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大雷音寺,佛祖高坐莲台,面上慈悲不在,现大悲苦,大寂灭。
座下,诸佛不在,菩萨早亡,罗汉化灰。
佛祖法眼照遍洪荒寰宇,除诸圣道场之外,自身已然是最后一个生灵。
忽然,佛祖拈花,面现慈悲微笑,念动法言:
“本是天地生,当与洪荒灭。如此,不负摩柯菩提。”
此声悠悠,传遍洪荒大千,声闻诸圣道场。
语落,佛祖合眼,金身枯朽,化作飞灰。
娲皇天中,娘娘对镜,只见眼角生出了细纹;
大赤天八景宫,自太上道人开大赤天便从未熄灭过的火光微微一黯;
清微天玉虚宫中,云榻之上,大天尊垂眉;
禹余天碧游宫飞出一道仙光,落入大雷音寺中一卷,收回了一点真灵;
西方极乐世界,莲台之上,老僧放下接引长幡,面上苦色更浓;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准提道人手持七宝妙树,作势欲扔出,却又颓然放下,叹了一声:
“洪荒将朽,吾辈也不能逃,还计较许多作甚,原本截教人,还归截教去,也算落叶归根了!”
大西天如来陨落,偌大洪荒之中,竟然只剩六位至圣教主。
“还有三千年岁月。”
一声苍老声音在六处圣人道场响起,诸圣皆起身行礼,皆言:
“还请紫霄宫老师垂怜。”
唯元始大天尊只起身而立,默默不语。
诸圣等了片刻,不闻声音,面上皆带上了几分悲意。
忽然,元始大天尊屈指一弹,元始宫前,一口大钟震动,钟声传遍三十三天。
诸圣目光皆汇聚在玉虚宫,
“混沌之时,吾开洪荒,功行不足,混沌神魔暴乱,乃至洪荒先天不全,遂有今日大劫。”
“然洪荒可朽,吾辈可灭,洪荒传承不可断绝,此乃再开洪荒之因也!”
大天尊寥寥数语,诸圣却已皆明其意。
诸圣无语间,却是大赤天八景宫最先有了动作,太上随身之扁拐飞入中天,化作一朵莲花。
元始大天尊向大赤天微微一礼,手中三宝玉如意自手中飞出,一入中天便化一截白藕,接在莲花之下。
又过了片刻,禹余天中传来一声冷哼后,方才飞出一柄青萍剑,入中天,化作翠绿莲叶。
三宝一合,却是一朵三瓣青莲,扎根虚空,摇曳生姿,给如同朽木一般的洪荒寰宇,添了一丝生机。
元始大天尊轻轻颔首,说了一句:
“以混沌青莲为载,却也够了。”
不想西方极乐之中,接引道人说话:
“寻常笔墨怎奈得了混沌消磨。”
言罢,一朵十二品金莲自极乐世界飞入中天,微微一晃,化作一莲状砚台,其内缓缓生出金色墨汁,墨汁每生一分,砚台便消融一点。
接引道人又言:
“师弟,已然如此,教统不灭方是正理,意气之争已然无谓。”
斜月三星洞中传出一声怒哼,紧接着七宝妙树被扔入中天,却无变化。
接引道人叹了一声,一道佛光自极乐世界飞出,点在七宝妙树之上,化作一根七色硬毫。
笔墨纸砚齐备,诸圣于各自道场焚香而祈:
“恭请紫霄宫老师执笔。”
天地之间,响起一声幽幽叹息,自三十三天之上,现一古朴道宫,一道人漫步而出,直至中天。
道人也不言语,伸手一点混沌青莲,青莲化作一卷长轴,只显一端,另一端莫入虚空,仿佛无有穷尽。
道人沾了金墨,于青莲卷轴上书了三千言,神情略显虚弱,手上七色硬毫形状也虚了几分,道:
“洪荒三千道途尽在其上,可谓洪荒道统总纲,元始,洪荒由尔开,先书尔道。”
清微天中升起庆云,其上混混沌沌,看不真切,只觉其内乃世上一切之本,天地生成根源。
却是元始大天尊上了法台,开始讲道,此时天地衰朽,天道虚弱,也无金花玉露相庆,但圣人法言终是不凡,传遍洪荒寰宇,清微天大放光明。
紫霄宫道人执笔录着玉虚道统,不过几千言,字字精深奥妙,玄奥无穷。
元始讲道毕,紫霄宫道人又点了大赤天八景宫,有紫气横亘天地三万里,道德真言徐徐讲出,于青莲长卷上化作五千道文。
紧接着,禹余天、极乐世界、斜月三星洞皆讲了道统,紫霄宫道人见娲皇天不语,问道:
“女娲为何不言?”
娲皇天传来至圣娘娘声音:
“诸位师兄皆出了宝贝,娲皇宫穷苦,弟子却是无颜。”
道人闻言,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说道:
“女娲莫要如此,你掌天地造化,稍后有你出力的时候,尽管道来。”
娲皇宫这才有了动静,只见娲皇天中显无数生灵虚影,有巫妖纵横天地,也有人道文明史诗,皆绽放无穷光华,照彻时光长河。
紫霄宫道人依言录了,却是得了一万两千九百六十言。
至此,洪荒圣人道统全部录于青莲长卷之上。
道人轻抚长卷文字,轻叹一声后,言道:
“大教道统,圣人道理,可为洪荒道统骨架。洪荒众多大罗真灵被尔等收了去,然天地朽灭,也存不得了,且拿出来,传做道统吧!”
诸圣道场之中,皆飞出道道光华,多者如娲皇天,足有近百道;少者如大赤天,仅仅一道;其余四者,皆是不满十数。
其中,还有修为深厚者,真灵亦能显出身形来,如自娲皇天飞出的镇元道人,碧游天飞出的多宝道人,大赤天飞出的玄都道人。
见到紫霄宫道人,皆行了一礼,面色坦然。
道人在诸多真灵上扫了一眼,轻轻颔首,袍袖一甩,将诸多真灵卷入了莲状砚台之中,伸手一点,一道紫朦朦道气飞入砚台之中,诸多真灵便与金色笔墨融为一体。
道人再将手中七色硬毫抛出,这七色硬毫在道人操控之下,沾了金墨,竟然自己在青莲长卷上书写起来。
这一写,洋洋洒洒,直到七色硬毫彻底化作虚无,莲状砚台也化金墨融尽,方才停笔。
道人卷了长卷,言道:
“尚差了些火候,女娲,你炼得江山社稷图颇为神妙,这莲卷也是图卷,且在你造化鼎中走上一遭吧!”
伸手一抛,长卷飞入娲皇天中,道人又言:
“尔等做师兄的也莫要小家子气,到了这个时候,积攒的家底也该拿出来了,吾等道统,需得万无一失方可。”
诸圣皆言:
“善!”
时光如水,从不停歇,三千年岁月,于圣人眼中,不过一瞬。
三千年后,偌大洪荒终于衰朽到了极限,天地崩裂,万物成灰。
混沌之中,开出一片清明世界的洪荒,猛地塌陷而下,须弥化作芥子,一切归于元点,眼看便要重化于混沌之中。
忽然,一尊铭刻着万物生灵的青铜方鼎出现,罩住了塌陷至极致的洪荒寰宇。
一卷暗青色,灰扑扑的卷轴自鼎中飞出,悬于混沌之中,混沌竟不能毁。
接着,一幅太极图卷,一口大钟,一杆长幡于混沌显化而出,又有一尊古朴大佛端坐于后,大佛身侧,站着一十八手,二十四首的金身。
猛然间,金身粉碎,大佛寂灭,长幡折断,大钟敲碎,太极图卷化作弥天之大,将所有卷入其中,化作一道混沌道光,将青莲卷轴笼罩其中。
“洪荒已灭,天道不存,道人也到了解脱之时,且去吧!”
一只大手自乾坤鼎中伸出,抓住混沌道光笼罩的青莲卷轴,猛的向混沌深处抛去。
这时,鼎中有道言传出:
“此卷轴必落于完整之混沌寰宇,为此因之果!”
一道朦朦胧胧的庆云虚影飞出乾坤鼎,落于青莲卷轴之上,微微改变了一丝卷轴抛往的方向。
却是元始大天尊以诸果之因逆转因果,定了青莲卷轴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