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的晚上,芊弥是在祁游夏的家里度过的。偌大的别墅只有三个人,空荡荡的能听见说话的回音。“爸,芊弥,小年快乐!”“小年快乐!”芊弥温和的对祁游夏与祁鸿天笑着。每年的这天,她都是一个人过的……“芊弥真是太谢谢你了。为我们父子俩忙前忙后不说,连菜饭都是是自己做的。”“祁叔叔,其实我也很感谢你们,这些年我都是自己过来的,做饭,家务,水电费什么的,全是我一个人在做。过年时能有人陪着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不知为何,芊弥把他不愿向人透露的那些过去告诉了眼前的有着与她一样的丹凤眼的中年男人。那女人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祁鸿天看着芊弥,有些心疼,往她的碗里夹了些菜,“没想到你过得这么苦,多吃点菜,以后没地方去了就来祁叔叔这里,我们父子俩也没什么亲人了。”芊弥惊喜的看着祁鸿天,“真的?祁叔叔,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我觉得我跟你这小丫头还挺有缘分,不如你当我的干女儿吧。”芊弥发现大导演的气质重新出现在祁鸿天身上。“好,那我以后还是叫你祁叔叔,我从小没有父亲,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芊弥有些怯懦,但并没有拒绝。
祁游夏看着眼前已成父女的两个人,那芊弥岂不是成了我的姐姐?祁游夏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并不希望和芊弥的关系只是姐弟……
“今天日子那么喜庆,我们一起喝一杯吧。”祁鸿天提议。顿时这提议遭到了祁游夏的反对,“爸,你喝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你放心,今天是高兴,我就喝一杯怎么样?”“游夏,你让祁叔叔喝吧,我们看着他不就行了。”
一时气氛非常亲密。忽然芊弥的手机响了,“喂。”“你现在在哪里?”“我在同学家。”“你现在可以回家了。”“可是我并不想走啊,如果我走了在礼节上不合。”“你不用再说了,你现在不回家以后就不用再回了。”说完电话被挂断了。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你待我还不如我认的父亲。芊弥的心酸胀,她强压下眼泪,“祁叔叔,游夏,我必须要回家了,对不起。”“没关系,你有事就先走吧,有空再来玩。”“好的,叔叔再见,游夏再见。”芊弥收好行李,疾步走出别墅。
祁鸿天没有理会他的儿子径自上了楼。“爸,你去哪啊,饭还没吃完呢。你居然认了芊弥当干女儿我真的没想到。”游夏还在和他父亲说着,他父亲已经进了房间。“爸,爸!”游夏喊着,为什么父亲又仿佛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薛佳华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别墅外薛芊弥拖着行李箱疾步走进别墅。还算她动作快。她看着气喘吁吁走进别墅的薛芊弥“我正好这几天有空。”说完她转身上了楼,“我刚刚招待完客人,有点累,我去补眠的时候不要打扰我。”“我知道了。”芊弥没有看她,自顾自放下行李,坐在正厅的沙发上,这里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纤尘不染,一丝人气都没有。佣人把她的行李搬上楼,佣人都是新面孔。
躺在陌生而又熟悉的席梦思上,芊弥看着绘着夜空的天花板。高中以前的时候,身边有余爸爸余妈妈和明,那时自己被小心的呵护着,倒也觉得自己是非常幸福的。来到了北京,一切都不一样了。家长会,没有人为自己开;生病了,没有人为自己请假;高考那段日子,别人的父母都格外关心自己的孩子,嘘寒问暖,自己却只面对空荡荡的别墅;高考的时候,别人的父母在考场外焦急的等待,自己考完试走出考场时身边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一直在安慰自己,你跟别人不同,你要为你的母亲着想……想着想着,她的视线模糊了,泪水顺着眼角流入发鬓,最终被柔软的枕头吸收,一点痕迹都不见。可是,你却从来没有为我着想过,难道演艺事业是你生活的全部么?那你又为什么把我生下来?还有,我一直不敢问的一个问题: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芊弥在家里度过了最为苍白的几天,饮食起居有人照料,电视电脑都随时可用,她虽然和母亲在一个房子里,却仿佛两个并不熟悉的人,对话少得可怜。她自己做了几个菜,又自己摆上了桌安置好碗筷,准备给母亲尝尝自己的手艺。她安静地坐在桌旁,在她叫母亲下楼吃饭后过去了半个小时,母亲终于施施然下了楼,她的脸上依然画着精致的妆容,吃饭的仪态也是万分优雅,她将芊弥做的每道菜尝了个遍,然后轻轻放下了筷子,“做的还可以,能吃,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你的手不是用来做饭的。”说完了就坐在正厅看起她的杂志,杂志边还有厚厚的一摞剧本。
看吧,果然是极度优雅的女性。就连在家都像随时能接受采访拍照一样。芊弥看着桌上凉透了的饭菜,好歹,她没有嫌弃这饭菜是凉的。芊弥自嘲的一笑,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腊月二十九的那天,芊弥故意睡了个懒觉,等到日上三竿才起。等她下楼,等待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大厅,玻璃茶几上有一张纸,字迹娟秀,“我今天突然接到了国外某导演的邀请参加一个艺术展,几天之后才能回来,今天的晚饭你自己解决。”这张薄薄的纸将她彻底击倒。虽然你常在国外,虽然你不在乎形式,但是,在那么特殊的时刻我多么想你能在我身边对我说一声新年快乐,那么我这么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
白色的纸张在空中跳着舞,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扭曲自己的身体来迎合他的舞伴,最终无法摆脱命运,平平的摊在大理石地面上,永远的沉睡。
“喂,宁囿为?你爸要请我的家人吃饭?好,正好我现在没事。那我去找你吧。”挂断电话,芊弥挎上包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没有存在意义的家。还好有人收留我,看来我并不是可怜到家了。芊弥笑笑,笑意却没进入眼底。
芊弥来到约定好的五星级酒店,房间里宁囿为和他的父亲坐在桌前等候着。“叔叔好,我是薛芊弥。”“芊弥,怎么只有你自己?”宁囿为温和地看着她。“哦,我的父亲不在了,母亲现在在国外,所以只有我一个人。”“那正好,我家在北京也没什么亲戚,你今天就陪我们过大年夜吧。”宁囿为的父亲稍微有些发福,能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个非常英俊的人,他此刻正爽朗的笑着。这应该是位有着独特魅力的成功商人。“芊弥呀,真的太感谢你了,我儿子原来就好像精神分裂一样,总是变幻出很多性格来,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这次回来,就完全正常了,他说是你帮助他的。你帮我们家这么大个忙,无论如何我也要请你吃顿饭。”“叔叔太客气了,囿为是我的朋友,我帮他是应该的。”“不管怎么说,这顿饭是一定要请的。”“芊弥,我爸这个人特别大方,你不用跟她客气。”“那我就谢谢叔叔了。”“不用不用。”
饭菜非常丰盛,宁囿为的父亲还要了些酒,在这位开朗慷慨的男人不懈的努力下,宁囿为和芊弥都喝了酒。“我们家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我,文文静静的,又懦弱,像个女孩子似的,什么生活经验都没有,动手能力还差,我只要不管他他的生活一定乱七八糟。”芊弥想起每次和宁囿为见面他的衣着打扮,不禁在心里猛点头。“这都怪我,我一直不肯给他找个后妈,他小时候我对他管教特别严,他就养成了凡事必须听我指令才会做的毛病。就连他报考大学也是我给的建议。因为我这个人比较热爱电影事业。就想让我儿子当个大导演。”说到这里,宁囿为的父亲爽朗一笑。“现在看来,我的选择真是再英明不过了,我儿子天生就是当导演的料,不愧是我儿子。”他开怀大笑,芊弥觉得他的笑容笑声能感染所有人。宁囿为的父亲忽然停止笑声,表情严肃的看着芊弥,“芊弥呀,我发现,你绝对能管得住我儿子,我就把我儿子交给你了,以后在学校你就多帮我照顾他,我替宁囿为感谢你了。”说着,他把芊弥的手和宁囿为的叠在一起,为什么感觉像是他把他儿子嫁给我一样,芊弥心中恶寒。“听见没,以后芊弥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他爸狠狠戳了下宁囿为的额头,宁囿为低着头,“我听见了,芊弥看着呢,你把手收回去。”“你还知道丢人,生活不能自理,小学生都比你强。”芊弥扑哧一声乐了,发现没人看见又急忙收回了笑。“行,宁叔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囿为的。”“那就好。哈哈。”宁爸爸又开怀的笑起来,听着这震耳欲聋的笑声,芊弥不禁想,您儿子绝对是被你的笑声吓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