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浩好像看穿了孙去囿的心思,微笑道:“姑娘不必担心。你我今日相见,就是有缘。姑娘的事,在下保证做好。姑娘只管安心在此留宿便是。”
孙去囿第一次见淳于浩,淳于浩却如此热心地替她办事,似乎不合常理。
孙去囿觉得淳于浩的态度有点过于热情。他一个淳于家族的接班人,也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为何会对待一个陌生人如此热忱呢?莫非是公子哥儿从小就当掌上明珠养着,不知道什么是世间疾苦,所以对谁都热心呢?
孙去囿却不知为何,非常想相信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孙去囿略微沉吟一会,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只是家师还不知道我要留宿在此,唯恐他老人家担心,所以要去向他老人家禀报一声,不知可否?”
“当然,姑娘请便。”
孙去囿向淳于浩微施一礼,然后走出淳于府。
走在路上,孙去囿反复思索着淳于浩的话,考虑着要不要留宿。
思索间已经到了师傅的住处,一见面孙去囿便把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冉冰。
孙去囿问:“师傅,你说怎么办好,是去还是不去啊?”
“这个。。。”
孙去囿一直在等吴冉冰“这个”后面的内容。可是吴冉冰却微闭了眼,并不着急回答。
孙去囿等不及了,问道:“师傅,然后呢?”
“你自己决定吧。”
“师傅,你不帮我出出主意啊?”
“什么事都让我帮你出主意,你以后自己怎么混啊。”
“可是,问题是你还没帮我出过主意呢。”
“所以这次也不出。不管。”
“师傅,你就这么扔下我啦?”
“嗯。”
“那我要是被那个淳于谦给扣住了,丢的不是你的人啊?”
“。。。不管。”
孙去囿瞪着吴冉冰,吴冉冰却闭着眼,根本不看孙去囿。
孙去囿突然起身,朝外面走去了。边走边扔下一句话:“你等着吧师傅。我要是要不回乾坤丹,我就不回来。要是淳于谦非要扣住我,我就死在他家里。到时候你就去给我收尸吧,连要人的事儿都省了。”
孙去囿虽然看着是赌气出去了,但是并非是真的生气,只是装样子给师傅看。她更明白,看来师傅跟淳于谦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孙去囿风风火火地赶到淳于府,径自进去,没想到淳于浩还坐来原来的位置上看书。
孙去囿轻手轻脚地进去,走近,施一礼,说:“劳烦公子久等了。”
淳于浩轻轻放下书,站起身还礼道:“哪里。姑娘果然信守约定。”
孙去囿还以微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书,还是原来那本讲刀法的书,问道:“公子何不回书房看书,却一直坐在大堂,是在等待在下么?”
孙去囿这句话说出口,才觉得有点失礼了。
淳于浩却爽朗一笑,道:“正是,姑娘又不知道淳于府内的结构,今天府里又是我当班,不会有其他人。我要是走了,姑娘肯定要迷路了啊。”
“公子所说的‘当班’,是指什么呀?”
“就是,淳于家的孙辈,都要轮番在府里当班,接待来宾。今天轮到我了。”
“贵府如此大的名声,如此雄厚的实力,为什么要让自家的孙辈来做接待来宾这种事呢?”
“这也是淳于家的风俗了吧。历来都是这么做的,可能是为了让家里的孩子多接触外来人,长知识吧。每天只有一个孙辈当班,所以你今天只能看到我。而且,当班那天必须要穿下人的衣服。”
怪不得淳于浩堂堂一个接班人,会穿着门童的衣服跟孙去囿见面呢。淳于家好古怪的风俗啊。
孙去囿报以轻笑,又问道:“公子是喜欢刀法么?”
“姑娘是看见我看的书都是讲刀法的吧。不错,我是喜欢刀。”
“只是,公子文质彬彬,看起来不像练武之人。”
“那姑娘心中的练武之人是什么样的呢?”
“别一口一个姑娘了,叫我囿儿吧。练武之人,特别是练刀的,最起码脸上得有几道疤吧。”
看看淳于浩一尘不染的脸,要是添上几道疤,连孙去囿都不忍。
“呵呵,姑娘真是有意思。咱们别在这儿聊了,咱们进去吧。”
“不是一天只有一个人当班吗,你进去了,大门不用锁么?”
“淳于家的门是永远不上锁的,以防有突然来求药的。你也知道,救人命的事,是十万火急,一刻也等不得的。不用担心,一般人偷不到淳于家来。走吧。”
孙去囿便随淳于浩进入了内府。淳于府内到处种着奇花异草,美丽非常,大多数孙去囿从来都没有见过。
“公子,这府内种着的花草,是用来入药的么?”
“不错,这里面,有用作药的,也有用作毒的,作用不一。”
孙去囿有点吃惊:“淳于家还做毒么?”
“其实,药就是一种毒。淳于家擅长内用药,内用药就更是与毒密不可分了。可以说,每一种内用药都有毒性,若是正常人吃了都会有不好的作用。”
“哦,这样。。。”
“嗯。是药三分毒,这句话一点错都没有。其实,药就是用来扶正平衡的。人之所以会得病,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身体里阴阳不调。有些病人,明明病好了,却还不停药,因为怕病复发。殊不知,平衡已经扶正了,再用药反而会让平衡再向相反的方向倾倒,此时药就变成毒了。”
“这么听着,药理似乎有了点哲理的味道。”
“是啊,我也常常感叹药理的奇妙。有些药,明明生长在酷热的地方,性却是苦寒。有些花美丽地绝无仅有,毒性却是最强的,见血封喉。比如这株。”
淳于浩说着在一朵花前面停下了脚步。
这花确实是极美,红得放肆,却是清丽脱俗。
“这种花叫做龙血霓裳,鸢尾的一种。剧毒,一沾即死,你不要离它太近。”
“你家里的花园里种着这种一沾即死的花,岂不是很危险?”
“这花虽然毒,但是有克星。喏,看见那边那一丛花了吗,它叫做玉树所天葵,专克龙血霓裳的毒。龙血霓裳一遇玉树所天葵便毒性全无。家里人只要每天用玉树所天葵熬的职业洗手,就不会有问题。”
“还有这么神奇的花草啊。有意思,说不定这龙血霓裳和玉树所天还有一段渊源呢,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龙血霓裳差不多是人间最美的花了。毕竟是凡人接触的东西,总是有克星的。我知道一种花,叫天仙子,一触即死,而且没有任何解毒的方法。”
孙去囿楞了一下,这天仙子不就是四大魔花之一么?孙去囿压制住吃惊的表情,稳了稳情绪,接着平静地说道:“不知公子所说的天仙子,在这花园中可有?在下也想饱饱眼福。”
淳于浩笑道:“我也想见一眼天仙子啊。可惜,它不是凡间的花,是魔花。生长于魔界,据说是美丽异常,任何生物碰它一下便死。”
“不知公子从哪里得知它呢?”
“自然是从家中的书上啊。”
“哦,在下也对这个天仙子很好奇。不知书上还说什么了?”
淳于浩转头,含笑看着孙去囿,说道:“姑娘似乎对这个天仙子很感兴趣啊。”
“是啊。。。就像公子所说,世上竟然有这么神奇的花草,在下也很好奇啊。”
“姑娘,你要是有机会接触它,我也劝你离它远一点。书上还说,天仙子乃是欲望怨恨等凝集而成,若是中了它的毒,必死无疑。姑娘不要去招惹它。”
淳于浩又怎知道,孙去囿不是想招惹,而是不得不招惹。像天仙子这种东西,平常的时候,孙去囿躲还来不及。
“多谢公子提醒,在下也是一时兴起了,所以问问,公子请放心。”
淳于浩微微点头。
为了扯开话题,孙去囿问道:“公子,刚刚咱们还没有聊完呢。不知道您所看的那套刀法叫什么名字呢?”
“我练的都是些基本套路。爷爷不赞成我练刀法,所以我也只能偷偷地看看书,当然也得不着什么好书看。”
“为什么呢?”
“爷爷认为,我将来要做淳于家的掌门人,应该把心思多用在药理的研究上。舞刀弄枪这种事只能当做强身健体的工具。”
“谦老前辈身为家族长,这么要求接班人也在情理之中。”
“是啊,所以我也只好听爷爷的话。”
孙去囿轻声问道:“看来谦老前辈对孙辈要求很严格啊。”
淳于浩笑道:“恰恰相反。爷爷几乎不怎么管我们。我记得,从小到大,爷爷从来没要求我做过任何事,除了练刀这一件事以外。而且爷爷也不是不准我练,只是不让我在上头投入太多精力而已。”
孙去囿朗声道:“没想到,谦老前辈还是挺民主的。”
孙去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吴冉冰。淳于谦的民主,还有古怪,跟师傅都那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