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林素和熄了房间所有灯盏,衣柜上安父的黑白照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满是凄凉。
“你老公已经死了,你可以选择报警你也可以选择一辈子沉默。”
我放过你放过你们一大家子,可是你们放过我们了吗?
放过了吗?
仍旧是和当年一样沉寂的夜,一样的林素和一样的车向正。
......
我们把时间看作一剂良药,认为不能忘的不能释怀的会在很久以后的以后化成尘埃里最微小的分子,看不见嗅不到无关痛痒的在我们周身不会消失亦不会放大。
我们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着我们认为的,直到有一天所有真相毫无预兆的瓦解在我们面前。
然后在无数个寂寞的时光里无限感伤。
我打电话给远在上海的父亲,告诉他被拍到的事情,然后一个人在车家偌大的庭院里沉默无语。
我只是一不小心做错了一件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事情,只是想要单纯的和喜欢的人相守,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私心,只是害了大家害了车夏。
我不知道父亲和车向正是怎么解决安黎年父亲这件事的,只是清楚地知道每隔一段时间车向正就会约见林素和,给她钱给她想要的一切。目的也不过是让她放弃我撞死她老公的诉讼。
如果说是父亲拿钱买断了这起车祸,那么安黎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混到少将级别,也就只能说明是车向正在给他走后门。
可是车向正为什么要帮安黎年呢?!
“已经过去十年了,难道你还不死心?”记不清两个人是多少次见面,每一次见面的地点都在不同的地方。
而提出见面的人永远都只会是车向正。
“如果死去的是你老婆,你却只能忍气吞声的过十年甚至过一辈子,你会好受嘛?!”
说话的人是林素和她坐在车向正对面,四十多岁的面孔上有着让人分不清真实年龄的神情。
或许正因为这样,才让车向正甘心情愿的为她等了那么多年。
从高中毕业就未再见过的面孔,一直到后来很多年后的再见。
在车向正的记忆里,当年那个坐在他前面学习成绩优异,却从未开口跟他说过一句话的林素和是遥不可及的。
要不是那场车祸或许他还不知道记忆深处那张安静的脸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近到只要自己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的死让你们的儿子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让你们从一贫如洗翻身成家财万贯。这样的生活就算他活着你们要熬到多久,你们还有多少时间能打拼?你们的儿子安黎年不还是我出资让他重新回来读书的,这些你想过吗?你只是提前失去了在以后还是会失去的男人罢了。”车向正拿起面前桌子上的烟,正想点燃又沉静的把它放回了烟盒。
“不用在乎我的感受,你尽管抽你的。”
林素和偏过头,玻璃窗外是来往路过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好像每一天都是这样,拥挤的人群扫不完的尘埃一幢比一幢高的大厦,还有面前被用来浪费的食物以及男人手中的烟。
在很多年前在她还在很用力埋头背单词做大量的习题的时候,她想的是只要每一门学科拿到满分,每一位老师都会给自己一个好学生的评价,那么就算现在的生活再怎么艰辛在以后也会是以一副崭新的画面呈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她错了吗?
放弃高考选择和深爱的人远走他乡,然后结婚生子做着万千世人中平凡的一对。
“这些年来你默默为我们家做的这些事情,你老婆知道吗?”
林素和收回视线,他看着车向正继续说:“车夏从英国回来了,你还要执意继续这么下去吗?”
面前的男人沉默不语,手中的烟杆始终没有点燃。
二十多年前坐在自己身后的那个青涩男孩,好像已经在记忆里消失匿迹。
......
我们把生活当成时间来过,把现实当成想像来过,把一切不称心的现状当成以后拼搏的籍口。
于是我们拿着现在的不幸,埋头为明天奋进。
可是年复一年我们只是长大变老,看着年轻的一代走着我们曾走过的路只闻不语,然后双眼睁到再也睁不开。
生活就这么过去,成为过去。
“你知道这十年我每天想得是什么吗?”
安黎年家里秦淑正在咖啡机前打着咖啡,一旁的安黎年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塞的满满的。
秦淑并不开口,端着咖啡杯在安黎年对面坐下。
“从进部队的那天起再苦再累再怎么委屈,我都咬着牙拼命的坚持,就是想快点熬出头然后功名成就的出来见车夏见车向正,向他们证明自己。每一天都是这么过从不把自己当人看,做着别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像个鬼一样的活了十年。”
“这十年的苦你并没有白吃啊。”
“又能改变什么呢?混的再好官衔再大她还不是在你面前挽着别人的胳膊跟你说她要结婚了。”
“安黎,我们结婚吧。”秦淑把咖啡杯扔到一边,一张脸面无表情:“至少我不会让你那么痛苦。”
那个时候在秦淑跟安黎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正拿着戒指跪在车夏面前跟她求婚。
好像每个人的故事都是这样的,在经历年少轻狂的岁月之后才明白,很多事情在最后都有它最本质以及最无奈的一面。
不是我们不爱了,而是有些人在深刻追忆后再也爱不起。
我回到上海仍旧是熟悉的环境和一成不变的严肃面孔,父亲斜靠在办公室的转椅上。
他看着肃立在办公桌前的陈秘书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有着让人生畏的样子:“你去把这份合同拿给汉云集团的刘董,让他重新拟一份给我。”
等陈秘书离开办公室他才开口问我:“怎么车夏没一起回来?”
“她刚从英国回国还要和多年没见面的友人们聚聚,过段时间我会接她过来。”
我看着父亲除了苍老了些脾性这么多年来一点也没变。
父亲顿了顿才开始把话题转到正题上:“关于照片的事你放心,车向正已经找安黎年他母亲谈过了。如果安黎年上诉,最后被他送进监狱的只会是他母亲。”
我愣住完全猜不透他和车向正在背后搞什么名堂。
“我相信安黎年是个聪明的人,短短十年里他官运亨通他不会不明白这幕后的原由。”
父亲似笑非笑,起身接着说:“别被这件事破坏心情,我们先回家你母亲为你准备了一桌你爱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