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你醒了!饿不饿?”朱祺看到朝辞舒服地伸着懒腰,感到十分开心,听叶红说朝辞第一次醒来时她正好不在,她的心中还有点自责,决计朝辞第二次醒来,一定要在她的身边。虽然天空飘着濛濛细雨,她却一直为朝辞撑着伞等着她醒来。
“饿,好饿。”朝辞睁开眼就看到一直守候她的朱祺,瞬间觉得这个世界的那些血风腥雨也都温和了。
“走,我们去吃饭~”
朝辞从玉椅上站起,带动哗哗水声。朱祺忙递过来一件素色披风。两人穿过树林,一路上朱祺不停讲着朝辞睡着时的琐事,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院落前。朱祺推门而入,只见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几处厢房,错落有致。
“这是叶然家族的别苑,离温泉很近。”
“哦,还真是个好地方。他们都住在这里?”
“嗯。”
“雪轻尘也在这里?”
“没有。”
“那他住在哪里,是因为我的关系?”
“大概是吧,他的住所还要往远处走。”朱祺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这样啊。”朝辞望着那里若有所思。
房间内已经摆满饭菜,十分精致,朝辞心满意足地饱餐了一顿,让她觉得幸福感再次攀升。
“叶然说以后你不用天天泡着了,每天只要泡两个时辰就好了。”
“其实泡着还蛮舒服的,就是有点无聊。”
“不如,下次我找个篮子,带着这些吃的过去。”
“好啊好啊。”
两人又吃着水果说了好些悄悄话,关于叶红和雪轻尘,关于花解忧和清楼,关于上官和羽人。一路波折过来,两人似乎更享受这闲暇的平静时光。
“上次听叶红说你一直守着我,你不会醒了又来守着我了,怎么看你这么疲惫?”朱祺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朝辞难免有些担心。
“可惜你第一次醒来我没在,要是我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生孩子第一眼还要看到你。”
“你就是爱开玩笑!”
“不如,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也吃饱喝足了,又觉得困了。”
“好吧。”眼前的姑娘心还真宽,朱祺这样想着不禁莞尔一笑。
前脚刚送朱祺出去,转身朝辞便拉上披风,撑起伞走入雨帘,向着朱祺指过的方向信步而去。雨点打到树叶上,淅淅沥沥,这就是那种很尴尬的小雨,不大不小,不撑伞有点湿,撑了伞,也看不到雨丝。雨中散发着泥土和落叶的芳香,朝辞载着满腹心事,脚步也被拖得很慢很慢,直到脚下升起寒气,她才稍稍倾起前面的伞沿,一棵大树下顶着落叶的小屋出现在面前。朝辞深吸了一口气,更加缓慢地移动脚步,就像在微风中转移烛台,小心翼翼地护着挡着。
一个银色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门口,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向更远方走去。
“等等!”
雪轻尘竟然真停下了脚步。
“站着别动。”朝辞松了一口气,继续着自己缓慢的探路。每前进一步,脚底的寒气便向上蔓延一寸,同时她也能感觉到暖金链散发的热量缠绕着打乱了寒气的聚集。
“你要干什么?”雪轻尘转过身不解地看着她,在冰中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她,现在小心翼翼靠过来的也是她,这个女孩子到底要干什么。虽然心里这样想着,雪轻尘还是听话地一动不动。
“你千万不要动,我做个实验。”终于,朝辞感到寒气越过暖金链,半条腿都在发麻,夏秋交接的小雨落在她身上似也变成了秋冬相连的冰雨。她用目光一路量过去,她和他之间还有大概二十步的距离。
“冷冰冰,以后你离我这么远就好了,你看,叶然给了我一条金链子,可暖和了。”
“噗……”
“哈哈~”小屋里还有树林中传出两声笑声。
“你就是为了实验这个啊!”花解忧从小屋里转了出来,他怕雪轻尘一个人无聊,过来找他聊天,不想却碰到了那个总出乎意料的姑娘,本来想待在屋子里看一场好戏,却再也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你怎么在这儿?”
“是我先来找轻尘兄弟的,我可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没来得及出来。”
“我也是没来得及出来。”叶红也从树林中转了出来,她一直担心雪轻尘在炎帝城是否受伤,特意赶过来却没有勇气敲开木屋的门,她已经在树林里踌躇了很久,没想到恰好碰到朝辞奇怪的实验,也被逗乐了。
“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寂寞呢,看来是自作多情了~”朝辞没想到这么多人看到,只得尴尬地笑笑,自己找台阶下。雪轻尘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但那么远,隔着雨帘也不甚清晰。
“你确定这么远就可以了?我觉得这样才正好。”雪轻尘又向后退了十步,朝辞体内的寒气刚好褪尽,看来这个距离他比朝辞清楚的多。
“这样一来,我的喉咙就不好受了。”朝辞故意板起脸。
“怎么喉咙还伤到了?”雪轻尘又被这个姑娘搞晕了。
“这么远,跟你说话,岂不是要用喊的。”
“哈哈,朝辞姑娘,你真是有趣!”花解忧已经笑得前仰后翻了,这个姑娘当真是他见过的最有趣的人了。
“实验也做完了,我该走了。”
“这么着急干嘛,不进来坐坐么?”花解忧极力挽留着,但他也明白雪轻尘和朝辞,屋子里只能留一个。
“不用了,改天~”因为叶红的缘故,朝辞觉得不便久留。她依旧循着来时路,向别苑走去。
雪轻尘望着朝辞远去的身影,还是一动不动,旁边的叶红觉得十分尴尬,自己既然已经现身,不上前问候一下似乎不太好,可是说什么好呢。
“叶红姑娘,你也不来坐坐么~”花解忧忙替她解围道。雪轻尘这才转过头,似乎刚发觉身边这个素衣女子。
“那个……雪公子,在炎帝城你可有受伤?”叶红捏着衣角小声问道。
“没有。”
“那就好……”叶红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气氛变得比刚才更尴尬。花解忧在旁边也是干着急,在炎帝城,他早就看出了叶红的心意,但他也知道雪轻尘向来冷淡,只怕是一副柔情碰坚冰。
“快~快~屋里坐,屋里聊,大家不要在雨中站着了。”花解忧一把拉住叶红向木屋走去。
“你们进去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雪轻尘就这样丢下怔怔的两人,向着朝辞消失的方向走去。
天色开始昏暗下来,朝辞来时踩出的小路,一眼望去似乎没有尽头,她也越发被心事折磨着。突然不知哪里响起了悠扬的笛声,把她的脚步都吹轻了。这次不是落红,是一首很温暖很明快的曲子。难道是叶然?朝辞心念一转,似乎轻松了许多。笛声飘了一路,她刚跨进房间,笛声就戛然而止,这是恰到好处的结尾还是特意的留白?朝辞知道自己不能深入地去思考答案,叶然也好,雪轻尘也好,都不是合适的思考对象。她羡慕叶然注视着雪千寻的眼神,她也羡慕叶红陪雪轻尘留下的决绝;她羡慕不离不弃的感情,所以她不想去打断,她不想自己羡慕的感情在眼前破碎。至少,现在她觉得还能控制自己,她还能站在旁边观看,那就不要陷进去,那就不去深究。就像不知怎么来到这里一样,她总觉得也不知何时还会突然离去,最好,什么都不要留下,什么都不要带走。
房间的右侧放着一张书桌,玉石的镇纸圆润可爱,桌上铺着一张宣纸,朝辞走了过去,从笔架上摘下一只毛笔,模仿电视上演的古代人蘸了蘸墨,歪歪斜斜地写道:
有雪轻尘,
有叶翩然,
有情离苦,
有爱悲欢。
“真难看,唉。”她扔下毛笔,决定在这个世界再也不写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