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随我来。”那王朔冲凌羽招了招手,二人便俱是退出偏厅,汪林等人也暂时各回各处去了。
“我青冥宗新招弟子,须在大典五日之后,齐入藏经殿参悟影技、功法。这影技、功法高低品阶各有不同,至于能获得何种品阶,全凭各自本事。只是,需注意的是,无论影技、功法,皆需就地参悟,且只可各取一册,绝不可多贪。待得明日一早,诸弟子需齐聚七执司堂口处,去的晚了,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你可都记下了?”王朔边走边回头向凌羽叮嘱道。
“弟子记下了。”凌羽跟在王朔身后,淡淡应道。这王朔生的瘦小枯干,獐头鼠目,光看面相,便知其绝非善类。凌羽对于自己竟要受制于此辈之手,颇感无奈。
“我青冥宗之所以人才辈出,长盛不衰,皆因宗内有一座自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通天塔存在。这通天塔内共分九层,每层皆有阵法加持,故其内影雾乃是外面数倍之稠,且越往上去,这般差距越是明显。青冥弟子平日里只要无甚特殊安排,皆是会去这通天塔内修炼,以提升修为。只是这入塔修炼并非必然,亦无人督导。因此,去与不去,皆凭各自意愿,你若只是来混日子的,大可不去。不过,我念你天赋愚钝,又恐你懒散成性,便给你安排了一份好的差事。自今日起,那通天塔一层便由你打扫,你可愿否?”王朔回头冲凌羽冷冷一笑,道。
“扫塔?缘何让我扫塔?”凌羽闻言双眉一挑,这王朔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为何?就凭这青冥宗上上下下属你菱晶品阶最差!”王朔撇了撇嘴,冷冷说道。
“若如此说来,弟子倒的确该去扫塔。”凌羽听得那王朔所谓的缘由,说来说去,还是归到天赋上来,却不气了。他是何等菱晶,他自己最是清楚,若是此时凌羽将他的青菱祭出,该去扫塔的怕是那王朔吧。凌羽强行压制下祭出青菱,瞧瞧王朔会是何等表情的想法,一口应下了。这扫塔之事又非太难,为此便暴露自己底细,可是大大的划不来。因此,去又何妨。
“嗯,这便对了,在这里,只有听话才会有好日子过……”王朔见自己如此轻易便把一个下人干的活,分派给了这三百年来的第一人,不由生出几分成就之感,得意道。
凌羽见王朔这副模样,不由轻笑出声,那等气量再配上这副尊容,果然绝配。
“我笑是因为想起一些陈年旧事,你却是跟着笑个什么?”王朔见凌羽也是笑出声来,不由心底暗暗纳闷:自己罚他扫塔,他却还笑得出声,这人是傻子不成?
“无他,无他,方才路上瞥见一只偷油耗子罢了……”凌羽忙笑着摆了摆手,他可不敢说自己是笑王朔这副德行。
“宗内有耗子么……”
二人这般一路相随,直至青冥腹地,众弟子居所处方才停住身形,这王朔自是给凌羽安排住所来了。先前凌羽并未正式加入青冥宗,因此一直居于客房,而今他已然成为青冥弟子中的一员,自然需另行安置。
“以后这里便归你居住了……”王朔带着凌羽绕过密密麻麻宛若蜂巢的众多房舍,直至最边缘一处破败的院落,指着说道。
“嗯,这里甚好,甚好……”凌羽望着眼前这杂草丛生,围墙摇摇欲倒的破败院落,不怒反喜道。
“嗯,那便好,若无他事,我且去了。”王朔见自己一来便将这敢于挑战执教堂长老权威的“刺头”收拾的服服帖帖,得意更盛。交代一句,便倒背双手,哼着小曲儿,心满意足的去了。
王朔走后,凌羽站于原地四处望了望周遭环境,更是深感满意。原本青冥众弟子都是聚于一起,一人一室,那环境之嘈杂自不用说。而这里地处边缘,鲜有人至,更兼有一院落,自成一片天地,更显清幽。那王朔原本是想用这堆放杂物的破败院落,给这敢于抗争的“刺头”一个下马威,日后也好管教。却不料此举正合凌羽心意,那王朔是坏心办了好事。
“嘎吱——”
凌羽推开已然有些腐朽的长出一顶顶小蘑菇的木门,踏着用满是青苔的青石板铺成的小径,来到房门之前。
“嘎吱——”
又是一声刺耳的声响,凌羽推开房门,一股带着浓浓腐朽气息的浊气铺面而来,直顶的凌羽退出数步,方才止住身形。良久,室内郁积的浊气散发的差不多了,凌羽才复又上前,走了进去。
这是两间不大的低矮陋室,室内里外两间俱是堆满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锄头镰刀等杂物。这些残破的物件把室内狭窄的空间堵得满满当当,让凌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寻不出来。室内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浮土,让得凌羽好不容易挤进来的一只脚直接齐踝而没。凌羽自浮土中拔出脚掌,抖了抖靴子,抬头往上观瞧,只见那同样腐朽的生出菌类的木梁之上,挂满一顶顶蛛网。其间甚至还有几只拇指大小的灰白色蜘蛛,扯一根细长的蛛丝,自那木梁之上吊了下来,在凌羽头上荡来荡去,玩儿的不亦乐乎。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这便是自己的“巢穴”了,凌羽望着眼前的脏乱不堪,不由苦笑一声,看来想躲个清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没办法,开工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羽便一心扑在自己的自主空间里与灰尘玩儿起命来。
室内乱七八糟的杂物,该扔的都让凌羽远远的抛出院落,不该扔的,也都让他扔了。没办法,谁让这里地方小呢。清理完杂物,凌羽又找来一把扫帚,绑上一根竹竿,把梁上的蛛网扫了下来,而后用抹布将室内仅存的几件器物擦拭干净。最后,凌羽来来回回跑了数十趟,终于是把那些浮土灰尘也俱都运出院落。望着那最后堆成小山的各种杂物,凌羽一时也是有些感叹,这得荒废多少年,才能把灰尘积攒到这种令人发指的规模啊。
打扫完室内,对环境一向颇为在意的凌羽又整来一把镰刀,原本他是想把院内杂草尽数清除的,后来却又改了主意,转而是把那满园的杂草修剪成一方有棱有角的小小“草圃”。那绿油油的草圃齐整整的砌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凭空给这份破败带来几缕生机,也可谓别出心裁了。
凌羽做完这些,天色便已近黄昏了。凌羽打来一盆水,洗漱干净了被灰尘沾染的瞧不出模样的面庞。而后他搬把椅子,斜靠着坐于檐下,双眼微眯,眼光越过那摇摇欲倒的院墙,定定的看着远处那如血的残阳出神。自己自离家后,在外漂泊半年有余,一路上荆棘坎坷,而今终于算是有了一个安定的“巢穴”,残破却舒适的“巢穴”。今后,修炼之事也会如期的踏上正途。一切的事物都在朝着良好的方向中规中矩的缓慢进展,自己这应该算是熬过了最初的阶段了吧。想到此处,凌羽肺腑间忽的生出一股豪气来,这豪气直接将凌羽这大半年来所郁积的阴霾一扫而空,艰难险阻又如何,最后还不一一成为其踏向前路的垫脚石!心无敌,方可无敌于天下,单凭这不屈的斗志,这世间他凌羽又有何惧!
“嘎吱——”
那不堪重力的院门忽的裂开一条缝隙,凌羽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循声看去,却见莫离探头探脑的自门缝中斜探出半个身子,正四处张望着什么。凌羽不由微微一笑,这丫头,处处透着那么一股无邪的可爱。
这时,莫离显然也瞧见了靠在檐下望着她微笑的凌羽,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舌头,自门后挪了出来。其后,汪林也是紧跟而出。
“我说你们两个倒是好生会算计时辰,我这边耗费了半天时间,刚刚将这屋子收拾妥善,你二人后脚便是到了……”凌羽笑着调侃道。
“嘿嘿,我便是掐着时辰来的……”汪林嘿嘿一笑,道。
“离儿被爹爹唤去修习影技,刚刚才脱出空来的……”莫离急忙辩解道。
莫离着急辩解的样子,又是把二人逗得一番大笑……
“你怎么住在这种破败的地方?”笑声过后,汪林里里外外打量了几眼凌羽的新居,皱眉出声道。虽说这小院已被凌羽打扫的干净整洁,但却依然难掩残破。
“呵呵,这地方清幽自在,有何不好。”凌羽却是不以为意。
“定是那阳天因当众与你施礼,损了颜面,因此记恨在心,故意如此安排的!”汪林摸了摸下巴,道。
“我看那阳长老行事还算磊落,虽然言语刻薄,却也不像是那等小气量之人。”凌羽倒是没往阳天身上想,毕竟阳天堂堂一执教长老,若真想与自己为难的话,怕也不会是这等小打小闹了。
“好了,好了,且先不去管他到底是谁从中作梗,你先与我说说明日那藏经殿之行,有无什么需特别注意的。”凌羽见汪林还想就此推论,便打岔道。
“藏经殿内只可取影技、功法各一册,若是多取,则会连同你应有的全部收缴上去……”汪林略一思忖道。
“嗯,这个我知道,还有呢?”关于这点先前王朔与凌羽说起过,因此接着问道。
“还有就是,藏经殿之内不禁私斗,修为高者自然便可夺得高品阶的影技。其余的我就不知了,我又不参加……”汪林颇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你不参加?”凌羽疑惑问道。
“嗯,宗内早就给我准备好了高阶的影技功法了,谁还稀罕藏经殿里那些挑剩下的玩意儿……”汪林得意一笑,道。
听得此言,凌羽不由有些郁闷的摸了摸鼻尖,这天赋高了,待遇就是好啊。只是,宗派若是对此一味包办,而不加磨砺的话,便是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