨绿色的光芒似乎是在药丸的中心亮起来的,每隔几秒便突兀的闪烁一下,只是每当闪烁时,药丸便散发出一种雨过树林的青草的芳香味.
女子跌跌跄跄的跑着,边跑边苦涩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药丸,细长的眸子里盈满了泪水,而那药丸却是能感受到女子的心情一般,在这时候诡异的闪烁了几下绿光。
八年了,我终于成功了,我拥有的宝贵财富全在这里了,女子想着,目光再次投向了手中的药丸,而这一次眸子里却什么也没有包含,茫然的有些空白,直到涌出了泪水,闪闪亮的泪光使女子看上去更加令人怜惜。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女子凝视着药丸,分散了注意力,只是那么一下子的事,女子被旁边伸展开来的老树根绊了一跤,按这个姿势的话,女子应该是被狠狠的甩出去,可事实上,事实上女子的身形也只是稍稍的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一个人在扶住了她。不不不,真的有人扶住了她!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那枚药丸居然发出了声音,但也只是七八岁孩童的声音般稚气。
女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仰起头来望天,天空还是那般湛蓝,万里晴空没有一丝云彩,带着让人安定的魔力。
女子答非所问,可匆忙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来:“你也知道,我的能量不多了,我必须在日落之前完全转生,他们才没有办法使它认主。”
“哼……他们居然忘恩负义……话说回来,你真的要在鬼见愁那里转生啊?”
“……我是人类,我懂他们的心思……”
“好吧。”那枚药丸最终还是沉默下来,默许了女子的行动。
悬崖离这里并不远,女子只奔跑了一个半小时便从森林的边缘一直上了悬崖。
悬崖虽然名为鬼见愁,但风景确实整个钟摆森林最好的,一簇一簇的奇花异草都争着展现自己的美丽,还有不知道从那里飘过来的烟雾成群的围绕着整个鬼见愁悬崖,朦朦胧胧的如仙境一般。
女子一直来到了峭壁,脚步终于停了下来,探出头打量悬崖下面的风光。
悬崖下面全部都是黑漆漆一片,即使是女子运足了目力也才看见几大块淡灰色的浓雾,这里是最佳的转生地点,女子想,女子远眺着天空,没有人的打扰,因为这里又名“不归路”,一旦转头便会变成石头死去,所以如此仙境一般的美妙地方仍是没有人来破坏她的美,除了女子。
女子不再犹豫,将药丸施了星力使它漂浮在空中,口中喃喃着不知所云的缈咒,顿时,女子脚下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法阵,法阵的每一个角落都刻画着上千种古老的术语,每一根线条都发出了光芒,蜂拥而上,没进了女子的身体,女子立刻堕下悬崖。
当药丸看着女子的背影被淹没在雾海之中,叹息了一声。
紫渊,保重,我会带着你的力量和灵魂转世轮回。
一片光芒后,鬼见愁悬崖上什么都不见了,连那一颗静静漂浮在空中的药丸也不知所踪。
……紫渊,紫渊!
一个女孩垂目被封印在水晶之中,水晶上又有数十条铁链紧紧地连着,铁链的另一端则缠着五根雕着魔纹的柱子,静静的漂浮在水晶旁边。
水晶的光芒略有点收敛,可还是掩盖不了它的贵重,这是两万八千年以来仅有的这么大一颗血莲冰晶,其硬度无器可摧。
而那数十条散发着乌铁气息的铁链则是由血池孕育出的血铁打造而成,其珍贵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除了女孩身下的一个小平台,这里一望无际全是岩浆,但那炽热的温度却融化不了这一颗血莲冰晶。奇怪的是那岩浆却是血的颜色,血红的光芒略微刺眼的照着女孩,只可惜,女孩的双颊依然苍白。
血色的岩浆咕噜噜地打着一个个精致的泡泡,直到泡泡足够大了才依依不舍得使血浆泡破碎。一丝丝透明的菱状晶体在血岩浆中灵活地穿梭着,时不时跃出浆面,再重重地跌落下,溅起了一小片浆花,血红的花瓣肆意展开,只是一瞬间便被岩浆夺去了它的美丽。
然而,无论是这颗血莲冰晶或是血铁还是血岩浆,都是珍贵无比的材料,可这些都没有那个封印在水晶之中的女孩令人瞩目:她有着漂亮白皙的瓜子脸,晶莹的色泽,尖尖的下巴。鼻梁上的半张脸却被一张看似单薄却坚硬无比、纯白色的闪着星光的面具所掩盖,而那张形状美好的薄唇便能令无数人浮想联翩。细长的脖颈,那优美的弧度却是多少人所梦寐以求的,虽然看不见女孩的真实相貌,但单单凭着女孩的气质远超一般的漂亮女孩儿来说,这定是个足够祸害江山社稷的红颜祸水。
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刚刚成年,十八九岁的娇嫩模样,身上穿着墨绿夹白的华贵宫装,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如玉雕琢般的无力的垂在身旁,那略有骨感的手腕上隐隐的反射着血岩浆池的光,是一个冰蓝色的镯子,表面浮现出一圈圈淡淡的云纹,曲回盘折,似浓似淡,散发着百年古朴的沧桑气息。
女孩的身上只有这个镯子与周围格格不入,镯子长时间的散开一圈圈冰蓝色的光圈,似乎在抗拒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镯子竟升起了悲凉的感觉,那种无助的孤独。
然而这一切都诡异的很,女孩没有生机和活力,只是像一个木偶般,面无表情,全身僵硬的一动不动,寂静之中甚至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平缓,却不可思议的断断续续。
女孩头顶上有一条光线,即将突破水晶的封印而重生在世上。
突然,血池深处似乎传来一阵吼叫声,隐隐约约地回荡在女孩的耳畔,一股一股的悲凉感觉冲击着女孩的大脑,女孩立刻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小口微微张开,轻声喃喃着不知所云的缈咒。
这时血池开始震动,血岩浆的表面逐渐泛起了气泡,胀大后破碎,也不再平静,一阵阵似血色大手的波涛拍打在女孩所处的平台上,可女孩仍然不为所动,只是脸庞上显出焦急的神色。
那个诡异的冰蓝色镯子瞬间射出一条蓝光,与女孩头顶的光线融合,光线的光芒更加刺眼,可它应该是遇到了最后一层屏障,硬是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女孩这时焦急起来,在水晶中艰难的移动手臂,吐出生涩的缈咒,声音却是清冷好听,但断断续续,倒是像咿咿呀呀刚学会说话的孩童。
与此同时,一个极为复杂的手印便在缓慢移动的手指中悄然结成,看样子手印结成雏形已经很久了,现在,女孩终于划过了最后一笔,轻轻一弹,这手印便飞旋着没入了光线。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血岩浆不再暴起波浪,那血池深处的吼叫声也不再传出,只是周围貌似平静的过头了,诡异的很呐……
突然!
一眨眼之间血岩浆上空诧然出现了一扇门,通体都是棕红色的乌木制成,大门缓缓打开,八个人影在虚空中迈出大门,出现在血池之上。
奇异的是,他们站在血岩浆之上,却不怕那炽热的温度。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缓缓单膝下跪,后面的人也与他同样的动作。女孩并没有为他而动,甚至手指也没有晃动,只是面颊苍白了许多。
领头一人双目闭上,嘴唇嗡嗡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血池依然平静,唯一不同的是那些隐藏在血岩浆之中的菱状晶体也一动不动地浮在浆面,承接住了这八个人的重量,那血池深处的吼叫声似乎再次从心底里响起。
或许,这次是女孩妥协了,她睁开了飘渺的星眸,冷冷地,生涩地低声说道,那双紧闭了好几年的眸子此时焕发出曾经的光彩,美的惊人,似乎只用看一眼便会勾去了魂魄:“诺,好几年了呢,没想到你们居然还记得我。”
“殿下,殿下……主子,您的承诺期限已经到了,为什么您还不出来,离开这里?”领头一人开口说到,说话间便带上了无尽的哀伤。
这人模样倒是俊俏,唇红齿白的,只可惜上半张脸也被一张面具所遮盖,想必也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女孩神情微沉,贝齿紧扣下唇,过了好几分钟,女孩才开口了,但女孩并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而是开始吟唱一个古老而又漫长的咒语,顿时所有的人都惊慌了起来,领头的那名男子脸庞上一颗泪珠划过,却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而后面七人则你看我我看你,谁都能明白其他人心中的苦涩和不舍。
时间过得飞快,十分钟后女孩才完成了咒语,不知怎的,女孩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哎呀,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尤其是你啊,亚伦,你哭什么哭,我不是已经准备出去了吗?我只不过厌烦这个躯壳了,我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生而已……这个身体的手上已经掌握着太多的人命了啊,”
女孩低下头,神情漠然,而她的脚开始透明化了,“我走了以后,亚伦你要代我好好的管理组织哟。对了,你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羽,先让她在组织里冷静一下,以她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话刚刚说完,女孩终于沉沉睡去,一道锋利如刀刃的漩涡从她脚底下升起,逐渐的将她的躯壳绞得粉碎。
“不……”亚伦此时双膝跪下,仍凭泪水纵横在脸上。
这时,一个冰蓝色的镯子带着那条光线飞了出来,光线几个拐弯便冲出了血池,重见天日,而那个雕琢的精美异常的镯子则落到了亚伦的手中。
他再次泪流满面,仍凭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拿着那柄黑色法杖的女孩似乎被人抽走了力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亚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这么走的呢?女孩喃喃道,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也恢复了原状,却没有悲伤和哀凉,茫然的有些空白,甚至与她一样。
一个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是一个男子,全身衣服朴素却又精致,黑底金纹甚是华贵,在袖口下面龙飞凤舞地用白线绣出了“夜行”这两个字。
“她不让我告诉您,堂羽……祭祀大人。”男子脸色僵硬,神情冷漠,在眼眸深处闪烁着点点淡淡的哀伤。
天堂羽歪了歪头,神情突然活泼起来,那双眼眸也充满了笑意,她的嘴角微微的往上翘着:“但是她没有想到我终于练成了与轮回天盘直接沟通的大祭祀术,我现在可是知道了很多事情呢……我知道,亚伦,”天堂羽吃吃地笑了起来,“你很喜欢她呢,对不对?”
男子瞬间浑身僵硬,瞳孔骤然缩小:“你,你……”
只是天堂羽并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说完:“我就是奇怪,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她要走,这是我所没有办法改变的。你也要去吗?”
“是的。亚伦,再见,”天堂羽指挥着天空上的另外两张牌融入了她的太阳穴,“她还没有想到,我也会尾随她而去呢。当我们俩回到缥缈界的时候,你可要来接我们呦。”也是从脚开始,天堂羽整个人也透明起来,刹那间便碎成粉。
诺大的空地上只有亚伦一个人默默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