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心里的小手紧紧的握住,感受着从搭在身上的那条细小的胳膊,不用想,也知道瘦瘦的皮包骨头,身后不远出小小的胸膛像是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让韩晓贪婪的眷恋着。她想她该体贴的转过身让弟弟睡的安稳,但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韩晓在心里唾弃自己,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人竟然依靠一个七岁的孩子来给予温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但,就这么不体贴一次吧,她需要手心里的温暖来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她需要手心里的温暖来提醒她要活着是要为身边的老人和孩子遮风避雨,她需要手心里的温暖来告诉她未来的日子里她不会一个人孤独的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活着。
小君静静的侧躺着,看着姐姐颤抖的背影,内心的愤怒无法言表,他多想快点长大给姐姐遮风避雨,让欺负姐姐的人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此时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握着姐姐的手给予那么一点点的鼓励和支持。姐姐的回握,让他幸福的想哭,姐姐能感受到自己是被她需要的,自己也能给她支持。眼泪就要溢出眼眶了,小君狠狠的闭上,刚跟姐姐做过约定说不哭的,作为男子汉自己不能哭。虽说姐姐哭了吧,自己就当没看到她这次的失约,以后一定不让姐姐哭,所有让姐姐哭的人都是敌人。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两姐弟握着彼此的手在这个黑暗的夜晚里渐渐睡着,暂时远离了现实。
而躺在旁边的张爷爷,仰躺在那里,久久不曾入眠。他心疼这两个孩子,虽然其中不乏自己亲孙的影响,但这么多天的相识,加上今天的相处,让他和这两姐弟之间有了亲情的牵绊。虽然他老了,但是作为这个刚刚组建的小家庭的一家之长,他有责任让他们过得好。看来明天要多找几个地方,多采一些草药,不能让这两孩子继续呆在这里了。
这一夜,爷孙三人的内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对于亲人的爱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将因此而度过重重难关,过上期望中的幸福日子。
而破庙里的其他乞丐,都各自做着自己的梦,想着自己的心事。但他们的日子却难以有巨大的变化。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爷爷便起身叫上姐弟两人,带着所有的家当——梁只破碗,在庙里乞丐都在沉睡中的时候走出了破庙。也许天大亮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庙里少了三人,或许会谈论几句,说这三人怕了黄爷不敢在这里呆下去,或者巴结一下黄爷威武,但这些都和韩晓他们没有关系了。
夏日的清晨也是有些凉的,草丛的露水很快将三人的破鞋裤脚打湿,但他们都不在乎,只要不再呆在那里什么都可以。这也是一种逃离,韩晓逃离这脏乱的环境,张爷爷和小君却是逃离乞丐的命运。虽都未说出口,但这是他们的默契。
小君打着哈气,眯着眼抓着姐姐的手,虽然困,虽然冷,但他依然兴致高昂:“爷爷,姐姐,我们去吃竹笋吧?”
“早饭吃着这个可不好,今天我们吃点好吃的。”张爷爷拿着两只破碗走在两人旁边,对着两人神秘一笑。
“那么吃什么啊,爷爷?”小君听到好吃的倏地睁大眼睛,瞅着张爷爷,双眼发亮。
韩晓睡过一觉之后,加上离开了破庙,让她昨晚几近崩溃的心情得到了缓解,之前让两人过上好生活的信念经过破碎重组达到了新的高度。听了张爷爷的话,很是好奇,也睁大困倦的眼睛盯着张爷爷。
谁知张爷爷难得的调皮,愣是笑而不语,让两姐弟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很快到了坑边,看着完好无损的陷阱,三人还是挺失望的。后来想想,晚上野兔和野鸡估计都没活动吧,也就释怀了。
“我们先去潭边吧,你们两个负责挖竹笋,我负责早饭。今天争取将三天的量都挖出来,以后就尽量不来这里了。对了,丫头,这笋是能存两天吧?”
“恩,好。可是如果我们不来山上,那以后拿什么换钱呢?”韩晓有些不解。
“这些乞丐可不是什么善茬,这世道乱。昨晚是咱们幸运,要是继续留在庙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尤其你个女娃子。爷爷昨晚上琢磨了一宿,今天辛苦一些,把酒楼的东西凑齐,再多找些草药,天黑前找牙行租间便宜的房子住上,明天爷爷在镇上找个活计,怎么也比在庙里当乞丐好多了。”
“那房子容易租到吗?镇上能找什么活计呢?”
“应该还容易,在西街镇上能做工的事情挺多的,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盖过房子挑过担的,如今老了但总还能动。你也好好养养伤,别留下疤,以后可嫁不出去了。”
“可是…”
“好了,丫头,就先这么着。你脑子好使,没准儿你明天就有好主意了,爷爷可等着享你们清福呢,哈哈…”
“好吧。”韩晓觉得她应该尽快想办法可以让三人在真理生活。
“那小君跟着爷爷挖药草吧?”小君突然从旁边插嘴。
“小孩子家家的,你来啊肯定拖爷爷后腿,找到的药草肯定少一大半,哈哈!”
“小君不小了!”小君仔旁边撅着嘴,瞪着眼反驳。
“小君不就小么?”
“小君不,好吧,韩君不小了!”
“哈哈,好了,别跟爷爷争了,我对这里可比你们熟悉。等过两年,你们都长大了,爷爷可靠你们养了。”
说着到了潭边,清晨水潭上方雾蒙蒙的一片,烟雾缭绕有种不真实感。而水潭边上气温比其他地方更低,姐弟两个都打了寒颤。张爷爷看着两人,吩咐道:“冷了吧,赶紧动起来,你们两个去挖笋吧,我给你们准备早饭。”
听到人声,在潭边休憩的鸟鸭扑棱棱飞走了,也让姐弟两人更加清醒。
三人各自行动起来。韩晓和小君两人奔波在竹林一根根掰着竹笋,堆在一起,然后一趟趟运到水潭的一块半人高,平整石头上。期间他们看着张爷爷去其他地方转了一圈背着背篓回来,从里面拿出几个蛋和一把野韭菜,再转一圈,手上多了一捆枯枝和枯草,然后用石头砌了两个小小的石灶,不知从哪里找来两块白色的石头对着枯草划拉几下,竟然将枯草引燃了。随后把火种引到两个灶台,将从破庙中拿回的碗两指破碗洗净斜装了半满碗的水开始煮。
等姐弟两个将刚摆完的竹笋运到潭边,张爷爷做的两碗鸡蛋野韭菜也出好了。两个人蹲在边上,看着张爷爷连续两趟垫着树叶将汤端到一块到两人胸口的大石头上斜着放稳,然后一脸兴奋的对他们说:“爷爷不会做饭,但这鸡蛋汤确是我做的最好的。虽说没有盐,但味道肯定不错。不过晾凉了再喝,你们先去简单洗漱一下。”
姐弟两个到溪水里洗脸洗手漱口。韩晓漱口的时候连续进行了十多次,但还是感觉口里有股怪味。到后面小君都感到了她的反常,不停的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之类的,韩晓只好作罢,只有忍了。
到了石头边上,张爷爷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休息,韩晓想着如果忽略身上不堪入目的穿着,手上再拿上一袋旱烟,就是电视中看过的农村享福的老汉。
见韩晓他们过来,老汉笑着招招手,示意他们近些,又从背篓里拿出昨天买的包子,每人分了一个。“来,你们一人一碗汤,就着包子喝。”。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让开位置扯着张爷爷到跟前异口同声的说:“爷爷先喝!”
张爷爷看着两人,眼眶有些湿润,自己在家的时候,何曾有人谦让过?苍老的声音哽咽的回到:“你们先吃,你们先吃,爷爷一会儿再做,再做!”
“那我和小君一碗,爷爷一碗,我们一起喝!”韩晓拉着小君到自己这边,将张爷爷引到另一碗汤前。三个人在这个有些寒冷的早上,喝着暖热但没有盐味的鸡蛋野菜汤,吃着美味的肉包子,从里到外都感到了无比的温暖。然后三人又重新煮了两碗汤,加三个水煮蛋。说起来,这顿饭是他们各自经历变故之后吃到的最幸福最满足的一餐。
渐渐的太阳爬上了山头,照在一老两小吃饱喝足坐在石头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