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变数
公元2030年，一项由起源集团推出的名为“零计划”的高科技医学技术面世，其口号：“拥有我，你永远是零岁。”
此技术只需要顾客提供自身相应的细胞，起源集团就可以由那个细胞生成对应的器官，给予顾客更换。无论是五脏六腑，还是五官四肢，都一应俱全。
经过两年的市场反映，“零计划”所生产的器官，不但与原体结合良好，而且变异率为零，成功案例也是百分百。
整个世界为之震动，这一来，不光疾病需要，连美容、罪犯都趋之若鹜。发展两年后，几乎每个人都意识到对“零计划”有所需要。
一直以来，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老化，任何人都逃不了生老病死。有了“零计划”的更替，除了大脑，其他器官都可以“重铸”，接近不死。当然，一套器官换下来，是天文数字，只有极富贵的人才能享受那些服务。
那些穷人，真正有病需要器官的时候，便消费不起。这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阶层问题，毕竟穷的人居多，他们集结游行示威，抗议起源集团的高昂收费，抗议政府无视他们的生死。
即使和政府关系极度紧密，但民生问题是社会基石，在这压力下，政府不得不强硬干涉起源集团的商业行为，逼其出台一则针对中下层人群的福利。
现在，收入不高的人，只要是病患需，就可以按照正常价格的三分一来更换由起源集团出品的人体器官。
人们的怨气暂时得到平息，起源集团的“零计划”也因此辐射到社会的每个角落。
2036年春，清晨，天边刚现鱼肚白，夏商走在安静的束河镇的石板街道上，世界发展的步伐日新月异，这个秀丽古典的云南小镇总算还保持着原有的古城味道。
年近五十，他已白发苍苍，此刻他看起来悠然自得，实则满腹心事，特意挑这段最清静的时候在街上散步。
集团的平民福利摆平了一桩社会骚乱，却苦了他们这群科研人员，几乎日夜不停地工作，才能满足市场需求。这种过量负荷的工作，再加上对“零”号的忧虑，夏商感到心力交猝，不得不硬行休假，跑到这偏远的地方休息。
“零计划”推出至今，从“零”身上抽取细胞数量从升不降，递增之量用飞升来形容也不为过。因为担心过度失去细胞，使“零”受伤害，不得不解冻过“零”
两次，让其正常生长，补充新的IPSXI型细胞。
每次从解冻到正常温度，保持一天时间。加起来共两天，夏商便发现“零”产生了变化，虽然很微妙，很难察觉，可确实发生了，具体什么情况，又不能言喻。
正惆怅着是否要跟黄起讨论一下，手上的表便震动起来，夏商用手指在表面触碰一下，手表屏幕展开成手心大，出现了黄起的模样。那是起源集团专用的移动通信器，全球卫星定位，可作手机、视频、上网之用。
黄起比夏商大上十岁，还生了场大病，可他也使用了好几项“零计划”的器官，此时看起来和年轻力壮的小伙没两样。
屏幕那头传来黄起得意的笑声：“小夏，我想可以提前恭喜你，据可靠的内部消息，今年的诺贝尔最高科学大奖非你莫属，前两年的遗憾可以弥补啦。”
夏商并未多大惊喜道：“有没有那奖无所谓，我非以前的我，只盼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人别来烦我就好，假如我拿奖，估计他们更不会姑息，把我当焦点了。”
听到那的名字，黄起也收起了笑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自1997年11月通过“人类基因组与人权宣言”，对世界各国人类基因组的研究作出道德规范。克隆人科技便一直受到那组织反对和干预，至今未有成型技术。
“零计划”的项目可算是打了擦边球，不过因为其所有器官都用回本体身上，所以并未违返“宣言”的法则。只是该组织部分人坚称，人类需要经历生老病死，才能建立正常形态的社会，世界才可以自然循环。
因此，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好几次在世界性会议里批评起源集团的行为，更公开点名夏商必须停止“零计划”的项目研究。
黄起对那组织自然恨之入骨，他利用集团的财力权力，总算将组织的监督挡在门外。可夏商的声望却因为那组织的影响，在业界一直是负面居多。
“别担心，我们政府对你的贡献非常赞赏，你是应该得到正名，让世界的人明白你的伟大，政府已跟那个该死的组织严正交涉过，我想他们至少今年内不会再滋扰你了。”黄起安慰道。
夏商脸上现出些许喜色：“即使这样，也未必是我，瑞士的LHCII号成功撞出微黑洞，虽然只存在了很短时间，但是已给科学界写下新的一页，我觉得他们有足够实力获取科学界顶峰的殊荣。”（LHC，全称LargeHadronColider，大型强子对撞机，建设在现今瑞士日内瓦）
“哼，他们才刚开始成功，哪及得上我们，我们正在攀登神的位置，那些反对叫嚣的人，不过是在嫉妒我们。将来他们会看到，全世界的人都需要我们，那时候他们屁都不敢放！”黄起咬牙切齿。
夏商沉默了，他不太认同黄起那过度的野心。
“你快回来吧，最近中东那边订了大单，只有你才能应付得来。”
听黄起这话，夏商皱起眉头：“黄董，不是说过，不要沾染战争的生意吗……”
黄起打断他的话：“你也该知道，给那些穷人的福利，全是我们自己埋单，集团和研究所的每年的开销是天文数字，这一单做完，我们开销几年。”
“可是国家政府已警告过我们……”
“好啦，这事只有我们俩知道，别罗嗦，事情我会办妥，你瞎担心什么，明天我就要看到你。”
黄起不满地抛出这话，就挂电了。
夏商叹了口气，关上通信机，向旅馆踱步而去。
……
“砰！”
在实验室趴着睡觉的夏商被撞门声惊醒，看到是黄起带着几个保安，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霍地站了起来。
黄起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外跑：“快，我们马上带走‘零’号，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联合国教科文的人这么猛，冲进来了？”夏商诧异。
“他们哪有这本事，是军队，他们已将大源包围了！”
夏商骇然：“军……军队？哪来的军队？”
“当然是政府派来的，他们打着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发展的旗号要进驻我们集团，名为监管，实质是要控制我们，夺走我们所有成果，估计是被那篇报道的影响。”
夏商愣了，想起前不久一则与“零计划”相关的负面报道：起源集团为了无止境的盈利，妄顾自然发展，让人类走上不归路。一个没有生死循环的社会就如同一个不停充气的球，过了极限，就会爆炸，难道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
这新闻出现后，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一时间骂的、赞的闹成一团。
夏商犹豫一下，还是向黄起说出自己见解：“如果世界的死亡率为零，那地球的资源会被耗尽，这算是合情合理的推理想法，但是那至少也要百年之后的事，随着科技发展，人类可以向无限的宇宙空间延伸，长生才是人类最需要的力量。目光短浅和不懂的人才会纠结在那个问题上，政府哪会不知道这点，不然要早就对我们动手了，我觉得这事非表象那么简单。”
黄起愕然，此时他们已走进地下实验室的升降梯，关门那一刹能听到停车场外人声沸腾，估计是军队开始强攻而入。事发突然，只有简单武器的保安们挡不了多久，但是高达一百三十六层的起源大夏，足够让军人们搜寻好一段时间。
夏商预算在这段时间里，足够做好转移工作……还有一些必须要处理的事。
到了地下实验室，黄起在忙碌着打电话，夏商安排好助手们收拾东西，闪进他自己独立的工作室里。
打开智能电脑，熟练地接通网络，屏幕出现一个视频窗口，三个年轻人的脑袋凑了过来，他们样貌相似，行为一致，看起来是孪生兄弟。
“孩子们，本来我要在诺贝尔领奖的舞台上公开你们的身份，可是在这里我要先说声抱歉，事情突变，你们先躲藏到密室的沉睡机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记得要打开营养补充器。”
“好的，爸爸。”三个年轻人很听话地关上了视频。
夏商长吁一口气，关好电脑，外面已传来黄起咆哮：“他吖的，又是那个烂鬼教科文干的好事，我操他们全家祖宗！”
很少听到黄起如此不顾身份地咒骂人，走到外面他便快步跑过来，对夏商高声叫道：“你猜得对，我们跟中东的交易被人告密了，所以政府这么大动干戈的对付我们。他们早就想把我们的成果全部纳入国库，这回可有了明正言顺的借口！”
“告密的就是联合国教科文的人，真不明白他们从哪得知我们的秘密，除非……”
黄起神色凝成一团：“我们这实验室里的人员当中有间谍！”
夏商心里咯噔一跳，环视四周忙碌中的助手们，果然少了一个，而且是他最信任的助手之一。
他正想说出来，地下实验室的大门“轰”一声被炸开，冲击力将他掀飞，脑袋撞到一个仪器上。
夏商的意识迅速模糊，但还是在昏迷前看了全副武装的军队冲进来的场面，他最得力的助手赫然就夹在军队中间，还得意地推了一下黑眼框。
他有个很普通的名字——李向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