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口,坐在马车上的苏小漠犹豫不决,一边是通往南方富庶之地,一边是通往北方苦寒之地。要去就要去不会被找到的地方,决计不能按照常人思维,打定主意后,苏小漠挥起鞭子将马往北方赶去。
苏小漠马不停蹄的赶了整整两个月的路,终于在午时之前来到这边陲小镇安定镇。这两个月来,苏小漠白天用来给养补充和适时休整,傍晚开始赶路,从不问路,只知一路往北。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一直往北,心里总觉得只要一直往北,就不会被抓回去了。有人说为什么如此颠倒作息,因为一来苏小漠不敢单独住店,二来如果相府不放弃继续追赶的话客栈就是他们的主要盘查点。再往前就要出境了,苏小漠决定先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找了一家人不多但尚算干净的客栈,苏小漠将马车交给迎上来的店小二道:“小二哥,劳烦你帮我好好喂一下马。”
“好嘞,公子放心,小店有上好的草料。”说完,牵着马车往后院去了。
苏小漠走进店里,掌柜赶紧笑容满面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掌柜的,帮我开一间干净清净一点的房间,我要多住几天,还有劳烦准备些饭菜送到我房间。”苏小漠环顾了一下店内,有几桌人在吃饭,生意一般般,应该比较安全。
“好嘞,小二,带这位公子楼上请,饭菜稍后马上送到。”
小二领着苏小漠上楼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开门道:“公子先进去休息,小的现在给你去打水梳洗,饭菜也会很快送来。”
“好。”苏小漠进门打量着客房,简单干净,将包裹放到床上后,苏小漠打开房间的窗户,不算嘈杂。饭后苏小漠嘱咐小二不用来送晚饭,自己赶路很累会睡很久。
这一觉醒来,果然已是日上三竿。苏小漠梳洗后下楼吃了点东西,然后决定去街上转悠转悠熟悉熟悉环境。咬着冰糖葫芦的苏小漠,在路上闲逛,这安定镇从街道往来看还算安定有序,热闹而不嘈杂,街道干净摊贩有序,除了冷点,这地方应该挺适合居住的。
突然,前方有声音喊道:“有人跳河了,快来呐,有人跳河了……”听到喊声,苏小漠扔了冰糖葫芦也跟着人群跑上去。
河边围着一大群的人,一个女子在水中扑腾,已经有一男子跳下水去救人,四月的河水还是很凉的,男子游过去救人有些费力,苏小漠伸长了脖子等着,岸上的人都焦急的说着:“快了快了,快到她身边了。”
等男子将跳水女子拖上岸,苏小漠才看清这是一个穿着嫁衣的十六七岁容貌俏丽的女子。救人的男子坐在一旁喘着粗气,落水女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好似没了气息。
围观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唧唧喳喳的说起来:“这么年轻真是可惜了。”
“今天好像是徐家嫁女儿,怎么就来跳河了呢?”
“正室和妾室同一天进门,还用一样的服饰排场,这徐家小姐能不生气寻短见么。”一个似是知情的人徐徐道来。
另外一个妇人说:“那这徐家小姐要是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妾室。”
“谁说不是呢……”
苏小漠好不容易挤到前面,要指望这一帮三姑六婆是不可能的,赶紧上前探了探徐家小姐的鼻息,已经没了气息。
一旁救人的男子问:“没气息了么?”
苏小漠头也不抬的回道:“没了。”然后赶紧捏住女子的鼻翼,用嘴巴对着她的嘴巴连续吹气两次;围观者哗然一片,纷纷指责苏小漠对死人不敬,苏小漠抬头对所有人吼道:“闭嘴!”岸上一下子安静了。
接下来就是心肺复苏,吹气后立刻用双手按压她的心脏,苏小漠一二三四的数着数,三十下后又连续对着嘴吹气两次,反复交替进行。
“咳咳咳……”徐家小姐终于一口气缓过来并吐出一大滩的水,苏小漠瞬间瘫软在旁边。终于救活了,当年公司要求员工去参加急救培训,自己被硬拉去充数,没想到现在还能排上用场了。
“活了,活了……”岸上一片欢呼,也没人计较苏小漠对落水女子的不轨行为了。
醒后的徐小姐开始抽泣着:“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去死,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苏小漠一听跳起来吼道:“死你妹,死了岂不便宜那个贱男人。我要是你,就偏不死,死能解决什么?什么都解决不了。我要是你,就把婚给退了,让那个贱男人娶小妾去,既然他不懂得欣赏你,你又何必为他寻死,早晚会有知道你好的男人来娶你。”
说完周围一片死寂,苏小漠无视周围张大的嘴巴和瞪大的眼睛,蹲下去对着徐小姐仔细说道:“生命很宝贵,男婚女嫁不是唯一的事情,爱情很重要,但也不是唯一的,只有活着走下去才会遇到更好的,你看你,青春年少,以后的路长着呢,是不是?”
说完,徐家的人也赶到了,徐家二老看到劫后重生的女儿不禁老泪纵横,一家三口抱着痛哭流涕,拜谢了苏小漠,二老扶着女儿回去。看着徐家小姐的背影,苏小漠突然喊道:“幸福永远是在自己手上的。”徐小姐回头看了看苏小漠,苏小漠朝她挥着手。
岸上看热闹的人做鸟兽散了,低头看了看一身弄湿了的衣服,苏小漠转身打算回客栈换衣服,却被刚才救人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干嘛?”苏小漠抬头问道。
“公子可是大夫?”
“不是。让开。”
“可是公子能起死回生。”男子让开身子跟在苏小漠后面说道。
“她又没死,给她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自然能醒过来。”
“可是她刚才明明已经没了气息。”
“那是因为她才落水就被你及时救起,呼吸和心肺都只是暂时停止了,只要外力帮她输气,再帮她心脏跳动起来,她还是能活过来的;但如果是落水很久后再被救起,那做再多的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都是没用的。清楚了吧?”苏小漠一字一句的解释道,“不用跟着我了吧?”
“在下有事相求,望公子施以援手。”
“有事找大夫去,我又不是大夫。”苏小漠疾步走向客栈,身上湿漉漉的让她甚是难受,连带着脾气也不是很好了。
“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
“那就再多找些大夫。”
“所有大夫看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不定公子看后能治。”
“我不能治,都说了我不是大夫。别跟进来了,再跟进来,我叫小二报官了哦。”苏小漠走进客栈对着门口跟来的男子说道。
苏小漠换好衣物下楼,发现那男子还一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于心不忍,上前对他说:“我真的不是大夫,刚才救人是歪打正着,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有你这样浑身湿透的容易着凉的。”
男子见苏小漠主动和自己来说话,高兴的说道:“求公子和在下前往军营一趟,求求公子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啊……”苏小漠发现和他说话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掌柜从厨房出来看到纠缠苏小漠的人,赶紧上前道:“杨副将,你怎么在这里?还全身都湿了。”说完转身对小二喊道:“赶紧给杨副将拿套干净的换洗衣服来。”
“你们认识?那太好了,掌柜你帮我劝劝他,不能病急就乱投医啊,我真不是大夫,你看哪有我这么小年纪的大夫的,这位,杨副将是吧?他死活要让我去医治什么病。”
“对了,杨副将,你怎么知道这位客官能治病?还是那种病么?”掌柜问杨副将。
杨副将挠挠头皮道:“就还是那种病,我刚才看他救活了一个没气息了的人,我想带他去看看或许有希望。”
“我都说了那是凑巧,真的是凑巧。”苏小漠赶紧对看着自己的掌柜解释道。
“这位小公子,杨副将不是坏人,他也是被逼急了,没法子。你是不知道,我们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年都有大批的人得一种脖子粗大反应迟缓的病,不知从何时开始,军营里也开始生这种病,附近所有大夫看遍了都医治不好,眼看着边境虎视眈眈的敌人,杨副将能不急么。你要是……”
“等等,你说一种脖子粗大的病?”苏小漠打断掌柜问道。
“是的,就是脖子变得很大很大,也不是中毒,就是一直肿大,而且反应变得很迟缓。”杨副将赶紧回答道,“公子是否知道?”
“这个,如果是大脖子病的话应该不难治啊,可是大夫怎么会都束手无策呢?”苏小漠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杨副将突然抱拳单膝下跪:“求求公子了,跟在下去看一趟,在下保证,就算治不好,在下也一定将您安全送回客栈。”
苏小漠被这突然行动吓得直往后退,撞上刚好抱着换洗衣服的小二,定魂后说道:“那个,你自己说的,治不好也不会把我怎么滴。那个你把湿衣服换一下,我们走一趟便是了。”
只见那杨副将一把夺过小二的衣服奔向后房,不到一分钟又龙卷风似的站在苏小漠面前,拉起苏小漠往外走,苏小漠回头对着掌柜喊道:“掌柜啊,你记得看好我的房间,别少了东西。”
掌柜笑着送苏小漠道:“您安心去吧。”苏小漠听着这话怎么觉得那么别扭,于是又回过头来吼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去军营的路上,自从苏小漠知道这个副将叫杨康后,一直不停的看着他,看的杨康怪不好意思的,苏小漠终于忍不住问:“那个,杨副将,你是不是已经娶妻?”
“在下还未娶妻。”杨康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好可惜,你要是娶个叫穆念慈的姑娘就好了,哈哈哈哈哈……”苏小漠自顾自的笑起来。
“这个很好笑么?”
“呃,没有……”苏小漠尴尬的停下来。
“还未问及公子尊姓大名?”杨康问道。
“我叫……”苏小漠刚想说出苏字,赶紧咽下去道,“姓白,单名一个漠,大漠的漠。看你长我好几岁的样子,你就叫我小漠好了。”
“那在下却之不恭了。”杨康有着军人的豪爽。
一路上,苏小漠问了一些病人的症状,八分确定应该是大脖子病,因为北方苦寒,此地又远离海域,甚少吃到海产品,食用的盐也不是海边晒的含有碘的盐,所以缺碘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到军营后,杨康回禀将军后,带着苏小漠去患病士兵营房里查看,苏小漠看了所有士兵的症状,更加肯定是得了大脖子病,再去伙房了解情况后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确定了。
营房空地上,苏小漠对杨康说:“不是大病,补碘就好。”
“碘?什么是碘?”杨康听都没听过碘这个词。
苏小漠用手指拍拍自己的额头道:“对哦,你不知道碘。那个海带你知道吧?”
“海带?”
“就是一些从海里捞起来的水草。”苏小漠尽量解释的简单点。
杨康似是明白的说:“哦,是不是,那种渔夫出海打捞,没捞到鱼,就捞一些海宽草回来晒干了卖?”
“海宽草?对啦,应该就是这个,你们叫海宽草,我叫海带了,因为像一根带子嘛。这个东西有吧?”苏小漠拍着手说道。
“有是有,但是因为腥味很重,所以很少有人食用。”杨康回答道。
“知道有就行了,你去买来,有多少要多少。”找到解决的办法苏小漠甚是高兴,“买来后放水里浸涨之后熬浓汤给士兵喝,每日两次,一个月左右应该可以消退了。”
杨康听后也喜上眉梢:“那在下赶紧找人去买来。”看杨康吩咐完手下去收购海宽草后,苏小漠搓着手探头过去道:“问题解决了,那个,我可以走了吧?”
“不能!既然你给出了治疗方法,就得等到所有士兵痊愈后才能走。”一个厚重的声音在苏小漠背后响起。
“靠……”苏小漠转过身刚想骂人,抬眼看到背后的男子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气势冰寒,不由得一颤,连带着嘴巴都被冻到了。
杨康赶紧转身道:“将军,这位便是白漠公子。他已经找到治疗的方法了。”
“我知道,但是他现在不能走,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治疗方法,我怎么知道他说不是信口胡诌的?”李健皱着眉头盯着苏小漠说道。
苏小漠白了他一眼道:“不信就别用。”
“要用,但是要你留下。”李健不容反对的说道,“你要保证治好。”
苏小漠咽了口口水叉着腰装势道:“不带这样的,哪有要求娶了媳妇就包生儿子的?喂,杨康,你刚才说过的,不管能不能治好都放我回去的,现在是出尔反尔么?”
“小漠你别急,那个,将军不是不放你回去,只是要确定所有士兵能康健了再放你回去。”
“靠,我这完全是肉包子打狗呀。”
“什么意思?怎么说到包子上去了?”杨康不解的问道。
“这都不知道,有去无回了。”苏小漠咬着牙看着那个将军愤恨的说。
李健不管苏小漠的眼神,吩咐杨康道:“给他单独准备一个营房,派两个士兵看着他,如果他信口胡诌害了士兵,我不会放过他的。”说完甩手回营房。
“你……”苏小漠看着他的背影握紧拳头道,“个小人之心……”
杨康满脸愧疚的对着苏小漠道:“那个,将军也是担心士兵么,不是故意不信你的;这样,你就暂且在军营安心住下吧,你的物件我会派人去客栈拿来给你。”
“哼,你们将军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鸟。”苏小漠转身不理杨康,杨康无奈的只能让两个士兵带他去营房。
就这样,苏小漠刚自由没两天又被扣住了,真是刚出龙潭又进虎穴。苏小漠也感叹自己总是心太软,早知道就一脚踢开这个该死的杨康,不和他来军中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等同被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