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司长和部长们一个个提心吊胆地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地等着集团长的到来。九点整的时候,会议室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所有的人好像弹簧一样,蓦地都弹了起来,一起屏气凝神地注视着门的方向。
门开了,集团长踱着轻松的步子走了进来,脸色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难看,他一进门便感受到了里面紧张的气氛,于是集团长露出和善的笑容,边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边说道:“大家不用这么紧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责怪谁都于事无补了,今天叫大家来,是商量怎么善后的,有什么好点子,尽管畅所欲言。”
集团长走到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环顾了一遍会场里的人,问道:“你们谁在出事后有再见过赵部长的没有?他的电话爆炸后就打不通了。”
大家都将齐刷刷地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跟赵部长扯上一点关系。
“张总司令,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查下还有什么人跟赵部长一样,没逃出来的。都按殉职的标准给他们家属好好补偿了吧!”
“好的,集团长。”
“那大家说说,这个爆炸的事,怎么处理好?昨天发生了暴动,人心可是不稳哪!”
集团长见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发一言,他靠到椅背上,手指交叉在一起,在桌子底下两个大拇指互相旋绕把玩着,他用让人猜不透的语气说道:“大家都不发言,那就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由李部长开始,说说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部长支支吾吾,好不容易才吐出了一句话:“集团长,我觉得······,这个事就先放一放,媒体那边也发下禁言令,等过一阵子,自然就风平浪静了。”
“下一个。”集团长不动声色。
“我赞同李部长说的,不过除了封锁消息外,还要在小城加大警力,万一再发生暴动,可以立刻镇压,还可以防止暴动进一步扩散。”
“下一个。”集团长仍然面无表情。
“我也跟两位部长想法一致。暴动是由核弹爆炸引起的,以后肯定不会再有爆炸,所以暴动也不太可能发生。等这阵子的风头过了,人们也就淡忘了。”
集团长挥了挥手,示意下一个发言,脸上出现了不悦的表情。
“我也······。”
不等这人说完,集团长打断道:“其他赞成这种观点的举下手。”
集团长一看,有多余一半的人举起了手,便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举手的就不用说了,其他人继续。”
举手的人见集团长脸色不对,纷纷将手缩了回去,心里懊恼着他们站错了边。
“集团长,我觉得一味制止不能根本地解决问题,我们要想出个让人信服,且一劳永逸的办法。”马上有人见风使舵道。
“具体的办法呢?”
“对不起,这个我还没想到。”那人说完,将头埋得低低的。
“那接着想。”集团长将目光转向了下一个人。
“我觉得我们要假装不知道爆炸的事,然后在媒体上发表对于爆炸感到震惊的言论,做出决定彻查此事的态度,这样可以先拖延下时间。”
集团长不耐烦地说道:“昨天下午我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了,小城的人以为那是敌机轰炸,暴动的原因是战争,早上开会之前我已经让媒体澄清了这件事,怎么,你们都是不看新闻的吗?”
会场里一片鸦雀无声。
“好了,继续。”
“核弹爆炸后的辐射非常厉害,我觉得要尽快将小城里的人往北迁移,不然到时出现各种辐射病就不好处理了。”
“好,说得不错。还有吗?”
“暂时还没想到。”
“下一个。”
“爆炸产生的蘑菇云,小城的人都见到了,肯定有人拍下了照片,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大家都知道只有核弹才能产生如此强大的冲击力,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解释核弹的来源,而不是掩盖核弹的事实。”
“陈部长,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你说说该怎么解释?”集团长在座椅上挪了挪,身子往前探了探,问道。
“个人愚见。国际条约明令禁止研发核武器,所以我们不能说核弹是我们的。核弹在荒地上爆炸,那里也曾经是战场之一,我们就对外宣称那是战争遗留下来的核弹,我们发现后,派人去拆弹时,不小心引爆了,导致拆弹专家壮烈牺牲。赵部长就作为拆弹英雄,杜撰下生平好好歌颂一番,也可以转移部分注意力。”
集团长心里一阵欣喜,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陈部长,竟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接下来的其他人,都只是附和着陈部长,言而无物,集团长便也不放在心上地说道:“好了,大家散会吧。张总司令,你留下。”
看着大家纷纷离开会场后,张总司令问道:“集团长,您有什么吩咐?”
“善后的工作就交给你去办了,你亲自监督务必要把我们去调查爆炸事件的样子做足了。还有移民的事,我会让民政部门全力配合你,务必要把小城的人安顿好了,不可再引起骚乱。”
“好的,集团长,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办好。”
“媒体方面的工作,我会安排下去的。等这些都办完了,你就回军队去,还是担任原来的职位。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集团长!”
“对了,陈部长是个人才,你就带在身边好好栽培,还有那个提移民的,你也看着办,好好提携提携。”
“那其他人呢?”
“核武器暂时是没办法研发下去了,你让那些核武专家们把相关的资料整理好交上来,签个保密协议,然后就让他们各凭本事谋生去吧!”集团长好似尘掸拂尘般在空中挥了挥手。
“用不用派些人监视着他们,以防他们将资料泄露出去。”
“不怕,他们没这个胆,就先这样吧,你赶紧办事去吧。”
“好的,集团长。”
半小时后,一队十架直升机组成的空中队伍,带着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从集团总部出发了,每架飞机下面都悬挂着一面国旗,飞机在低空中飞行着,每经过一个城市,都引起人们好奇地驻足观看。
飞机飞行了快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小城的上空,张总司令用对讲机喊道:“传令下去,所有飞机飞行高度降低20米,飞行速度减至一半。”
小城的人一听到螺旋桨“嗡嗡嗡”的声响,由于有了昨天的心理阴影,下意识地便立刻抱头朝建筑物里面跑,等飞机近了,看到了国旗,这才重新走上街头,仰头观看着。
很快,飞机便飞出了小城,飞向基地,张总司令正用望远镜查看着废墟,突然,在轰鸣声中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嘀嘀嘀”的声音,张总司令吓了一跳,扭头朝后座测辐射仪看去,立刻感觉心惊肉跳的。他使劲拍了拍邻座的驾驶员,在他耳边大声地喊道:“辐射太强了,赶紧往高空飞,快点!”
“飞多高?”
“一直往上,等我说好了再停下来。”张总司令扯着嗓子使劲地喊。
张总司令盯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随着高度的增加而逐渐减小,等“0”出现的时候,他这才舒了口气地在副驾驶座上坐正,心里想道:只顾着作秀,忘了有辐射的事,幸亏辐射仪有提醒功能,不然就惨了。还好,有穿了防辐射服出来,不然,刚才那么被辐射一照,恐怕我回去就活不了多久了!不过没想到辐射这么强烈,还是再飞高点比较安全。
“张总司令,还往上吗?现在已经到了3,000米的高空,达到直升机安全高度的上限了。”
“那赶紧停下,就按这个高度飞行。”
张总司令突然觉得跟刚才比起来异常地安静,这才想起还有其他的直升机,赶紧拿起对讲机喊道:“小林,听到请回复。”又喊了几遍,仍然没有收到回复。
“张总司令,我们飞这么高,已经超出了对讲机的有效通话范围。”
“这样啊,那我打他手机。”
打完电话,让另外九架飞机都到了高空后,张总司令又寻思道:出动这么多直升机就是为了做给下面的人看的,跑到这么高来,他们就都看不见了,回去肯定会挨集团长的骂,还是要下去才行。
于是,张总司令领着飞机队往回飞了飞,然后降到原来的高度,远远地在基地辐射外围转了转圈,让摄影师拍了些照片后,便飞回小城上空,然后仍然一路招摇地飞回了集团总部。
第二天,全国的网络和电视媒体都以头版头条报导核弹爆炸的事情。
“地球上最后一枚核弹被引爆”
“拆弹英雄生平”
“十架飞机奔赴辐射废墟”
“和平中思考战争”
“小城因辐射岌岌可危”
虽然小城的许多人都没有时间或金钱去接触电视或网络,但是新闻仍然如瘟疫般很快便在小城里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一知道消息,也顾不上收拾东西,带上家小,闻风逃到了小城远离基地的另一头,等着集团的安置,大半个小城一下子便成了寂静的空城。
而赵部长得知他成了拆弹专家,而且已经壮烈牺牲,有些哭笑不得,他是有苦不能言,有家不能回,走投无路之下只能逃到了地下城去。而赵部长的一家老小,虽然失去了亲人,不过搬到了大房子里,每月有集团按时发放的补贴,小日子倒也过得不错,逢年过节地也会念叨念叨他,他的忌日时也会准备上一桌饭菜好好“款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