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偌大的家族广场上,此时寂静无声。
众人静静地看着演武台上的两个人,等待比斗的开始。
半晌。
秦宇先开口道:“秦闲,盼望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次与你对决的机会。”
“哦?”秦闲轻笑一声,道:“无论这一次是胜是败,而今往后,你们武道的修为只会越超我越远。只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你就必然会远远地超越我,你我之间的对决又有何意义?你又何必期盼。”
秦宇道:“怎么会没有意义!从小的时候,我就以超越你为目标,战胜你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刻苦修炼的动力之一。”
秦闲道:“虽然被一个男的这么惦记着,实在是有些古怪,但我还是,很荣幸。”
秦宇道:“秦闲,我很佩服你。当年我还小的时候,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别的小孩辛辛苦苦修炼才能达到的境地,我轻轻松松就能达到,所以我就觉得修炼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放松了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马马虎虎地应付修炼。就这样,我的修为在同龄的小孩中还是领先,于是我更加放松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从长辈的口中听说了你,一个年龄与我相同,天赋和修为却远远在我之上的家伙。我很不服气,觉得长辈们言过其实,是故意在刺激我。
我找到你平时修炼的场所,那天,看到你在勤奋地锻炼拳法,打熬身体,增加修为,你刻苦的程度远超我所见过的其他同龄人。那时,我很不解,你的天赋和修为都已经远在同龄人之上了,为何还如此刻苦。
那半年,我看到你天天修炼,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从无一天中断。这给了我极大的刺激,你的修为和天赋当时都远在我之上,但你依然如此刻苦勤奋,而我修为和天赋都不如你,却还沾沾自喜,不思修炼。
从那之后,我不再贪玩,也开始刻苦修炼,我修为和天赋不如你,那我就要比你更刻苦,你刮风下雨从不间断,那我就夜以继日,双倍努力。”
秦闲沉默着,他也想起了当年的时光,虽然辛苦,但是每天都充满希望。不过,他并不后悔,武者的道路虽然风光,但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他只能选择踏上另一条道路,虽然明知这条道路前途渺茫,他也不会后悔。
秦宇道:“当时,我以你为目标,刻苦修炼,然而没想到,我们的修为差距不但没变小,反而越变越大,直到十二岁那一年,你突然出了问题,修为再无法寸进。”
秦闲笑道:“我修为无法长进,你不就有机会赶上我了。”
秦宇不悦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要超越你,就要堂堂正正地超越,岂能怀着这种歪心思,想着别人出问题才能超越得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秦闲道:“刚才的话,很抱歉。不过超越不超越之类的问题对我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了,还不如说点实际的。比如这次比斗,我想争第一名,是因为第一名会奖励一株紫金草,这是我刚好需要的。而你要争第一名,除了荣誉,和你所说的超越我之外,还有什么呢?”
秦宇坦然道:“这一次比斗的第一名好处很多,除了荣誉,还有很多实际的利益。我祖爷爷帮我争取到了前往玉虚境的名额,前提是我能赢得这次第一。”
“玉虚境?”秦闲道,“听说是一个提升武学修为的好地方,那要恭喜你了。”
玉虚境是东洲境内的一个秘境,每三年开放一次,进入的条件是年龄不超过二十岁,修为在先天境之下的武者。秦家目前最符合条件,资质又比较出众的,无疑就是秦宇,所以这一次即使秦宇输了,那个名额最终也是应该落在秦宇头上,因为秦闲修为已经无法长进,去了也没有意义。
秦闲又道:“你说的第一名的好处应该还包括一点,那就是迎娶我们东洲第一人卑武敌的女儿卑清薇,成为卑家的乘龙快婿,看你先前盯着卑清薇看了很久。”
秦宇俊脸微红,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不过这些都是没影的事,卑城主没有明说,他打什么心思别人也猜不到,我们先决出胜负才是关键。”
秦闲微笑道:“也是。”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开始蓄势。
秦闲身上懒散的气息一扫而空,气势节节攀升,一直到炼骨境第二重,这大概是他作为武者最后的辉煌了。这一次,他要全力以赴。
秦宇也不甘落后,长袍飞舞,身上的气势疯狂飙升,一直到炼骨境第三重巅峰,无限接近炼骨第四重。
秦宇首先出手,身子快如奔雷,与秦闲的距离瞬间拉近,出手之际,掌中如有火光闪现,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火焰掌。
这式掌法不是秦家独有,招式也并不高深,东洲很多人都会。唯一的优点是,火焰掌威力够大,而且能将使用者的修为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秦闲自十二岁那年修炼无名古卷后,受寒气影响,武学修为再无法寸进,但对武学招式的研习却从未停下,反而随着时光的推移,越见精深,甚至能与老一辈人物比肩。
秦宇自然不会傻到与秦闲比拼武学招式,而是选择了简单却实用的火焰掌,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修为上的优势。
以秦宇炼骨第三重巅峰的修为催动,这一掌拍出,威势惊人,周围的空气都带上了炎热的气息。
“来得好。”秦闲赞了一声,身形随掌风而动,疾如山风,动似惊鸿,忽而后退,避开火焰掌的威势,忽而一晃上前,随意拍出几掌,击在秦宇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
秦闲所用的,正是秦家的家传武学,游鸿身法和游鸿掌法,以讲究技巧闻名,以巧胜力。
两者,一者胜在修为深厚,一者胜在招式精通,在演武台上翻翻滚滚缠斗起来。
这一场比斗,有简单招式与强大修为结合后,发挥出的巨大威力,也有将繁杂的招式信手捏来,以巧胜力的绝妙精彩。
场下的观众看得如痴如醉。
“秦闲不愧是当年名闻整个东洲的绝世天才,哪怕是现在修为再无法长进,落后于秦宇,但在招式上的造诣,亦是远远超出我辈。我还未见过谁,能将我们秦家的游鸿身法和游鸿掌法运用到如此程度。每一次的时机掌握,每一招式与步伐之间的配合,妙至毫巅,真叫人叹为观止。”
“秦宇也不差,不要看他现在看似是在以修为压制秦闲,但个中玄妙也是不简单。以秦闲武学招式上的精妙,一般哪怕修为高出他一两重,也不见得会是他的对手。秦宇现在凭借简单的火焰掌,扬长避短,能将秦闲压制住,也是很了不起。”
“是啊,两人的比斗精彩绝伦,各自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让人惊叹,可见能被称为天才都不是侥幸。”
台下观众中的秦家子弟议论纷纷,看台上宾客席上前来观礼的宾客也在交谈着。
那些跟随长辈前来的少女,见到场上精彩的比斗,还有秦闲秦宇两人出众的相貌,也是芳心可可,小声跟自己旁边的小姐妹偷偷交谈着。
跟在厉风城柳家家主柳冻河旁边的是柳家的一对双胞胎姐妹,名叫柳墨竹和柳青竹,两人相貌一模一样,一着白衣,一着青衣,坐在一起,娇俏美丽,眉目如画,惹人遐想。
这两姐妹是柳家家主柳冻河兄长的孙女,武道修为都在炼骨境第二重,是柳家的两个小天才,在柳家自来受长辈疼爱。
柳青竹趴在柳墨竹耳边,小声道:“姐姐,他们秦家那个秦闲听说十二岁就达到炼骨境第二重的修为,这是真的吗?”
柳墨竹被她在耳边一边说话,一边吹气,弄得耳根痒痒,雪白的脸颊红了一半,用手将柳青竹推开,制止她的淘气,道:“别闹。”
柳青竹拉住柳墨竹的手,摇晃着,道:“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柳墨竹沉吟道:“应该是真的,传闻他当年十二岁之后,身体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修为再无法寸进,看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修为,应该是十二岁之前就达到的。”
柳青竹有些不敢相信,挥舞着小拳头,道:“我们两个可是家族中有名的小天才,现在也才不过炼骨境第二重的修为,他十二就达到我们十八岁才能达到的成就,这怎么可能?”
柳墨竹未答,她的思绪回到了小时候,她的祖母是秦家嫁过去柳家的,她当年曾跟爷爷和祖母来过秦家探亲,在秦家住过几天。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下着暴雨,电闪雷鸣,天气恶劣异常,年幼的她独自站在走廊,看见秦家的训练场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还在倾盆的暴雨中,神情专注地打着拳。
风雨不缀,电闪雷鸣不惊,就那样神情专注地打着拳。
那场景直到今天,依然历历在目。
柳墨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柳青竹也是感叹道:“是好可惜,长得这么英俊,天赋又这般可怕,却遇到这样的问题。要是他修为没有出现问题该多好,我们就可以一起嫁给他,你当大的,我当小的……”
柳墨竹羞得满脸通红,慌忙掩住妹妹的嘴巴,啐道:“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大的小的,一个大姑娘说这样的话也不害臊。”
然而,柳墨竹还是不自禁地,幽幽地,发出一声叹息声。
在这以武为尊的世道,武道修为不能长进,已经意味着这个人彻底成为了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