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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半死者 噩耗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对于特纳庄园发生的这次奇异新生儿事件的热度也慢慢降温了。虽然庄园内淳朴的人们大多数都逐渐淡忘了,只是偶尔谈起,但是还是有少数的有心人时刻在关注着这个新生儿——穆雷!奇罗斯老爷,休达队长,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袍男子,他们都明白,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泰德家是一个穷困的家庭,丈夫弗兰克没有参军之前在庄园负责一块不大的果园,妻子碧姬平时纺麻织品和手工缝补补贴家用,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是夫妻感情很好,和周围邻里的关系也很不错。自从弗兰克参军后不久,碧姬也发现自己怀孕了,开始还能坚持做些手工活,后来只能节衣缩食,靠着存货和邻里的帮补过日子。穆雷出生后,碧姬不顾产后虚弱,坚持去庄园作坊纺麻织品,温蒂等周围邻里同情她的遭遇,时而给予她帮补,也会给她一些破旧衣服缝补赚点家用。

虽然泰德家的生活过得很艰难,小穆雷却是一个非常乖巧可爱的孩子,平时很少哭闹,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唯一有些不和谐的就是他那对眼睛——左眼几乎全白只有中间瞳孔处有个黑色的小点,右眼几乎全黑只有中间瞳孔处有个白色的小点。在妈妈碧姬的细心照顾培养下,小穆雷也在健康快乐的成长着……

……

四年后,莫罗王国历687年,王国西北安条克公国边陲小镇普希镇特纳庄园,一个红发麻衣的孩子正在自家石屋外的果园里背着小背篓踩着小木凳艰难得摘着果树上青涩的果子。看背影很瘦削,怪异的是这个孩子左边身体偏白净右边身体偏黝黑,额头上红发已经被汗水沾湿贴在了洋溢着笑容的小脸上,小手上也有着不少的细小伤痕,奇特的黑白双眼目光坚定,砖头看了眼快要装满背篓,手上加快了采摘的动作,很快就把背篓填满了。红发孩子满意地拍了拍小背篓,兴冲冲地向他的家——那个破旧的石屋走去。

“妈妈,我回来了,今天我更加努力哦,太阳下山前把背篓都装满了果子。妈妈,我想休息下,再去摘些果子放进地窖留着以后吃。”

低头缝补着旧衣服的碧姬慈爱地看了眼自己的孩子,微笑着说“穆雷,来,放下背篓,别去摘果子了。今天妈妈给你安排的课程你还没有完成哦,昨天妈妈教你的这五个字你再去复习下,各写十遍,要认真写哦,妈妈一会要检查哈。记住哦,要努力学习,以后长大了才能当受人尊敬的学者,这是妈妈对你的期望。”

“哦,好,妈妈我这就去写。”小穆雷点点头听话地放下背篓,就准备去写作业了。

碧姬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小穆雷,皱眉说道“穆雷,转过身来,到妈妈这里来,妈妈看看你。”

小穆雷一阵心慌,忙说道“我很好,没事的,妈妈,我还要去写作业的。”

“嗯?!不听话了么?”

“没有,没有,我、我过来了,妈妈你别生气。”

“这是怎么弄的,手上又是那么多伤口,衣服也刮破了,脚上还有擦痕!妈妈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就摘点容易摘的果子,一次少摘点也没关系,别把自己弄伤把衣服弄破了。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妈妈,我没有不听话啊,只是果园并不大的,容易摘的果子早就摘完了,剩下的果子也不多了,再过几天天冷了就没有果子可以摘了。我想趁现在还有果子的时候多摘些,我们可以留着以后吃。妈妈,对不起。”小穆雷跼促地说着。

“孩子,可怜的孩子,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多想让你过上幸福开心的日子,可是,我现在的能力办不到啊。妈妈会更努力的,争取多做些活让家里过好点。”碧姬看着孩子,心里一阵难过,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就落下来了。

“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啊,是我不好,不该惹妈妈伤心生气的。呜呜呜……”小穆雷看着伤心哭泣的妈妈,着急地流下了眼泪。

碧姬抱着小穆雷,抚摸着他红发,擦拭掉他的眼泪,勉强露出了一个干涩的笑容。“妈妈没有伤心,小穆雷很听话,乖,不哭了哈,换件干净衣服把手脸洗下再去写作业吧。

“恩,好哦,我不哭了,妈妈也别哭了哈,那我这就去换衣服写作业了哦。”小穆雷忙把刮破的衣服换下,去屋外水池边洗手去了。

看着出屋去的小穆雷,纤弱的碧姬摸着刮破的粗布麻衣,还有旁边放着满满一小背篓的果子,眼泪再次无声地流下了。穆雷,我可怜的孩子,家庭贫困,从小因为黑白双眼的影响,周围的邻里虽然嘴里不说,但是明显地和我们保持着距离,庄园里的小朋友也害怕他的眼睛不愿意和他一起玩耍,离他远远的。就连以前经常来看望的休达队长和护卫队员们,发现穆雷的身体太瘦弱,骨骼偏小,发育也很迟缓,也都是一口认定他没有成为战士的可能了。虽然周围的人都排斥他,但是他很听话懂事,见到人还是主动打招呼,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什么,还主动帮助我做家务。所以,我才利用自己有限的知识给予他尽可能的启蒙教育,尽力攒够学费有朝一日能让他去镇上的学校上学,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名学者,过上好的生活。但是难啊,太难了,镇上的学校学费很贵,庄园内的收入太少了,什么时候才能凑够学费呢?不行,我不能耽误孩子,他那么懂事听话,学习认真努力,还经常主动增加作业量,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学者的,明天开始我再去牛奶作坊打份工多赚些钱吧。

就在碧姬脑子里想着如何多赚些钱供孩子读书的时候,庄园西面二十里以外的乡间小道上,三名身穿安条克公国制式军装肩膀上插着黑色羽毛的军队信使骑着三匹黄鬃马正在狭窄的山间小道上疾驰。黑色羽毛,在安条克公会军队体系内是代表着发出阵亡名单消息和遗物的标志。

“这鬼天气,真热啊,还有二十里就到特纳庄园了,想不到这么小个庄园不到两百号人居然阵亡名单上就有七个,一会到了之后把抚恤和遗物都发了,大家也多休息会,喘口气再走吧。”

“皮克,别抱怨了,这次战役阵亡的人数很多,公国军队损失很大,这个阵亡名单上周围我们还有很多村子没去,早点发完好交差啊。”

“是啊,时间紧任务重啊,我看这样吧,到了大家稍微休整下再走好了。”

“就这么办吧。”

……

一个小时后,特纳庄园钟楼处响起了紧急集合的钟声,庄园内的人们纷纷放下手上的工作,在家中的老人也带着孩子出门向钟楼处走去。对于这种集合钟声大家都很熟悉了,一般是有什么重大通知或者重要会议的时候才需要全员集合的。

……

石屋内,碧姬也听见了钟声,眉头微皱,一个莫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连呼吸都有些沉重了。小穆雷也抬起头,掩不住的好奇,看着自己的妈妈,虽然平时没有小孩子爱和他一起玩,但是他知道的有限的几次全员集合是整个庄园最热闹的时候,庄园所有人都会集合在钟楼处的,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开心的时候,在那个时刻他才会感觉到自己是这个庄园的一份子。

“碧姬,碧姬,钟楼的集合钟声响了,你们也准备下,一会来钟楼处集合哈。”屋外温蒂急切的声音响起。

“哎,好的,我收拾下这就来。”碧姬回答道。

“妈妈,我们现在也去钟楼吗?”小穆雷期待地望着妈妈。

碧姬善解人意,看出了小穆雷的期待,勉强笑道“恩,是的,把作业先放下吧,和妈妈一起去钟楼。”

“好哎,好哎,妈妈,我们这就走吧。”小穆雷开心地笑了。

看着开心的小穆雷,碧姬也由衷地喜悦,这孩子,很少这么开心啊。

……

特纳庄园钟楼前,这时整个庄园的住民都到齐了,熟悉的人凑在一起三三两两的私下交谈着,当然主要的话题还是关于这次全员集合的。

“嘎”古老的钟楼木门被推开了。奇罗斯庄园主,身后休达队长以及几名护卫队员联袂而出,随后出来的还有三个穿着制式军装的陌生面孔。

庄园住民看着三个陌生面孔的军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些,大家都有着不好的预感,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咳”一声响亮的低咳声打破了私下讨论的声音。奇罗斯庄园主抬手微压,示意众人停止喧哗。周围交谈的人群纷纷停止了讨论,看着这个庄园的主人,奇罗斯老爷。

“各位,今天请大家来钟楼前集合,是有重要的事情通知大家。刚才,公国军队派出信使来我庄园传信。具体的情况我已经稍做了解了,这对于我们庄园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却非常有必要通知大家。下面就请信使们给大家说明吧。”奇罗斯低沉地说道,并且向三位信使点头示意。

“是,奇罗斯大人。”三位信使恭敬行礼,互相眼神交流片刻,一位瘦高个的信使走上前来,打开手上的一份表单,神情郑重地说“特纳庄园的各位朋友,我叫皮克,是公国军队特派信使,很遗憾,今天来到此地是通知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半年前,公国军队中的两个军团接受王国调遣前往西部边境拜亚平原和来犯的兽族军团作战。开始的时候我军处于上风,小规模接触战中连战连捷,逐渐离开边境区域向西面挺进,士气高昂。两个月前,公国高层议会经过商议决定利用这次机会收复十年前沦陷的布伦特城,指示军团向汶浓河流域推进,结果在三岔口地界中了兽族和恶魔联军的埋伏,战况惨烈,重重包围下突围的幸存者不足半个军团,损失惨重。经过统计,这次战死的军人中确认属于特纳庄园的有八名,下面我将挨个念出死者名单,请死者家属上前接受抚恤金和死者遗物。”三位军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脱下了自己的军帽。“向死者致敬,圣光在上!”

“圣光在上!”所有人都念着光明教义,低头行礼。悲伤的气氛笼罩整个特纳庄园,在这个乱世中每天都上演着无数的生离死别家庭破累的惨剧,活着的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了各种噩耗,越是底层生活越是悲惨。特纳庄园,一个不足200人的小庄园,现役军人只有12个一次战役就阵亡了8个,当然这并不是悲剧的终点,很快他们中又会有8个男人去军队服役,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碧姬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紧紧咬着嘴唇,牵着小穆雷的手也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用力。小穆雷感觉到了疼了,但是抬头看着妈妈,咬牙坚持着没有吭声,他也感觉到了不安,因为他知道他的爸爸正在军队中服役。

“第一位,詹姆·科尔!39岁,服役于雷霆军团27大队,军龄19年!”瘦高个信使低沉地念着名单。另外两个信使,一个从口袋里拿出20个铜币,另一个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白色平安符。科尔家中的亲属听见噩耗一个妇女立刻痛哭失声,一个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接过了铜币和平安符,颤抖的双手掩饰不住他内心极度的伤悲。

“第二位,安东尼·卡尔文!21岁,服役于弯刀军团19大队,军龄2年!”瘦高个信使继续念着名单。另外两个信使,拿出了2个铜币和一个紫色香囊。“不,我的儿子啊,不会的,不!……”“安东尼,你说了会平安回来娶我的啊!你让我怎么活啊?!”

人群中痛苦啜泣声和周围安慰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只是整个公国众多地区常年来的一个痛苦的缩影。

……

“第八位,弗兰克·泰德!25岁,服役于雷霆军团65大队,军龄5年!”瘦高个信使终于念完了整个名单,长出了一口气,压抑的感觉让他很难受。另外两个信使,漠然地从口袋里拿出了6个铜币和一个穿着小链子的铁吊坠。

片刻,正在等待家属来领取抚恤金和遗物的三位信使刚想再次喊死者家属上来领取的时候,人群的角落里一个突兀的童声徒然响起“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叔叔阿姨们,求求你们帮忙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们了!”

沉沁在悲伤中的人群,纷纷向声音的源头望去,那是小穆雷焦急地喊着。旁边纤弱的碧姬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家庭支离破碎和这个奇异黑白双眼的孩子,很多人有心想上前帮忙,但是却迈不出步子,眼中流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妈妈啊!”小穆雷尖声高喊,失声痛苦起来。

“可怜的孩子,别哭了,阿姨来帮你扶你妈妈回家。你前面拿下抚恤金和遗物吧。”温蒂猛的甩开丈夫拉着她的手,心情沉痛地过来扶起碧姬靠在她身上。

“谢谢温蒂阿姨,谢谢你!”小穆雷留着泪赶忙上前去领取了抚恤金和父亲的遗物,那是一个粗糙的铁吊坠,上面写着简单的几个字:碧姬,穆雷,我爱你们!

身后这时再次响起了声音,瘦高个信使皮克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庄园的朋友,很抱歉,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信息。这次庄园服役的12人死去了8人,按照公国军队编制法规你们中必须得有8个18岁到40岁的男人站出来,填补这8个名额。下面请适龄男性都来我这里集合,开始统一测试战斗力,按规定战斗力超过5的都在服役范围内。保家卫国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旁边的一个信使闻言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类似于箭靶一样的测试器。

周围的适龄男性都开始自觉地往皮克信使那里走去了,每个人脸色木然,又一次的征兵吗?我会被选上吗?如果被选上了,我还能活着回来吗?还能再次看见自己的家人吗?一个个参选者的心里都想着类似的念头。

此时,小穆雷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看着铁吊坠,眼泪不停地流下。爸爸,我还没有见过你呢,你就永远离开我和妈妈了,你不要我们了。我好想你啊,爸爸!好想看看你。好想你抱抱我啊。

抬头透过朦胧的双眼看着惨无人色昏迷中的妈妈,小穆雷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中,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时,不知觉的,小穆雷颈上的剑型护身符微微地抖动了下,他眉心处的细长红痣似乎变大了些颜色也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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