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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伤逝

蓦然一声长啸传出,声震万里。一条灰影自地下传出,直射天空五彩云中。此时,五彩劫云似乎真的发怒了,方圆数百里所有劫云全部搅动起来,翻滚奔腾,骤然一缩,只一刹间,便凝成了一团西瓜大小的五彩光球。天空中,星月重现,却淡然无光。前面四道金色雷光未能奈何陈景福,这次五彩劫云竟然孤注一掷,把全部力量凝结一起,准备一举灭杀。此刻陈景福亦是凝重万分,前面四道金色雷光已经耗尽了他的力量,此时感觉丹田内空空如也,周身灵气全部被抽空了,看到头顶的这个五彩光球,没有了刚才金色雷光那种表面上毁天灭地的威势,但是他知道,这光球的实际威力怕是要比那金色雷光大出无数倍,莫说是自己体内现在已经全无灵气,就算是在自己状态最佳的时候,也绝对接不下这个看上去很美的五彩光球。

五彩光球凝结之后并没有马上轰向陈景福,而是在空中和他对峙。陈景福感觉到危机越来越近,似乎五彩光球马上就要发动。恰在此时,脑内灵光一闪,陡然一个念头升起,时间紧迫,也未及多想,便动了起来。双手抱元于丹田,然后向身体两侧分开,自体侧上举,用出了太极拳的起手式“开太极”。与此同时五彩光球轰然而下,整片山峰似乎都被压的向下沉去。陈景福双手刚过头顶,五彩光球已然临顶,陈景福顺势使出第二式、第三式、第四式一直到最后一式收太极,竟然将那五彩光球收入了丹田之中。而这整个过程,在众人眼中看得清晰无比,每一个动作都如放慢了无数倍,让人感觉时间过得及其漫长,而实际上却又迅速无比,从陈景福开太极,五彩光球击下,到收太极纳五彩光球于丹田,的整个过程,比一眨眼的时间还要快。众人无法理解,无法思考,因为太快,思维的速度也无法跟上,而感觉中又无比漫长,令众人心中似乎积郁了大量的感触和疑问,欲出未出,将生将止,似有还无,莫名难状。所有众人,都陷入一种空明之中,忘却了世事,忘却了天地,眼中一下子似乎看穿了整个宇宙,又似虚空的没有一丝尘埃。而此时,唯有李丰依然清醒。此时心内的惊骇却一下子消失无踪,变的平静无比。但是接下来的情景,却令他惊愕不已。

陈景福收五彩光球于丹田,身体陡然鼓涨,身形一下子变的有几十长大小,双手抱元,用力一收,又瞬息恢复原形,如是者三,忽的一片光芒自体内炸出,没有绚丽夺目的光彩,没有振聋发聩的声势,显得那么平淡的一道光芒,陡然一闪,便消失不见,而随之消失的,还有陈景福。

此时,月朗星稀,静夜如谧。刚刚的那如灭世一般的景象,仿佛天地间本就未曾出现过,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脑中的幻影,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良久,桃园仙谷的十几位长老和景月、景苍、景天等几位峰主对视几眼,都默然离去。他们心中都有无数的想法和感悟,只是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大家都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今天的事情。毕竟作为修仙者,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飞升景象。想象中的仙云冉冉,仙乐飘飘,鲜花满空,瑞彩四溢的景象没有出现,出现的却是足以毁灭世间一切的五彩劫云,这如何不让人心惊。就看刚才那雷光的威力,即便是第一道最弱的,也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能够面对的,以前总以为自己修炼到高深境界,举手投足,法力滔天,今天看来,这些竟然都是一个笑话,在如此威势的天雷下,自己显然比婴儿还要弱无数倍。

随着众人的纷纷离去,药园里一时冷清下来。李丰拉了一下身旁的常云龙,常云龙自呆立中醒过来,看着李丰发愣。李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使劲握了一下常云龙的手,常云龙也回握了一下,脸上逐渐露出一股坚毅的神色,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再也不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然后默然离去。

就在众人都离开之后,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青色的小光球,有眼珠大小,悬浮在李丰面前。李丰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在他不知所措时,脑海中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陈景福的声音,李丰一下子变得激动无比。

“师弟,刚才太极拳的威力你也见到了,今后你要认真修炼。”

“师兄,先不说这些,你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成仙了?”

“成仙?哈哈,那有这么简单,刚才我已经渡劫失败,现在是我残留的元神再和你说话。”

“什么?失败了!”李丰闻言大惊,“怎么会这样!”

“师弟莫急,我之所以留下这丝元神,就是想把我经历的告诉给你,也算是给你一个参考吧。”

“师兄——”

“师弟,你莫要插言,我元神坚持不了多少时间。”陈景福元神似乎调整了一下情绪,“我七岁时被选为童子,来到仙谷修仙,当时正好上一任峰主仙逝,本来应该是咱们的师傅继任峰主,但是师傅喜欢清静,坚决不做峰主,就让但是在景字辈中最杰出的景天师兄做峰主,而他就主动来看管这个药园,但是我们一批四个童子正好来到山上,师傅就把我要了过来。师傅传了我《清心诀》,我勤加修炼,日夜不缀。师傅也经常一旁指点,但是,奈何师兄我资质太低,进境很慢,三十年时间才刚刚达到第三段行气期,师傅虽然也精心指点,但是怎么努力也不行,后来也就不在对我抱什么希望了。但是,师傅并没有因为我修炼进境慢而对我有所责备,对我说,人生百年,就算是修炼到第九段的返虚期,一样难逃一死的命运,无非是比平常人多活那么几十年罢了。重要的是心有所住。我听了师傅的话,不再执着于修炼,每日除了看好药园,便是在山间游荡,观赏仙谷的风景。偶然一天,我在峰后的卢崖之巅,眺望云海,心旷神怡,后来便倚松睡去。梦里,梦见一位仙人,自称是张三丰,神游至此,正好遇到我,算是有缘,便传了我七十二式太极拳。张仙人说他与们的祖师桃花仙人曾相识,所以这套拳法也可以传给同门的师兄弟。张仙人最后还告诉我,说祖师桃花仙人渡劫失败,肉身尽毁,只剩元神逃出,不知道藏于何处,几百年过去,恐怕是已经消散于天地间了。说完便飘然而去,我也自梦中醒来,醒来后,我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所学拳法历历在目,仙人言语犹在耳畔,于是便回了药园,开始练习太极拳,十年前,竟然奇迹般突破了返虚期,但是,后面再怎么努力,也无寸进。其实我自己感觉,在返虚之后,还有境界,但是似有一道禁锢,生生卡住,无法突破。直到今晚,听师弟你的歌声,引起我对家人的挂念,这一份执念一直被压制,一直多年后竟然自己也忘了他的存在,这次被你的歌声引出,我才恍然,斩去这一丝执念,便是突破返虚的关键。由于以前都没有人突破过这个境界,所以,突破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又由于自己摸索到了千百年来前人从没有触及到的境界,内心一喜,便突破了”

李丰一直安静地听陈景福诉说,心里的震惊无法言表,张三丰竟然能够来到这个世界,那是不是说只要是修炼到一定的境界,也可以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张三丰的出现,让李丰又一次看到了希望。

陈景福继续说道:“但是,由于我对天劫毫无了解,没有做任何准备,仓促之间面对,虽然接连度过四道,但是第五道天劫却过于强大,以我的功力,无法化去其威力,危急之际,我想到了这雷劫也不过是一种力量,是不是可以将之纳入体内,为我所用,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竟然又一次顿悟,忽然明白了,太极拳七十二式,其实就是一式,纳天地能量为我所用,所以,我用一招打出了七十二式,成功的将雷劫纳入丹田,但是,没想到的是,我的境界接连两次突破,但是肉身却没有得到相应的锤炼,无法承受那巨大的能量,最终功亏一篑。”

听到此处,李丰暗道,原来如此,看来自己以前对太极拳的理解还是太肤浅了,以后更要用心的去领悟。

“师弟你年纪尚幼,今天我所说你也许无法理解,你只需记在心中,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李丰闻言,一股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要说自己和这位师兄相处时间并不长,几个月的时间,但是,李丰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师兄对自己的关心。自己来药园这些时日,其实除了修炼,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像样的工作,自己年纪小时一方面,更主要的还是师兄以及师傅对自己的照顾。在前世时读那些修真玄幻的小说,总是把修仙师门写的充满尔虞我诈,互相欺凌,自己来仙谷前,也是带着前世的所谓经验来的,但是现实中却发现,和自己以前的认知完全的不同。其实在桃园仙谷这个地方,几乎所有的门人弟子,都是从几岁就来到这来,整日间除了修炼,便是做一些自给自足的工作,和外界的接触很少,人其实都是很单纯的,一代代传下来,都是长辈关心晚辈,弟子敬重师傅,同门互相友爱,虽然也有竞争,但是却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相互争斗。李丰这几个月来,确实感受到了来自师门的温暖,让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地修仙,生活。此时,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即将永别,如何不伤感。而且师兄渡劫失败,形神俱灭,却还要分出一丝元神,把自己的修炼感悟告诉自己,这让李丰如何不感动。

“师兄,我——”李丰此时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喉咙似被哽住,发不出声音。

“师弟,我这一去,无法再照顾你了,以后要自己多注意,师傅对药园疏于管理,你以后要多用心。”说到后来声音变得逐渐飘渺,最后便似如风般飘逝,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李丰久久凝立,注目虚空。

此夜之后,也许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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