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不算特别寒冷,起码在林夕市只下了一场雪,没有了乔叶陪伴的梧桐显着更加寂寞孤独。从学校里经常爆满的自习室、图书馆便不难看出要期末考试了。同样的,只要过了这个假期又将迎来诱人的盛夏。
时间就是一个巨大的古典沙漏,里面装载着所有人的青春过往,身旁不断更新着行色匆匆的过客,他们从未驻足停留,也许当他们意识到时光不再时,或许哀伤,或许淡漠,唯一亘古不变的就是那片不停翻滚着的时间海。
期末这段时间蓝禹一直忙着学生会的季度总结工作和学习,没能拿出时间照顾蓝珊,而蓝珊似乎也很体谅哥哥,忙着复习功课之余经常给蓝禹送早餐。每天天还没亮时一群人便准时出现在学生会办公室忙着整理各种资料,而这时门总会被一脚踹开,一阵刺骨的寒风滑过每个人紧绷的神经。门口站着全副武装的蓝珊,围脖、帽子、手套应有尽有,手里拎着热豆浆和包子,所有人都会羡慕的看着蓝禹说你真是有个好妹妹,蓝珊总会安静的坐在旁边陪哥哥吃过早餐,等冻僵了的身体缓和后便去教室早读。每天苏言都会早早的坐在那里埋头看书做题,蓝珊一如既往的悄悄走到苏言身后,猛的喊句,傻子。每次苏言都会吓的哇哇大叫,早到的同学或微笑或厌恶的看着捧腹大笑的蓝珊和痴呆的苏言,这让蓝珊屡试不爽。
“你。你吃饭了吗?”万古不变的就是苏言早上这句话。
“拜托,你能换句话吗?”蓝珊翻着白眼,而苏言只是嘿嘿傻笑。
“这是我刚记下来的重点例题,你一会好好看看”苏言手忙脚乱的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其实说到这,蓝珊不得不感谢他,每次考试前苏言都会把重点知识和例题整理下来借给蓝珊看,再加上自己的天分不错,蓝珊几乎每次考试都稳进前三,这也多亏了身边有这个经常考第一的书呆子。
这次学校的期末考试先由高三开始,然后高二,其次高一。蓝禹考的最后一个科目是物理,从考场中大多数同学抓着头发的动作和狰狞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张试卷并不简单,由于蓝禹平时的练习够多,倒也不至于难倒他,只是当烦躁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紧张的神经得以释放,才感受到脑袋的胶浊,蓝禹低头收拾着书包。
“小禹”沉瑜来到蓝禹的考场门口“你有什么打算,是今天就回家吗?”
“我要等明天蓝珊考完和她一起回家”蓝禹揉着脑袋说道。
“噢。噢,我忘了你妹妹要等到明天才能考完了”沉瑜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了,你考的怎么样?”
“嗯,还好,就是有些头疼,你呢?”
“我能什么样啊,就凑合着等到毕业花钱读个二本呗”沉瑜轻松的说道。
“你还真是无可救药,你什么时候回家?”
“嘿嘿,一会儿就走了,这不是来见你最后一面嘛”沉瑜顿了顿说道“我和沉沦一起回去”
听到这话蓝禹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恢复正常“强调这个干什么,你们本来就是要一起回去的”
“嘻嘻,我不是就那么一说吗”沉瑜走过来握住蓝禹的手臂,此时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我们要一个多月见不到吗?”
“嗯,应该是”蓝禹淡淡的说道。
“那我过完年去找你玩好不好?”
“可我要出去打工”蓝禹看着沉瑜,漂浮了一天的太阳终于感到有些疲倦,缓慢下落的过程中洒下暗黄的余晖,从门外映进来投向沉瑜的背影,让蓝禹只能看见黑暗的轮廓。
“我走了”沉瑜依依不舍的说道。
“嗯…。啊!”沉瑜踮起脚飞快的亲了一下蓝禹,然后跑出教室,只剩下猝不及防的蓝禹在那发呆,虽说吓了一跳,可蓝禹感觉的到平静的心并没有过大的起伏,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毕竟这是自己懂事以来的初吻吧。
“哥,沉瑜姐跑的那么匆忙干嘛去了”蓝珊背着书包走进来。
“她回家了,不好好的复习你来这干什么?”
“我找你有事啊,都在楼下等你半天了,看你没出来才上来看看”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难道你又…。”
“嘿嘿,还是老哥了解我嘛,这个月钱花的又有点超标了,所以哥你不会看着我挨饿吧?你放心,等期末考试完了拿了奖学金我就还你”蓝珊拍拍胸脯说道。
“诶?”蓝禹歪着头看着妹妹“不错嘛小姑娘,很有自信啊,好,如果你能有个好成绩我也不用你还了”
“别,千万别。本姑娘说话算话”蓝珊嘴角上扬,得意的说道。
“嘁”蓝禹敲了下蓝珊脑袋“拿去吧,别乱花。还有,明天考完试给我打电话”
“Yessir!”蓝珊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哦对了,晚上有事没?”
“嗯。晚上啊。”蓝珊摆出一副沉思的表情,然后凝重的点头说有。“我要去吃饭”
不出意料,换的又是蓝禹一记轻轻的敲打。
“小屁孩这么贫,晚上我带你去吃饭,然后去自习室帮你复习下”
“好好好。遵命”蓝珊拉长声音说道。
“行了,你先回去吧,一会给你打电话”看着离开的妹妹蓝禹突然觉得和妹妹说话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只是,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就要成为一种奢望了。不管了,反正珍惜现在就好。
过了一会儿蓝禹整理好教室的物品便背着书包下楼,此时操场已经涂满了血红的夕阳,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抬头看到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相向而来,沉沦。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顿一下,然后微笑着点点头,笑容有些苦涩,又是这样擦肩而过,等到已经错过一段距离,蓝禹觉得有必要问清楚这件事。
“沉沦”蓝禹转身唤道,听到声音沉沦的身影一怔,没有回头。
“什么事”声音听上去依旧冷漠。
“你认真回答我,沉瑜说的都是真的?”蓝禹近乎喊道。
半晌,蓝禹得到了自己最不想相信的答案。蓝禹从来不知道一个简单的“嗯”会让人心痛的这么厉害,暗红的夕阳此时像血液凝固后的颜色,空气散漫了让人窒息的死亡余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看着她的背影缓慢离去,这成了死寂的世界里唯一的一张动态图片,直到彻底的消散,在这世界里,在蓝禹的世界里。
“也许这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美丽的风景
也是最响彻心扉的疼痛
就这样安静的
你出现在我的世界
又彻底的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