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孝兴,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而这时村里的人们也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紧闭的村寨大门也打了开来。有几个大胆的年轻人试探地走到了花斑虎的旁边,只见它此刻已经倒在了一滩血泊里面。人们发现它真的死了之后,胆子也大了起来。翻开它的身体,只见通体无伤,唯有虎肚子下面的有一道整齐的口子,一尺多长、两寸多深,此刻还在血流不止。
“族长,留下他们吧,我也愿意为他们立投天石担保。”
“云婶愿意立投天石,我们也愿意,留下他们吧,族长。”
“这位大哥的身手好厉害!此虎危害我们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村曾有十几个年轻人,都是身手很好的猎手,曾联合起来企图抓住他,可是不但没有成功,还堪堪伤了两三个人,我们也愿意立投天石。族长留下他们吧。”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黑色的皮肤,壮实的身板。然后一回头,对沈孝兴道:“大哥,以后就和我们一道进山打猎吧”
“是啊,他除掉了这只花斑虎,以后我们也可以放心地进山打猎了。他是我们村的恩人,我们也愿意为他立投天石担保。”后面也有好几个人一齐道。
“按照祖训,村里有半数以上的人愿意立投天石担保,你们的确可以留下来。不过有个条件,就是你们从此以后得改姓刘。这个是我们刘家沟的祖训。不知道你们……”老族长,此刻神色似乎有点兴奋,看向沈孝兴,仔细地道。
“晚辈刘复生和刘楚凤拜见族长!”沈孝兴此刻抱着微微倚在他怀里的苏楚凤,立刻回道。
苏楚凤则迷迷糊糊中只记得:沈孝兴抱起了她,进了一个简单的木屋,把她放在了床上。有两个中年的女子,一个端来了一盆水忙着给她擦拭;另外一个似乎端来一点温水在喂她。后来,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带着一个药箱子。好像给她把了下脉,然后沈孝兴喂她喝了碗什么很苦的东西,她只觉得浑身发热,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其实,这些事情苏楚凤都没怎么太上心。因为她心里一直在嘀咕着“沈大哥不是叫沈平雨么,怎么说自己叫沈复生呢?沈复生,这是他另外的一个名字还是……复生,爷爷说他死而复生,难道是这个意思?这个我以后一定要向他问清楚了”“还有,我以后就叫刘楚凤了,刘楚凤、苏楚凤,明明还是苏楚凤好听些嘛!”“沈大哥,以后叫刘复生,刘复生,挺好听的名字哦。呵呵”……直到她喝完那碗很苦地东西浑身发热、四肢无力,然后沉沉地睡去。
几个月之后,沈孝兴和苏楚凤,他们两个人早已在村里人们的帮助下,在村子的东南角落盖起了两间木屋,用木栅栏围了个院子,木屋的屋檐下面挂了几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黑色皮毛。院子里面还弄了个简易的石桌石凳。两三根撑起的绳子,上面晾着几件洗过的衣服。一眼看去,和周围的其他人家没有什么区别,仿佛他们已经在刘家沟住了很久的样子。
平时沈孝兴和村里的其他人一起进山打猎。虽然沈孝兴看起来安安静静,甚至略带了三分书生气,可是打猎的身手却是个好的没话说。村里面的猎人们多半心里都偷偷地羡慕他。外加沈孝兴也挺乐于助人,所以约他一起进山打猎的人一直很多。
而苏楚凤则和一位叫刘青儿的姑娘一起跟青儿的爹爹学医。这位青儿姑娘正是苏楚凤刚来那天给她看病姑娘。她和她爹爹算是整个刘家沟仅有的医生,据说他爹爹以前也是外地人,年轻时候曾在大医馆里面当过学徒。后来机缘巧合来到这个刘家沟,留了下来,并结婚生下了她。而苏楚凤,本来就曾帮过着她爷爷打理过药铺,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何爷爷始终不肯传授她医术,但毕竟耳濡目染,她还算是有些功底的。外加她和青儿比较投缘,所以就和青儿一起跟着青儿的爹爹学起医术来。
冬去春来,转眼间又到了夏天。夏天本就多雨,再加上山里天气本就多变。所以这段时间的雨水特别多。放在平时,刘家沟还偶尔有人带着山里收获得的皮毛和药材等珍稀物品到集镇上交换村子里面急需的生活物品。而这段时间,因为大雨封道,外加刘家沟距离集镇还有近两百里的山路,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人外出去交换物品了。同样,也没有外人来到这里。
一日,刚过傍晚就电闪雷鸣、狂风顿起,瞬间便雷雨倾盆。虽说人们早就习惯了山里的天气多变和反复无常。可这日的大雨来的的确太快,太没征兆了些。中午还晴空万里,傍晚就雷雨倾盆。这着实让很多外面还晒着东西的人们措手不及。
此时苏楚凤和沈孝兴坐在屋里,屋里点了盏油灯。油灯不是亮,可是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沈孝兴正从后面搂着苏楚凤,手放在了苏楚凤稍微隆起地腹部上面,满脸地幸福。门紧紧地关着,透过门缝,苏楚凤看到外面的雷雨下得正起劲。她微微地倚在沈孝兴的怀里,看着屋外的大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沈孝兴眉头一紧,朝门口望去。很快就听到了咚咚地敲门声,沈孝兴本能地望了眼放在屋梁上面的一块牛皮。将苏楚凤拉到身后,起身去开门。
时分已经入夜,外面更是雷声隆隆、电闪雷鸣,外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开了门后,借着屋内微弱的灯光,沈孝兴惊奇地看到一个女子:白衣纱裙,长发披肩;身姿曼妙,风华绝代!左手撑着一把浅蓝色的纸伞。右手则抱着这一名似乎在熟睡的婴儿。
“这位大哥,求你们收留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吧。”沈孝兴看到眼前这个白色身影的瞬间竟为之一愣,有种非常熟悉具体却无从记起的感觉。苏楚凤听到说话声音也跟着来到了沈孝兴的身后。
忽然间,一道长长地闪电撕破了天空,雷雨依旧疯狂地下着。沈孝兴眼角突然一跳。借着刚才瞬间的闪电,沈孝兴看到在离白衣女子十多步之外,居然站着有一名男子的身影,他正背对着他们。银圈定发、黑袍披身,双脚分开两尺左右,两手拄剑,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按理讲,这样的距离,就是不用看沈孝兴也该能够发觉,可是刚才沈孝兴却对此没有丝毫的感觉?这着实让他心里一紧。
“哇……哇……”婴儿可能是被刚才的雷声吓到了,使劲哭了起来。白衣女子黛眉微皱,轻声地哄着。一副非常痛心的模样。“姐姐,你们快进来躲躲雨吧。外面雷声大,别吓坏了孩子。”苏楚凤一见到婴儿的哭,立时就心软了起来。
“谢谢!但是我不能进去,我不能连累你们。只求你们能收留这个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白衣女子感激地道。沈孝兴大有深意地想向她身后看了一眼,对白衣女子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虽然是个普通的猎人,可是也见不得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在我眼前发生。”白衣女子似乎也明白了沈孝兴的话,向后看了一眼,道:“他是我的朋友,这一路多亏了他,我们母子才能勉强逃到这里。”
“求求你们就收留这个孩子吧。没有他求,只希望他能平安地长大。”白衣女子又道。沈孝兴下意识地看了眼苏楚凤。而苏楚凤却一直盯着那个孩子看,她望了望沈孝兴,点了点头。沈孝兴道,“好!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地抚养他长大。”
苏楚凤听沈孝兴松口答应了,立时从白衣女子手里接过了孩子。白衣女子把身后的一个包裹也交给了苏楚凤。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女子首饰和其他一些值钱之物。
沈孝兴推却,道:“你们现在正在落难这些钱物对你们更有用处,还是你们自己带着吧。孩子在我们这里,我们会好好照顾的。”苏楚风把包裹退换给了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没有多推辞就收回了钱物。
站在伞下,白衣女子最后深情地看了看苏楚凤怀里的孩子,看了又看。终于,他艰难地抬起头,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睛轻轻地闭上,然后瞬间张开。
唰地一下,这时恰好天边有闪过一道长长地闪电。苏楚凤借着闪电瞬间的光亮竟然看到了那个白衣女子的眼睛!整个眼睛都是银白色,闪着淡淡晶莹地微光,一股深深地妖异地感觉,这还哪里有一点人类眼睛的模样!苏楚凤惊呆了!可是当她再一眨眼看向白衣女子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了双黑白分明,清澈透明的眼睛,此刻正依依不舍地望着那个婴儿,两行清泪潸然。苏楚凤,好一阵怀疑刚才是否是幻觉,可能是刚才闪电瞬间,她的错觉吧,她心里暗道。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沈孝兴问,白衣女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绢,里面包着一个吊坠。大约两枚铜钱般大小,鸡蛋般形状,薄薄的,似玉非玉、温润微凉。正面是用小篆写的一个“缘”字。反面则是一颗竹子的图画,竹子有九个叶子,从上到下,由小到大依次列在竹子上面。最上面的一片叶子最小,最下面的那片最大。竹叶呈奇异的浅蓝色,而竹子本体则晶莹剔透,粉雕玉琢一般。正反两面都仿佛天生就印刻在上面一般,没有丝毫浮躁雕刻地痕迹。用一条极细的木青色软链吊起,简直巧夺天工!
白衣女子将吊坠递给了苏楚凤道:“这个是我能留给他唯一东西了。你们是好人,谢谢你们了。”她似乎并没有急着回答沈孝兴的问题。而是再一次,仔细地看了眼苏楚凤怀里的孩子,始终没有进屋,她缓缓地转过身去,一声叹息。“生死是缘;相遇是缘;这一切缘分早已注定……一切都是缘。”然后慢慢地,白色的身影消散在了浓浓的夜暮中。唯有雷雨依旧竭力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