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看着赵文泽,想从对方眼中寻找不甘、挣扎。他的朋友本就不多,第一个对立意义上的敌人竟然是‘朋友’,这正式江枫所担心的。所以他希望赵文泽会有不甘,会有同他那颗沉入深潭的心一般,依旧在沸腾在挣扎。
但江枫还是没能如意,赵文泽平静的看着他。对于两人之间的对战,非但没有抗拒,竟然战意炽热。
“对决在所难免了。”
江枫把袖子翻好,揶进护腕中,目光渐渐坚定。
冯丘在两人身后,感觉骤然沉静的环境中正在酝酿一股灼热的火浪,以江枫和赵文泽两人为源头,喷薄的火舌燎的他心头颤抖。
砰砰!
江枫和赵文泽两人几乎同时动了起来,两人原本的位置轰然响动,无形气浪以此为中心,行成了两个一丈左右的圆形旋风。
养生八层!
众人惊觉,两人都未满二十岁,竟然都有了养身八层的修为,着实惊才绝艳。一旁的冯一清眯着眼睛,看着场中激斗的两人,不知何时始终自信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看来传闻果然没错,江枫确实有养身八层的修为。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全部实力,如果是的话,还好说。如果不是…那就麻烦了。”
冯一清想到江枫现在还不足十六岁,如果是养身九层的话,那冯家的处境就危险了。郡里霸主的沈家家主沈聪不正是差一点达到宗派要求吗?现在几十年过去,相传,沈聪的实力最少都是练气期的修为。沈家在东莱郡的霸主地位也因此无可撼动。
现在又出了个江枫,冯家必然首当其冲!
而场中激斗的两人,也逐渐的打出了真火。江枫无论怎样坚定,但还是用养身八层的实力对决赵文泽,拳法上也是用的‘回风拳’这种重于内养的拳法。可赵文泽恰好相反,越打越兴奋,杀招迭出,拿捏住江枫招式中的漏洞,便直接狠辣攻伐。
这次陪姐姐来冯家,除了家族任务,他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会一会江枫,看看江枫的实力究竟如何。
尽管听冯丘说江枫最近一年来精进很快,但也没想到快到这个地步。虽然现在深藏的杀招还没有使出,但招式间的杀伐气息,绝对不是江枫这种只知埋头苦修的修士所能阻挡的。
而奇迹的,江枫竟然全部接下来了。并且只用了‘回风拳’这类内养拳法就接下来了。
赵文泽目光随着杀伐气息扩散,渐趋凌厉,那日江枫能以一根筷子,便点去了顺着布团带去的螺旋劲力,他倒想瞧瞧今天江枫能不能躲过。
双掌连续变化,大涛大浪一般攻向江枫各个要穴道。迎来的却是一阵清风,江枫变拳为掌,双掌在空中画了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线。赵文泽的掌力竟然被江枫带着,消散干净。
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赵文泽心下发狠。一掌虚晃,另一拳螺旋气劲攻向江枫的面门。江枫只得退身让招,但就在这一让的功夫。
——突然!
赵文泽的袖袍解开,一道寒光射向江枫的心头。这是要置诸江枫死地的一招!
江枫明白情况紧急,让开心头位置,右手翻身为拳,砸向寒光。
砰!
碗口大小的血花在空中散开,宛若春花,分外娇艳。虽然躲过致命一击,但是江枫右拳已经被创伤,养身九层巅峰的修为,虽然使得那一招中没有留下见骨的伤痕,但翻起的猩红血肉和那一根根颤抖的青筋,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江枫心中的那潭静水,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想哭,更想呐喊!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烁,他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那场出处茅庐的生死之战,面对几倍于自己的身高的巨熊,他是如此渺小,甚至,他都想到了死后的无数情景。
但还是没现在这么疯狂的悲伤。
看着伤口,江枫缓缓的闭上眼睛,抑制住那股仿佛来自地狱的酸涩。
“既然要战,那便战吧。”
江枫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也从未有过的悲凉。
咻咻!
猛然升起的无形气浪,渐渐有形。带着尘土,带着沙石以江枫为中心旋转开来。养身九层巅峰的实力在这一刻全然展露在众人面前。
不仅是冯家各位,连江家客卿也相继骇然。养身九层的实力,那绝对是各大家族核心中的核心,江枫现在所展现的实力,甚至超过了以往他们看过的那些养身九层境界修士。
不知道是谁轻声‘啊’了一句,众人才从莫名的惊骇中清醒。
只见江枫身形如电,对着赵文泽迎来的钢刀一拳打出,震得那把袖里钢刀抛飞远处,“仓啷啷”一声,插在地上。而后江枫顺势一低,“碰”的一声,一拳正中赵文泽的后腰。赵文泽想要让招,但腰部传来巨大的疼痛,让身形一滞。
江枫又如鬼魅般,出现在赵文泽的正面。
江山拳!
大开大合的江山拳,气势如虹。打的赵文泽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江枫的拳脚沉重,仿佛无声的拷问。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使得赵文泽放弃两人之间的友谊,下如此很手。
砰!
赵文泽被江枫打到地上,已经没有了还手的余地。褴褛的衣衫下,青红色的创伤骇人。猛然,江枫便拳为掌,化掌为刀,往赵文泽脖子劈下。
凛凛劲风,席卷赵文泽的神经。终于,他感到了江枫的实力。如此强大,如此恐怖。但那一个掌刀终究还是没有劈下去。
江枫看着被自己打的死狗一般的赵文泽,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却隐隐嗅到一股混着血腥味的莫名悲伤。
他不知道现在该相信什么,只是感觉心理很累,就像夏末午后骤来的阴云,只想要痛快的淋场雷雨。
冯一清这时走入场中,说:“江小弟果然实力超群,既然我们打赌输,那我这边吩咐人把祭祀服给江小弟带回去。”
江枫没有答话,一旁的江东带着众人接过冯家递来的祭祀服。江枫转身看了看依旧平静的冯丘和冯一清,又看了看已经爬起来,从远处捡起袖刀的赵文泽。
带着一腔的酸涩回到了江府。
江枫不能理解赵文泽的背叛,正如赵文泽不能理解江枫在关乎家族面子的决斗上,江枫还处处留情。
各大家族培养家族子弟,侧重于忠诚和实力。在忠诚方面,一向是以家族利益为先。这正是赵文泽不能理解江枫的。而江百山对于江枫的要求只有活的开心就好,他不管江枫的实力怎么样,对于家族能作出多大的贡献。主要是培养江枫做人的品质和良好的心理状态。
也正是因为江百山这种呵护。
江枫承受了较之从前,百倍的心理压力。江枫不是想不通赵文泽的行为,只是不能明了赵文泽为何要下死手。难道分出胜负还不够,非要打个你死我活?
江枫在自己屋里一呆就是十天,除了吃饭,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练功和看书上。希望通过密集的精神和体力劳动,让自己的心不去想往日种种。
伤口还没有好透,依然留有狰狞的疤痕。江枫用尽身体最后的一丝力量,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偌大的一个演武厅里只有江枫一人。他看着天花板,想着屋外的世界,屋外的人。
没有不变的事,更没有不变的人。
这是江枫第一次主持族事,第一次参加族斗的感受。他想着,为了家族自己是否能放弃一切。也许是从小的生长环境不同,虽然理解赵文泽的行为,但要让江枫做到如此,还是很困难的。
所以他还是决定走出去,到茶楼酒馆之类的繁华场所逛逛。让江枫纳闷的,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就碰到了江东。一惯沉默的江东竟然向自己微笑着问好,而后碰到的人更是用能腻死人的笑容看向江枫。
那笑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枫纳闷,按理说,即便是那日族斗获胜了,如今十余天过去,江府上下为何还如此兴奋。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宝,看到了希望似的。
的确,江枫那日族斗确实引起了部分人群的轰动。但效果还是不能让十余天后的江府上下还如此兴奋。究其原因,还要从家主江百山和内府宋管事,在内府丫鬟房附近的一番对话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