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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雨楼里听风雨

“吴哥哥,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娃娃啊,一定要记得呀。娘就是不让娃娃跟着吴哥哥,娃娃能给哥哥洗衣服,娃娃还会做野菜汤了呢。娘却总说娃娃会拖累吴哥哥。”

一个看样子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怀里抱着只滚圆的松鼠,扬着脸,嘟着小嘴,瓷器般的小脸蛋上挂着几分不忿,显得越加的可爱。小女孩叫周闻莺,因为长得太过精致,就像一件完美无缺的瓷器一样,所以人们都叫她娃娃。

吴勾揉了揉娃娃的脑袋,平时父母都不让碰的柔顺头发,顷刻间就成了一堆乱窝。不过,娃娃却没有丝毫的厌烦。

“你现在太小了,等你再长大点,哥哥就带你出去,去看大海,去看江湖。现在哥哥只是出去探探路,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在家要乖哦,要听父母的话,千万别到处乱跑,尤其不能上山。”

“恩,娃娃知道的,娃娃最听话了,是不是啊?啾啾~”娃娃捏了捏松鼠的大尾巴,笑嘻嘻的问。

“啾啾~啾~”松鼠谄媚的摇着大尾巴,在娃娃的粉能脖颈摩挲,逗得娃娃咯咯乱笑。

吴勾无奈的看着这只可恶松鼠,实实在在的吃货,似乎早就忘了自己这位救命恩人。当然,当初救它只是顺带而已。本想它把受伤的小腿养好之后,就送回丛林的,没想到却成了娃娃的小宠物,丛林都不再回去了,也是,丛林里可没有那么丰盛的食物,而且不用担心危险。

“娃娃,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在这么喂它了,你看它都变成小猪崽了。”

“啾啾啾~啾啾~”还没等娃娃说话,松鼠就急忙抗议了。还晃了晃那短短的小爪子,表示抗议。

“咯咯~”娃娃开心的摸着毛茸茸的啾啾,一脸的童真笑容。

酒楼在江湖人眼里一直都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这里汇集着各种各样的人,在名动京城的风雨楼更是显得淋漓尽致。

满脸沧桑的浪客,朝不保夕的赌徒,贼眉鼠目的小偷,衣着光鲜的公子,大腹便便的商贾,衣衫褴褛的酒鬼,匪气十足的官爷全部充斥在这纷杂的环境之中。

风雨楼从不看来人的身份,哪怕你是要饭的,但只要你跳河里洗个澡,洗去身上臭味,将你要了一年攒下来的钱拿出来,风雨楼的掌柜的也能堆出暖到人心窝里的笑容,叫你一声“爷”。当然假如你明天突然饿死在了街头,人家也不会多瞅你一眼。

这就是风雨楼的运营宗旨,金钱至上。

风雨楼有五层,一层叫做豪侠楼,当然是给一些所谓的“豪侠”所准备的。骨子里总认为自己很爷们的人,哪怕饿上两天肚子,也不愿去那些小酒馆去,而是省下来钱,到风雨楼去吃那些和小酒馆菜一样却贵了一倍的东西。甚至是肚子都没太吃饱,就不敢再吃了。原因在于风雨楼的人都是这样,才显得豪爽。

当然,酒更不用说了,这是个练酒量的好地方。你的酒量是二两,在这也能让你灌半斤下去。没有哪一位愿意被人说自己不是豪爽的爷们,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娘们。在一楼这群人的眼里,看不起楼上所有人,楼上的都不是侠客。侠客就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与束缚,明明是淫心色骨的嫖客,却总要标榜自己是风流倜傥的君子,也不嫌累得慌。

不过没有人敢在风雨楼动手。不是风雨楼制止,而是你们有那么多的钱,因为你在风雨楼动手起价五百两白银,打坏东西按市价的二十倍赔偿,风雨楼掌柜巴不得每天多来几次这样的事情发生。

世界上总是有一些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存在,龙威镖局副镖头魏行空的宝贝儿子魏宝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带着四位镖师出入京城各大风花场所,甚至得了个“城西疯爷”的称号。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在九月二十四日喝完花酒后,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风雨楼,强烈的酒精刺激让这位“疯爷”忘了老爹的严厉警告。终因为嫌旁桌的一位五大三粗的莽汉大声喧闹而发生口角。

虽然这位疯爷因为酒色掏空了身子,但是魏家的三十六路“云龙裂空拳”在城西一带还是很有名气的,再加上四位平时就飞扬跋扈的狗腿子参与,那位莽汉被打得体无完肤。带着酒劲的五个人眼见莽汉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却还是拳脚相加,没有停顿的意思。风雨楼的看客们也没有制止,对于和自己没有任何干系的事情,这些豪侠们似乎统一的忘了常在嘴边挂着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风雨楼虽然不禁止打斗,但是却不允许出现死人,这对风雨楼声誉有着一定影响,虽然影响不大,但也会影响赚钱。而只要涉及到赚钱,以金钱为上的风雨楼自然出来干涉了。和蔼可亲的掌柜堆着一脸的诚恳笑容,佝偻着身子,搓着风干了的手,一身干练简单的长衫,加上一顶地摊上就能买到的圆顶地主小帽。

“疯爷,和您商量点事呗。”一如既往的笑容夹着让人舒心的诚恳。

忘乎所以的疯爷,沉湎于教训无赖泼皮的“大侠”意境,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掌柜的说话。或者根本不愿搭理打扰自己拯救天下苍生的小小人物。

掌柜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笑容堆得更加厚实了,连额头的褶子似乎都笑了起来。佝偻的后背愈加弯曲,生怕得罪了这位“城西疯爷”。连一旁的看客,都有些吃不准,难道这位“疯爷”,真的是位不可得罪的牛叉人物。连刚才看见那位莽汉求助眼神却不想惹祸上身的一丝愧疚感,也被这一幕撕得粉碎,庆幸自己的英明神武。

“云龙裂空拳第七式,倦龙翻身,疯爷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掌柜的津津有味的看着“疯爷”大展身手。闻得此言,疯爷神情一动,哪还有刚才的狰狞阴森。好整以暇的拍了拍真丝锦秀服。

“掌柜的谬赞了,小可所学不过皮毛而已,家父为此没少教训小可啊。说小可所学不过细虫翻泥尔,不得重用啊,哈哈……”疯爷嘴上自贬无余,神情却是一点也不含蓄。

“呵呵,疯爷过谦了,您来我店中,是蓬荜生辉了。大家远来都是客,何必为了点小事而大动干戈呢?大家本为了高兴而来,要真出了人命,也不好交差是不是,何况三楼包间的贵宾吏部尚书也在,您也得给点面子是不?”掌柜的亲热的拉着疯爷低语。

“吏部尚书?”疯爷出了把汗,酒劲也下去不少,“那肯定得给面子的,哈哈,掌柜的放心,看在各位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他了。”接着转过身对那莽汉吼道“不过不要让我以后再看见他,见一次打一次。还不快滚。”

莽汉挣扎着爬起来,转身蹒跚挪步。

“等一下,这位大侠,您得把帐结一下啊,呵呵,小本生意,您不能吃完不付钱啊!总共二百六十三两”掌柜的赶紧叫道。

莽汉一听此话,瞠目结舌。就连一帮看客也是大吃一惊,二百两可不是意见小数目,足够一个贫苦家庭一年的生活了。

掌柜笑着拿过小二递过来的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划拉。

“酒菜十三两八钱,店内有规定在本店生事罚二百五十两,因是初犯,故省去八钱,您只需要付二百六十三两。”随后指了指挂在内堂的一块黑不丢丢的木质方匾。

莽汉仔细的审视了一遍那已经有些掉漆的木匾,越看越是愤怒,不过在看到最后左下角的落款后,全身似乎颤了一颤。

莽汉甚至没敢看掌柜那长老脸上的卑谦笑容,颤巍巍的将自己的钱袋掏干后,又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当在了风雨楼,然后施施然离开,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掌柜开心的摩挲着手上的玉佩,脸上的笑容就像盛开的花一样。看的周围一帮看客一阵鄙夷。

疯爷一直笑着,心里更是满意掌柜的做法。觉得自己的脸面大涨。

“哈哈,掌柜的真是会做生意,小可佩服啊。以后定要常来捧场了。这是五十两银子,不用找了。今天玩得开心,以后再来叨扰。”

“呵呵,疯爷说笑了,酒菜钱就算老朽与疯爷的见面礼吧,不过,这二百五十两的生事费用,以及四把梨花木雕龙凳,一张紫云杉八仙桌,一套青花瓷云雨碟,再加上一坛上等女儿红,总共是八千三百五十两。”

“八,八千两。”疯爷真疯了,旁边的四个护卫都已经摩拳擦掌了。

“八千三百五十两,疯爷,已经减了酒菜钱,这个不能再减了。我想云龙副镖头,这点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好一个风雨楼,竟然是黑店,爷我今儿倒要看看,你们这帐是怎么算的?”

“哦,疯爷移步,这块匾上有明文标注。”

全楼宾客几乎都过去看了起来,深怕自己也突然欠下巨额款项。

风雨楼楼规:

一、风雨楼工作人员不可迟到早退,违者罚款十两。

二、风雨楼工作人员不可对顾客有丝毫伤害,包括语言身体。

三、风雨楼酒肉菜食保证安全无患。

四、风雨楼范围内禁止生事,违者罚五百两白银。损坏物品按市价二十倍赔偿。

五、风雨楼可进任何宾客,酒楼一视同仁。

六、有损酒楼声誉之事,后果自负。

七、不遵以上规矩者,后果自负。

右下角有四字印戳:风雨同舟。

看完规定的疯爷,脸已经变得铁青。

“要是不付呢?”

“哦,那老朽也没有办法,匾上有写,后果自负。”

“哼,我们走,我倒要看看你这黑店能把我怎样,龙威镖局也不是任人拿捏的。”疯爷带着四位镖师拂袖而去。

掌柜的却是腼腆一笑,招呼道:“各位,今天招待不周,围标心意,特送美酒一壶,以表寸心,望诸位多多海涵。”

众位看客失望于没有看到一出好戏,不过,无偿得到一壶酒,也是心情愉悦了许多。

本以为此事已了,没想第二天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彻底震动了京城。

“听说了吗?城西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老张鬼鬼祟祟的道。

“哦?什么大事”老李疑问。

“城西天龙镖局的副总镖头的儿子,号称‘疯爷’的那位,在自己家里被人砍了一条腿。”老张明显摆出一种高人一等的气势说道。

“哪啊,不是别人砍的,是他老子‘空行者’魏行空亲自砍的,砍完之后亲自带着一万两银票到风雨楼认错呢。这风雨楼可不简单啊!”老王一副高深莫测之相。

“你怎么知道?”老张被抢了风头后明显不高兴了。

“我小儿子的朋友的大姨的儿子的朋友的弟弟在风雨楼当伙计传出来的。”老王炫耀的像是自己儿子考上了秀才。

虽然在一小段时间,风雨楼的生意有所回落。豪侠们对于一向安顺的风雨楼,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有点不适应。但是紧接着却是如拥堵的河流一瞬间开了流,天天高朋满座,风雨楼的老板的脸上笑容愈加灿烂。不过宾客往常一些荤黄的老段子笑话,却是不敢再给这位佝偻着背的笑面阎罗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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