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帝老儿给我安排的地方近,就在御书房隔壁的偏殿,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御膳房,但是该有的锅碗瓢盆餐具一应俱全,只要跟公公说好的我所需要的食材,他们很快就能给我弄来。尽管我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连在一旁驻守的公公都被我抓过来当下手,但依然花了好大半时间才做完这道“富贵鸡”,等我端过去隔壁御书房的时候,已经到了午膳时间,那八仙大桌上早已摆满了御膳房端来的山珍海味,满满当当摆满了一桌子,我端着鸡站也不是放也不是,这一桌子的菜全放满了,我这鸡往哪儿摆啊,不由一阵踌躇。
“还愣着干什么,给朕端过来啊。”皇帝老儿早就等得不耐烦,拿起筷子在那里趾高气扬地指挥我,“叫你做点事还这么慢慢吞吞的。”
我暗自撇撇嘴,把皇帝老儿上下骂了个遍,要不是你是皇帝你老大,啊呸,老子才不伺候你!按着他的吩咐,我把他面前的餐具撤到一边再把鸡放到他面前。我看皇帝老儿的眼睛都快射出火花来,他摆正了面孔威严地扫了我一眼,我赶紧放好菜肴缩着脖子躲到一边去了。借着李总管的身影,我偷偷伸首去看。
只见那皇帝捻起筷子动了两下,嘴里啧啧两声,那眼睛里的火热恨不得把整只鸡都吞下去。旁边伺候布菜的宫女想要上来帮皇帝将鸡分解被拦住了,皇上示意要自己动手,于是他拿着筷子拨弄来拨弄去。我挑的是上好刚出栏半年的小母鸡,皮爽肉滑有筋道,就他那筷子功夫只会把鸡戳得惨不忍睹。果然,戳了半天他也没戳下块肉来,皇帝不耐烦,直接上手左右开弓,扯下一条鸡腿再说。
啧啧,我暗自感叹,现在他哪还有一副皇帝相哦,活脱脱一个百八十年没吃过饭的乞丐,连一旁伺候的宫女都低下头不敢去看。是了是了,这叫什么劳什子的“富贵鸡”,“叫花子鸡”才是它的本质所在,吃这鸡本就该像乞丐那样用手抓,大口吃肉,这鸡才吃得香。斯斯文文的,等吃完一小块肉,剩下得都要凉歇菜了。
皇帝老儿吃得正香,末了倚靠在靠椅上打了个饱嗝,全然一副吃饱喝足的满足相,跟那朝堂上威严庄重的帝王相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远了。说实话,我更喜欢现在这幅模样的景言帝,真实不做作,该吃吃该喝喝,满足写在脸上全然自在,不似人前一副扑克脸,让人猜不出喜怒,这样的人生该多无趣啊,喜欢厌恶全不能表现出来,要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又有何用?站在众生的最顶端,却是处处受限制好不自在,换我,我是打死也不愿意坐上这个龙椅的,天生就是个浪荡子,应该隐与大市里过我的逍遥快活日子。
皇帝一摆手,宫女们上来端茶洗漱,擦手去油,然后把一桌子御膳房的玉盘珍馐完整地又端了回去。是的,一整张桌子的山珍海味,这皇帝一个筷子都没有下去,佳肴们还保持着刚端上来的完整模样,拎出去完全又可以上酒楼的餐桌了。景言帝就吃了我端来的那只“富贵鸡”,连骨头都剔得干干净净,一丝肉都不剩。我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担忧,开心是皇帝满意我的菜,我的小命尚且能苟活一阵子;担忧的是,这一桌子菜完整地端下去,御膳房的厨子们铁定要奇怪,惶恐自己是不是没把菜做好惹得万岁爷不快了,再稍加调查便知是我惹的祸,到时候得罪了一整个御膳房的人,我这宫中的日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你。”
见景言帝突然指向我,我一惊连忙站出,诚惶诚恐。
“这鸡嘛朕吃了,虽然不错但比上次还是差了点,以后不许再犯同样的错误,不然朕定饶不了你!知道了吗。”皇帝老儿斯里慢条地啖着茶教训我。
我心里直翻白眼,看看,看看!这就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懒得跟他计较,得了令就赶紧退下去了。
我的住处就在那偏殿的后面一间小屋子里,之所以在这里是为了方便万岁爷想吃什么了能随时召唤我,因为御膳房离皇帝的书房很远,很多时候菜刚出锅到这里来已经凉了大半了,自然没有了吃时的新鲜热辣,免不了少了许多鲜味。而我的存在恰好弥补了这一点,只要那皇帝饿了我就得爬起来做菜,哪怕是他批奏折看到了半夜,只要是饿了,我睡得正香也要被拎起来做菜。我心里直骂骂咧咧,这狗皇帝的,生肖属猪的?怎么一天到晚吃个不停,也不见他长肉,苦得是我,硬是瘦了一圈。可气的还不是这个,这个皇帝,一天到晚只会对着我你来你去的,我明明禀告了他我的名字叫风满楼,他依然你你你的叫,指手画脚的,我心中一阵不快。可惜谁叫他是皇帝,我就没有反抗的命,唉,连宫里官职最小的太监都有称呼,我就是没头没脑的你你你,于是到后面不用他指着我你你你的叫,我就知道他要干嘛,抢在他发话之前赶紧把要做的事情做好。导致他一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摸摸鼻子又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叫我干嘛,于是挥挥手要我赶紧下去,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惹得他心烦。我心里则是腹诽,就他事儿多,不过我也落得个清净,躲到房里哪儿都不去。
怎么说呢,我这性格只要呆一个地方呆久了铁定坐不住的。但是这里不同啊,这里不是普通的某个地方啊,这里可是守卫森严的大皇宫啊,我可不敢到处乱闯,万一惹着那个皇子嫔妃的,我肯定小命要撂这了啊。别看那些清宫剧什么的,来个香艳的意外然后卷入皇室宫斗中斗个不亦乐乎,嘿嘿,宫斗就别指望了,变成个角落里的冤鬼倒是差不多。
于是除了给皇帝做饭的时候我会到偏殿里走动,平时只要没事我肯定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哪都不去,好在我这里是个得天独厚的单属于偏殿的独间独院,没事我就在院子里修炼心法,虽然在大牢里我练剑练岔了气导致经脉受损,但是修炼心法倒是无误的,而且慢慢感悟也有助于我的经脉修复,只是不能随意拿剑挥舞以免造成二次受损。这一来二去,我的身体好像也恢复得快一些了,在这段时间里,没了心焦急躁的因素影响,在内功心法上我竟是有了自己的一番领悟,功力似乎还增进了一些。这一发现让我又惊又喜,虽然当时赌气说不要练功了,也只是一时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还是老老实实练功,才不辱没了师父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他老人家在大牢里不知道要关到猴年马月去,但是我两年后就恢复自由了啊,自然要将师父的一番教导发扬光大,壮哉我大“清风门”啊,虽然我对“清风门”了解不多,只知道它是江湖上一个神秘存在的门派,那门主更是常年神龙不见首尾,只知人称“逍遥散人”,却从未见过真人,而他那一身功夫更是被吹嘘得神神化化的,都快夸成仙了。不过也不好说,你看我师父就是他门下的大弟子,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叱咤江湖,所以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师爷我很是崇敬的,待有一日我出了这皇宫,定是要去拜访一番,求他老人家也用秘术给我打通个任督二脉,也将师父的处境交代一下,看他老人家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