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敬衡一行回到家中已是丑末寅初了。
他给琳凡看了看,惊奇的发现小丫头竟然啥事没有,而且就连身上那些小伤慢慢地在自愈,不过是有点虚弱,已昏昏入睡中。看来那三世天木果真是神品啊!
凌萱就有点麻烦了。她体内除了她自身所修的气息之外,居然有三股不一样气息在流转,一直在昏迷中,时而冷得发抖,时而又汗如雨下,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蔺敬衡一筹莫展,只得将他平时自配的理气化瘀的药丸给她服下,才稍有缓和。
他把亓安夏安顿到自已的房间里,也顾不上睡觉,就一头扎进书房里,去寻找治疗凌萱的方法。
亓安夏看他匆匆忙忙,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想想这次偷跑出来,竟有这样意想不到的奇遇,心里好一阵兴奋,奇思妙想间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亓大小姐起来吃早饭啦。”
清晨,蔺敬衡做了几样开胃小菜,熬好了黍米粥。
“就来!”亓安夏早就起来了,先练一会功,刚刚洗嗽完。
“呆子哥哥,吃早饭也不叫我?”琳凡不知何时也站在他背后,气色极好,更显得清纯可人。
“丫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多躺会啊。早点给你留着呢。”
蔺敬衡暗想琳凡如何恢复得如此之快,往日都是三天不出门的啊。这怕也是那三世天木果的功效吧?
“你看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琳凡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提着裙摆在蔺敬衡面前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儿。
“昨天晚上呆子哥哥抱我回来。我就觉得恢复得可快了,一觉醒来浑身都是劲儿!”
琳凡上前挽着蔺敬衡一脸的天真,似乖巧小妹在兄长面前撒娇。
蔺敬衡一听,就想得多了点。这是暗示么?“我抱着她,她就觉得好得快,如此说来——那这小狐妖不会对我……”
他认真的看了看琳凡,发现除了清纯美丽,就剩天真无邪了,瞬时觉得自已的心灵太肮脏了。倏地,他老脸通红,“哦,是我想多了!”
“呆子哥哥,你的脸怎么红了,早上很热吗?”不得不说琳凡的眼神如炬,这小细节都尽收眼底。
“没,没有,刚做完饭,火烤了的。”
蔺敬衡被揭了短似的,老脸又是一热。
“可是,你刚才不是很好吗?”琳凡想想又认真地问道。
蔺敬衡的老脸又是一热,心中暗想:“你这狭促的小狐狸还没完了,是吧?”
可是,他又无计可施,不能让这清纯的小狐狸发现他有那贱贱的想法,多掉面子的事儿啊。
“丫头,我问你哈!为什么要叫我呆子哥哥啊?”这个问题蔺敬衡早就想问了,正好又能岔开话题。
“嘻嘻。”琳凡歪着脑袋笑道:“这几年你老是对着一只小狐狸和一只大狗谈天说地,你说你不是呆子哥哥是什么哥哥?”
蔺敬衡恍然大悟。
可他就得就什么地方不对头。“呆子”二字,好像是说哪本古籍里的一个憨货呢!
他一脸贱笑地说:“琳凡,商量个事呗。”
“呆子哥哥,商量什么呀?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可以不叫我呆子哥哥?”
“那我叫你什么呀?呆子哥哥可好听了!”
琳凡一脸的委屈样儿,小嘴一噘,眼睛里一片水雾,眼看就要哭了。
“你这小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呢?好好,你想怎么叫都随你好不好?”
“咯咯,你不愿意我叫你呆子哥哥,那也行。我就叫你憨货哥哥吧。”琳凡立马又笑眯眯地道。
蔺敬衡终于明白过来,谁要是小瞧了狐狸精的智慧,那就是侮辱自已智慧。他假意恶狠狠瞪了琳凡一眼,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哎呀。”
琳凡瑶鼻一皱,撇撇嘴,吐吐粉嫩的丁香小舌,做个精致的鬼脸儿,从蔺敬衡身边轻快地弹跳开,三两步跳到饭桌旁,边散碗筷边自言自语地道:“我家衡哥哥最是聪慧了,一点也不呆,也不憨!”
她的话里有点骄傲,有的自得,还一丝说不清的满足。
“衡哥哥,你说呢?”琳凡歪着小脑袋,望着蔺敬衡远远地问道。
蔺敬衡看着这个灿烂如花,清纯如水的小狐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恍惚间真有点呆傻了。
“他是不呆不憨,就是有一点无赖和无知。”
亓安夏一脸的不屑,径直走到饭桌前坐下,拿起碗来,盛一碗粥就自顾自地吃起来,比在自家还随便,和她那清新脱俗宛如凌波仙子般的气质一点也不搭。
“安夏姐姐,可不能这么说衡哥哥。他是这天下最好的懂得最多的人呢”琳凡自豪的地说道。
“小狐狸,你这是护主子呢,还是护情郎呢?可没怪姐姐我没提醒你,人妖殊途哦。”
亓安夏白了一眼琳凡,继续喝粥。
琳凡也不理会亓安夏的意思,撅着小嘴固执地说:“衡哥哥就是好人!”
“好了,琳凡吃早饭了!”蔺敬衡轻轻拍拍琳凡的头。
琳凡挨着蔺敬衡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粥,夹点小菜,才自已吃起来。她瞟了一眼亓安夏,也不理她,只顾闷声吃饭。
亓安夏也似乎不想搭理他们俩,仍旧旁若无人的吃着,仿佛极为享受,细细地品味每一根菜每一粒米,一副很久都顾不上吃顿好饭的样子。
蔺敬衡看着亓安夏吃饭的样子,想起了野书里对职业杀手的描述。一时间,她眉宇间的那股英气在他眼里也慢慢凝成了一股杀气,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浑身汗毛直立。
“大半夜里,一个娇美似花的女人和两只狐妖稀里糊涂的纠缠一起,又稀里糊涂的到了我家。难道这看似的偶然事件,是她一手策划的?这样不着痕迹地潜入我家,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蔺敬衡随便拨了两口饭菜,放下碗筷,小心翼翼地问道:“亓大小姐,深夜造访我们烟霞村有何贵干呐?”
“嗯——好久没有吃过如此香甜的早饭了,谢谢啊,无赖。”
亓安夏放下碗筷,笑了笑,眼角似乎噙着点点泪花。
是粥太烫了么?
“没想到你一男子竟能做出如此好吃的饭菜。不过也对,先贤说,君子远庖厨。倒复合你无赖本色。”亓安夏答非所问,顺便挤兑了一下蔺敬礼衡。
这倒让蔺敬衡心安了不少,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亓大小姐,你叫我无赖,我知道为什么。昨晚的事是我耍了个小心眼儿,我向你道个歉,这事就算翻篇儿了,行不?”蔺敬衡坦言道:“哈哈,不过你要叫的顺口也没关系的啦……”
“不行,凭什么呀?只有我可以随意叫衡哥哥的,别人都不可以!”
琳凡撅着小嘴打断蔺敬衡的话,迷人的小酒窝浅浅一显,蛾眉轻簇,美目侧盼,那两扇修长而俏皮的睫毛,挂着一丝略含娇羞的委屈。
蔺敬衡看了一眼琳凡,慌忙将目光收回,心里一阵发虚,这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他可不敢乱猜,忙接口道:“好好,就只你随意叫好吧,乖,听话啊!我和亓大小姐谈点正事,你慢慢吃。”
“哼!我去看姐姐去,你们慢慢谈。”琳凡气鼓鼓地向她的房间走去。
蔺敬衡也不是知道她是生哪门子的气,看着她那翩翩背影,摇头苦笑。
“说吧,什么事儿?”亓安夏正色道。
“琳凡姐姐的伤势挺重的,我昨夜查阅了一夜的典藏,也没找到一个有用的疗伤办法。所以,我决定带她去太和城求医问药。也就是说,我要出远门儿了。当然,如果……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在我这儿长住,但是,如果……如果……”
蔺敬衡有点语无伦次了,这般直接的逐客确实有点不厚道。
“你是下逐客令吗?”亓安夏盯着他的眼睛饶有兴趣地问道。
蔺敬衡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觉得这样似乎真的不地道,古籍上都说了,君子当待人于礼。可是,凌萱的伤实在耗不起。他昨夜的确查阅了一夜书籍,都没能找到医治的办法,早起去查看,发现她体内的三股不同息气已按捺不住了,要是冲破了五脏六腑,那可真的就有性命之忧了。
虽说,她也是一只狐妖,但她还是琳凡的姐姐,焉有不救的道理?
所以,蔺敬衡决定带她去太和城。
太和城是距这儿最近的一座大城池,城内有家叫做泰和堂的大药铺,那里的老板喻俊卿和蔺敬衡的爷爷极熟,平日里他们给乡亲们看病,若是差了什么药,也是在这里买的。
泰和堂也是信誉极好的一家药店,买卖公平童叟无欺,特别是在灾疫年间,不断不会坐地起价,还大量施药,分文不取。
太和城主——今皇帝的四弟镇北王将此事报予朝廷,皇帝下旨给予褒奖,并亲笔御赐“天下仁商”的金字招牌。使得他们的在业界更是如鱼得水,分号遍布全国。俨然已是业界内的龙头老大,坐馆的老先生(郎中)有数百位之多,其中必有能医治凌萱的高人。
蔺敬衡正色道:“有朋远自方来不亦乐乎?安夏小姐,虽然蔺某不知道你来此地有何贵干,但你是远到而来的客人,蔺某也不是把朋友拒之门外的寡义之人。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有重症之人,急需救治,真的是不便招待!他日若有缘再聚,蔺某定尽地主谊!还请安夏小姐谅解!”
他还特意将称谓从“亓大小姐”改为“安夏小姐”,只是有意显亲近诚恳些。如此撵人,他面皮子上终究还是挂不住。
亓安夏此时心情也极为驳杂有趣儿。
她本是和家里人吵了家才无意来到此处,巧遇昨晚那档子事儿。
她是想把两只狐妖带回神农谷,好弄明白两只不过数百年的小狐狸为何有如此离奇的修为的。
作为修行之人,降妖伏魔正是她本份之事,收了这两只小妖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她也看得出若是要带走再只狐妖,必将和蔺敬衡翻脸。
若在平日里以她神农谷的大小姐身份想都不用去想,绝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放弃除妖卫道的大任。但是今日她却犹豫了,因为这清澈如水的男子和那可爱的小狐妖相处得如此和谐。她有一刻恍惚了:这是人和妖么?这分明就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兄妹!而且,她昨晚的困妖阵因为这个男子的出现变得异常强大,可偏偏他又是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这也是一个萦绕在她心头难以解开的迷团。
其实,她犹豫不决的更重要的原因是那黍米粥的味道儿,她已不太想记得她有多少年来没有吃过那种味道儿的黍米粥了——她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会痛到无法呼吸。
“好吧,我会走的。不过我想劝你一句,人妖殊途,最好不要和妖长久生活在一起。妖并不是你想得那么善良,你自已好自为知吧!你也是我见过的神经最大条的普通人了,一夜识两妖却如此淡定,还和她们亲如家人。”
“呵呵,谢谢你提醒,我想琳凡和她姐姐是不会害我的。特别是琳凡,就仅仅是因为怕吓着我,这么长时间不以人形出现在我面前。这种善良就是真呆子也会感觉得到啊。她们想要害我何必等到今日呢?”
蔺敬衡的真诚流露出深深的信任。
“好吧,即然如此,我就告辞了!这里有两粒我们神农谷的保命药丸,送给你。也不算是什么珍奇异宝,在关键的时候也许可以救你一命哦!但愿你一辈子都用不上!呵呵,你不再考虑一下,把两只狐妖交给我?”
亓安夏从一个白玉瓶里倒出两粒黑色的小药丸,递给蔺敬衡。
这哪是她口中的普通的药丸,而是她们神农谷一种叫做百草丹的珍贵丹药。跌打损伤、内伤红伤、练功岔气、感冒流涕等等基本上都可以治疗的,在人间修行者眼里那近乎于万能灵药了。亓安夏送出更是她自已用密法改造后的百草丹,真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她这会不直接给琳凡姐姐吃,是因为她还期待着有更有趣儿的事情发生哦。
亓安夏的小心呈蔺敬衡当然也猜不到,他也不客气,接过药丸,小心翼翼地装进去一个药瓶里,笑笑道:“呵呵,谢了啊!抱歉的是有关琳凡姐妹我不想再多言了。”
“行,本小姐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你一定要把我的药收好了,保不准哪天你就能用上了,切记!切记!”亓安夏如此说。
亓安夏期待有趣儿的事情发生,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小凡,蔺公子真是个不错的人。”
凌萱已经醒来,半依在床间,脸色煞白,显得十分憔悴,但也不影响她的妩媚,相反更是凭添几份惹人怜惜的柔柔弱弱。
“是的,姐姐你放心好了,衡哥哥说帮你治伤的,他就一定有办法!”琳凡坐在床边道。
“傻丫头,我的伤我是知道的。先是被狐王的妖气所伤,后又被亓安夏这妮子的困妖阵里的五行之气所伤。本来这种伤也无大碍。可是,后来竟有一股我从没见过气息被注入困妖阵,让它威力大增,竟有排山倒海之势,要不是那妮子收阵快,定会被碾得魂飞魄散。祸兮福所依,也正是这种莫名之力,将我自身的灵力压制在经络中,护住了我的经脉,将另外两种灵力剥离开,不让它们强行冲突。可是,那妖气是狐王千年修为,非同小可;那五行之气由那妮子用秘制阵法从这天地间加以提炼,其精纯不亚于狐王的千年妖力。现在,让我担心的是千年妖气和五行之气隔着那莫名之力遥相缠斗,而那股不知名的力量越来越厚重。”凌萱很是忧心的看了一眼如听天书的琳凡,又继续道:“简而言之,我的身体里三股力量像种子一样在不断成长混斗,到一定程度就会撑爆我的肉身和妖灵。这将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能进地府投胎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多数怕是要魂飞魄散。”
凌萱惨然一笑,像一朵开得正艳的鲜花,似乎下一刻就有可能突然凋零。
琳凡鼻子一酸,泪水绷不住了,啜泣着说:“姐姐,衡哥哥一定会想到办法治好你的……呜……”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慰凌萱了,明白凌萱所说不虚。
“好妹子,别哭了。你我本是一奶同胞,我虽早你修成妖身,入妖籍。但这几年来每月和你同修,修为大进,短短数年成就五尾妖身。想定是你口中的三世天木果,也就是神魔界所说的木精之功效了。可恨那狐王卢玉堂竟也发现这个秘密,寻踪而来,险些害了你。幸好阴差阳错被那个妮子所救。想那妮子定是修仙门派的弟子,很有些手段。和她的关系闹在你还没真正修成虚玄妖身之前,不要搞得太僵。等你修成虚玄妖身之后,好好照顾蔺公子,直到他百年之后。我们虽是妖,但也要知恩图报。如果姐姐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已,莫随意与人起争端!”
凌萱似是交待身后事。她的伤势在她眼里似乎已成定局。
“姐姐……”琳凡一下子,扑入凌萱的怀,已是泣不成声。
凌萱轻拂琳凡的头发,柔柔地抚着她的背,如慈母一般。
“傻丫头,别哭了。蔺公子不是在想办法吗?姐姐给你说这些,只是以防万一。否则,谁还会给你叨唠这些事情呢?怎么?你不相信你的衡哥哥么?别哭了,再哭你这俏狐狸就变成了丑花猫了,呵呵!”
琳凡这才慢慢离开凌萱的怀抱,拿块巾帕把脸擦了擦。
蔺敬衡送走了亓安夏,在外面敲门道:“丫头,姐姐醒了么,我可以进来么?”
琳凡理了理头发,又把凌萱扶着平躺下来,才回道:“衡哥哥,你进来吧。姐姐她已经醒了。”
蔺敬衡推门进去,看见琳凡眼圈红红的,一猜就是哭过,打趣儿道:“怎么了,哭鼻子了?”
琳凡轻轻揉了一下小瑶鼻,把小脸别到一旁,也不理他。
蔺敬衡也没空逗她,立在床边,看了一眼凌萱,问道:“姐姐,自昨晚回来你一直昏迷,不知现在感觉如何?不知能否赶路?”
“多谢蔺公子相救,承蒙公子不弃我们姐妹二人为妖,小女子感恩莫名,请受小女子一拜!”凌萱说着就要挣扎着起床拜下。
“姐姐,千万使不得啊。你先躺下休息一会,我是想问一下你能不能坐马车。咱们这就赶去太和城,到了那里定能将姐姐的伤医好。”
蔺敬衡忙躬身虚止,不让凌萱下床。
凌萱答道:“公子,小女子无碍!坐得。”
“好,那我去准备。”蔺敬衡摸摸脑勺笑笑道:“那个,姐姐,小蔺我也只是个山野粗人,别叫我‘公子、公子’的,你就叫我小蔺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叫你敬衡吧,你也不要叫我姐姐了,就叫我凌萱可好?”
凌萱虽是病恹恹的,但是眉眼间,言语中那柔媚之态也令人消魂蚀骨,这不是做出来的,而是天生使然。
蔺敬衡脸微红,心想:狐狸精还真是天生媚惑啊!
他答道:“好吧,那就这样。我去备车。”
蔺敬衡匆匆走出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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