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
瓜尔佳.莞尔番外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
她本是这世界上最最快乐的格格,家里的大人疼爱她,母亲又是嫡福晋,和父亲一样只亲她。完全不像对待瓜尔佳的男人一样,稍有错误就会棍棒对待,而且,她还有这世界上最迷人的夫君。
在她还未出阁的时候,她就在家宴上见过瓜尔佳.鳌拜,那时正好是瓜尔佳一族甄选新的接班人的时候。
那时,她和她的阿玛坐在高高的台子上,看着她的哥哥和别人一起刀剑相残。虽然,她从小就知道,这是族规,但是她还是很不喜欢。
“阿玛,我要去透透气”莞尔对阿玛说着。
瓜尔佳王爷点点头,收住了平时关爱的表情,让下人跟着。
“你们不要跟着我拉,我又不会走丢,你们回去吧”莞尔对下人说着,下人看格格心情不好,便再三嘱咐离去。
莞尔踢着脚下的石子说着,“什么继承人,不就是自相残杀么?有什么好的,偏要三年一次。”她一边说一边走,忽然感到有东西砸在头上,抬起头,莞尔见到了坐在树上的男子,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龄,却有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闲适和淡然的感觉。
“你是谁?怎么敢砸本格格?”莞尔问他。
“本格格?”树上的人笑笑,说,“你是瓜尔佳.莞尔?”
莞尔点点头,心想,这个人的声音可真好听,长得也好看,就是文弱了点,莞尔问他,“本格格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呢?叫什么?”
树上的人跳了下来,稳稳的站在地上,莞尔知道家族内的男孩打小练功,倒也不奇怪,只是细细看来,这个男人真的很好看,很英俊呢。而这个人似乎并未打算告诉她,转身就往武场上走。
“喂,你还没告诉本格格你叫什么呢?”莞尔在后面问。
“只怕污了格格尊耳”那人进了武场,莞尔也跑回到她阿玛身边。
然后,他就看到在武场中心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谁?”莞尔问身边的丫鬟。
“那是鳌拜,四王爷的五子”身边的丫鬟揽卿说着。
莞尔紧张的看着武场中的鳌拜和她的哥哥,鳌拜在那里就像狼一样看着莞尔的哥哥,然后她紧张的看着哥哥怎样把鳌拜打倒在地,而鳌拜却又反手把匕首对准他哥哥的喉咙。最终鳌拜没有下手去捅死莞尔的哥哥,一旁的莞尔却是快乐的表情,好像场中赢了的是她的哥哥一样。
然后,莞尔有了心上人,瓜尔佳.鳌拜。
她在知道鳌拜从小被四叔放到牧区从小与狼搏杀落下过泪,她在知道她的叔叔要杀掉鳌拜时写过血书假装上过吊,她在鳌拜靠近时,会不自主的脸红。
她爱上了鳌拜,真真的爱上了。
可是,本该出阁的年纪,鳌拜却迟迟不娶,而她也谁都不嫁,就这么生生的错过了嫁人的年纪。
她爱鳌拜的冷血,她爱鳌拜的坏笑,她爱鳌拜的一切,爱的盲目,爱的执着。当她某日到了鳌拜府,发现正在办丧礼憔悴的不成样子的鳌拜时,她心疼的发誓,再不离开他。
可是,她又见了一个鳌拜,一个在苏茉儿姑娘面前,她从未见过的鳌拜,这个鳌拜温柔,有耐心,喜欢微笑,就连表情,都是从里往外的柔软。
然后,鳌拜为了苏茉儿据婚,可是她都二十了,再没人要,鳌拜便觉得对不起她,把她带进府,但是唯一承诺就是:只给你福晋的位子,什么都不再给你。唯一的禁忌就是,苏茉儿,她不可以打扰苏茉儿,不可以算计苏茉儿,如果发现,就是一纸休书。那时,莞尔很羡慕苏茉儿,可以分鳌拜那么多的爱。
人总是有欲求的,开始只想要的名分,后来便想要的更多,揽卿和苏茉儿身边的淳儿姑娘一起帮她想办法,她终于有了和鳌拜过夜的机会。那一晚,她穿着苏茉儿的衣服,虽然感到讽刺,但是她也愿意。
只是,那夜天还未亮,鳌拜抱紧她,她还在激动的颤抖,然后鳌拜推开她,去点灯,在看到了是她之后,气愤的出门。
然后她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可是鳌拜却变了,因为那个苏茉儿回到皇宫,鳌拜再也没了笑容。又回到了那个在本家,冷若冰霜,凶狠残暴的满洲第一勇士了。
莞尔再嫁人前,她的额娘就说过,“莞尔,我们如果不被夫君喜欢,那么我们就一定要掌握好权利,不要去追求爱,那对我们来说,太艰难也太辛苦了。”
可她不信,她相信金石所至,金石为开。
可是,十年,二十年,鳌拜的心都还在那个宫里的苏茉儿身上。
她的身体一日日因为相思而糟糕起来,当她对苏茉儿乞求时,她真的看到了苏茉儿的神情和鳌拜一模一样。
原来他们真的是一对,谁都插不进去。
莞尔死在一个秋后的夜,那时她的儿子在她的身边哭着对莞尔说,他的阿玛为什么让他去本家练武。
莞尔知道,这是家规,可是她又忽的想起来,如果苏茉儿的孩子在,也是个男孩,鳌拜会让他去本家练武么?
想至此,咳嗽的莞尔进了鳌拜的书房,问鳌拜。
鳌拜只是愣了一下,闪过丧子的悲痛,说,茉儿一定不会让的。
莞尔就这样,笑着回了房间,然后笑着,笑着就留下泪,接着,睁着的眼就再未闭上。
苏茉儿,原来,我在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敌过你。
莞尔睁着的眼似乎看到了年少的她,那时的她还是胆大的无忧无虑的格格,大着胆子追在鳌拜身后,问,“喂,你刚好厉害,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么?”
“喂,你还不给本格格停下来,本格格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看到小小的莞尔头上歪着的头冠,或是丢了一只的鞋子,还是弄脏的锦缎,那样有趣的面孔,惹得躺在紫荆阁睁着眼的莞尔的嘴扬了起来。
然后,眼前的小男孩回过头,看着后面的女孩一眼,冷冷地说,“瓜尔佳.鳌拜。”
那睁着眼,看似已经断了呼气的莞尔,眼中留下了泪。
我叫瓜尔佳.鳌拜。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
采桑子,终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