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CD这座并不繁华的城里,每天在拥挤的人群中夸张地张大嘴巴呼吸。
我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在这座城里存在着,我只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残酷的现实抛弃。从小学起我就成长成了一个阴郁的少年,不交朋友见人不微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后初中高中,我没考上高中我念的是职业高中。
小学和初中那九年时光里,我唯一庆幸的是认识了向海这个不温不热的朋友。
从不认识的时候我们俩就同一间教室学习,同一个小区居住。
我们认识的那天天上的太阳很大,在去学校的路上我走在后头,向海走在我前头。
那时看着他和我穿一样的校服,我才隐隐约约想起他教室的位置在我前面。
向海是在我们等红绿灯的那一分钟的时间里走向我的,他说:“安黎年,我们做朋友吧。”
阳光下向海脸上的几滴汗洙被光线照的晶莹剔透,稚嫩的声音里却有着成年人的坚定语气。
我那时就问他:“我脾气不好是个慢性子的人,和我相处很难,你会受不了的。”
就在绿灯亮起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他的回答,他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在以后的那几年里我们形影不离,一起上下学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偷偷的买香烟像大人那样刁在嘴里。而现实就是那么的残忍,在中考那天我和向海去考场的路上他突然就卒死在了我面前。
而那天的太阳比我们认识的那天更为热辣,刺眼的阳光让人不得不埋头皱眉。
在向海的葬礼上,我头一次看到他的父母那么严肃,他们望着向海的遗相眼睛里没有一滴眼泪。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们这么坚强,我想如果哪天我死了我的父母会如此平静吗?
这个荒唐的问题只有等到我死后才知道了。
向海死后我没有认真的去交过任何朋友,包括在高中里认识的徐泽。
我学的是建筑施工专业,很难搞也难懂。
没有性趣却还是尊巡了父母意见。
在这个班里和我走的最近的就是徐泽,我们住在一个寝室他在下铺我在上铺。
我们是因为烟关系越来越好的。
徐泽是开学一个星期后才来学校的,他被班主任领进寝室的时候只有我在寝室里。
他忙着清理他的床铺,嘴里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我趴在自己的睡铺上看着他的身影出神。
从他进来我就一直看着他,因为他的出现我想到了向海。
他有个和向海一样的习惯,喜欢用嘴哼着嗡嗡声。
他整理好床铺去洗澡,然后湿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他走到床铺这边,一手擦着头发一手从裤袋里翻出一包香烟,是蓝娇。
他抽出一杆给我,然后很无奈地向我晃了晃手上那个没油的打火机。
“有烟无火。”
“有火无烟。”
我们相视而笑,他把他的烟给我我把我的火给他,然后我们就熟起来,和当初我跟向海一样毫无预兆的就成了朋友。
对于向海和徐泽我只能分别用两个词语形容他们在我心底的位置,向海是兄弟,徐泽是朋友。
和徐泽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感觉周围有一股强烈的气流在乱串,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后来有一天半夜我接到一个女生的电话,她问我:“你是不是和徐泽玩的很好啊?你们每天都是一起的,你知道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很吸引女生的目光嘛。”
说真的我和徐泽从来都没有想过那女生所问的问题,所以当她们说我们是“同性恋”的时候我们俩顿时就抱头狂笑。
从那天起我们就对女生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脑残”。
开学一个月后,班里莫名奇妙转来了一个女生。
不是外校转来的,是本校旅游班的车夏。
一个不良的女生,化妆、打架、逃课、翻墙、本应是男生干的事她全包了。她刚来我们班的那几天,没人敢接近她。
徐泽私底下跟我说:“车夏,有多远我躲多远。”
我耸耸肩一脸无谓的样子。
曾经向海跟我说过,那些被大人说成是坏孩子的学生往往都是善良的,所以我相信车夏是个奇女子。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车夏是怎么在一个星期内在不用名单的情况下喊对我们名字的,很多老师都不可能做到。在班里车夏很爱黏我们俩,刚开始徐泽很少会去理车夏,但日子常了我们也都习惯了她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
车夏爱拍照,这是我们班男生总结出来的。
我们任课老师都拿车夏没办法,其他学生在做笔记的时候唯独她在位置上拿着手机自拍。在高一前半期里,我就只有徐泽和车夏这两个朋友,关系不明不媚。
车夏总是不断的向我问一个问题:“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而我每次的回答都简单明了:“两个字,白痴。”
每次话一出都会得到车夏一阵暴打。
寒假徐泽回他老家了,我和车夏家住的比较近,她常常约我出来见面。
我们一起乘公车转遍CD,看电影吃饭,和很多情侣一样。但那时我们只是朋友。
我从来没有想过车夏会跟我告白,她说:“安黎年,你让我做你女朋友吧。”
和当年向海那句“安黎年,我们做朋友吧。”一模一样的口气。
我揉揉她的一头短发说:“你有把握和我耍多久?”
车夏拿手掐了几下我的腰,注视着我的眼睛:“一辈子。”
“一辈子”
曾经这个词语从不同女生嘴里说出来,她们都说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而她们也都只是说说而已。
如今这个词被车夏说出来,我突然有一种身在雾里的感觉。我拼命的在雾里找寻车夏所说的一辈子,却只能在一片苍茫中不停的绕圈。
我拒绝了车夏,我扶着她的双肩说:“现在我们相处的很好,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一旦分手,我们连陌生人都会不如的。”
我说完话看着车夏,她也看着我。
一秒钟后她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你个傻瓜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你要那么认真嘛。”
我愣了一下随即在她脸上拧了拧。
之后的一个小时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之间一直沉默着。
那天以后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我们都没有在见过面,这半个月里我和以前的一个初中女生秦淑谈起了恋爱。
初一刚进校们的时候向海就对秦淑产生好感,他帮秦淑值日、打饭。
有一次在下课的时候秦淑下位去厕所,向海看到秦淑的椅子上有一摊血,他跑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来对我勾手。
我走过去,他问我有没有卫生纸,我从包里拿出纸给他,然后我就看到向海弯着腰很认真的帮秦淑擦去椅子上的血渍。
秦淑从厕所回来时脸色有些焦虑,他望着向海小声的问他:“我校裤脏了,你能帮我借一件吗?”
我和向海互递了一下眼色,彼此在心底偷笑。
“你等下。”然后向海就拉着我跑到厕所。他将他的校裤脱下说:“幸好今天早上我在里面穿了条牛仔裤。”
我除了对向海翻白眼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当他把自己的校裤拿给秦淑时,秦淑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接,不过穿向海的校裤比起让人盯着自己的屁股欣赏总自在多吧。
我那时就认为向海会和秦淑在一起,必竟那是我第一次见向海对一个女生这么好过。
可是就在初二开学时向海停止了继续追求秦淑,他选择了做另一个女生的男朋友。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当你知道有一个女生像你喜欢别人一样喜欢着你时,你会选择喜欢那个跟本就不喜欢你的人嘛?”
我微愣,我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一直喜欢下去,哪怕她不喜欢你。
不过后来我不得不承认向海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最后他和那个女生还是不欢而散。
和秦淑耍起后,我和她之间每次讨论的话题都离不开向海。
和秦淑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是她家,她父母不在家,我们就在她家的院子里一起逗她家里养的小花猫。
秦淑说:“安黎,你想念向海吗?”
她一直都这样叫我,安黎。
我点点头,我想在这世上除了他父母外没有谁比我更想念向海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和秦淑在一起时我总会想起向海的脸,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向海暗恋过她。
“秦淑,你有喜欢过向海嘛?”我觉得自己疯了,我想没有任何一个男生想亲耳听自己的女朋友说她喜欢自己的朋友。
所以当我问出这句话后,秦淑很生气的说:“你很想我喜欢他吗!”
我看着秦淑生气的脸,笑了笑:“天快黑了,我回去了。”
我们起身往外走,秦淑送我到门外时她抱住了我:“安黎,我爱的是你。”
我拍了拍她的背,低头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下去。
就在我闭上眼睛吻到秦淑的嘴唇时,我的大脑里突然蹦出了车夏的脸。
开学前一个星期我接到了车夏打来的电话,她问我:“安黎年,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怎么办?”
我握着电话心里莫名的有些温暖,我想着要怎么回答车夏的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又继续传来了车夏的声音:“安黎年,你个白痴!你又在那沉默什么!”
“黑痴!”我回敬她,接着说:“车夏,我想见你。”
“……”
电话里沉默了一分钟后,我才清楚的听到车夏的说话声:“安黎年,我也想你了。”
然后又是很长的沉默。
整个世界似乎被静音了。
……
和车夏见面前我回了条短信给秦淑:我听你的,分手吧。
我没想过自己会和秦淑分手,当她在我面前说出那句:“安黎,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沟通很困难,我们分手吧,对不起。”
和秦淑说再见,我没有感觉到一丝难过或痛苦,就象当初她说她喜欢我的时候我没有一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