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宝庆阁”走进三个人，屋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子谦……冤家路窄了！”曲风和的腿有些发抖，呼吸有点急促，颤声道：“是孙建树！”
孙建树是孙铁桥的大侄子，也是“宝庆阁”的二东家。所谓县城“第一霸”，手下不知有多少当地的流氓跟他混，他旁边的就是他的第一打手，人送外号“扒皮周”的周坤！
没有人知道他扒过谁的皮。
引起封子谦注意的并非是孙建树，而是他身后那位邋遢的老头！正如曲风和所言：冤家路窄！不过他喜欢不期而遇。
“先生，您……”
“我今天要买一样特殊的古董，请把你家老板找来跟我说话！”封子谦收回目光冷冷地看一眼唐尸一般的美女，感觉周围弥漫着一股阴寒之气。
曲风和不得不跟在封子谦后面，脑袋大了一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尿遁也好啊！
“老板出门不在家，有事您找孙先生也是可以的！”小倩歉然一笑，阴寒之气随之而去。
曲风和的脸都绿了：“老子要走了，你陪他玩吧！”
“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何况堂堂宝庆阁在乎你那八千元钱？”封子谦笑道：“全包在我身上，只要你老曲喜欢咱今天拆了宝庆阁！”
曲风和差点没哭了：你不吹牛能死啊？！
邋遢老者站在孙建树身后，幽幽地看着封子谦，没有任何表情。脸上的褶子太多，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俗人之间无甚区别，岁月的印痕刻在他的脸上，思想再丰富的人也猜测不到他在想什么。
封子谦却是一个例外！那种“沙沙”之音清晰地传来，比之方才更重，更古怪。
也许这是他的错觉，也许这就是“那东西”的呼吸之音，或是——鬼息。
小倩在孙建树面前低语几声便退到一旁。
“老安，你还真说对了，有贵客登门啊！”孙建树斜着眼盯着封子谦和曲风和冷笑道：“这事儿如果让大老板知道的都得乐疯了，不过很不巧，我叔叔不在家！”
“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免得老板不满！”口中含水的声音，听着别扭已极。
孙建树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周坤面无表情地给他点燃：“大哥，那小子不是打您脸的曲风和吗？前几天……”
孙建树连眼皮都没抬：“把他的左腿打折了，扔出宝庆阁！”
很嚣张！他有嚣张的本钱，在孙建树面前，曲风和就是一坨屎。但他还惦记着这坨屎是怎么恶心他的。
世俗是一块难以清净之地，争名夺利拼的是实力。有钱就有实力，封子谦和曲风和两人的身价加在一起再乘以几百位数，都抵不过孙建树的一句话。
这就是差距。
周坤拿起胸前的耳麦嘀咕了几声，随即便走过来。
“曲风和，我大哥要你的左腿！”冷漠的声音，嚣张的眼神，无所畏惧的表情，整个一个地痞流氓的典型代表。
封子谦“噗嗤”笑出声来。第一次遇到本城最大的流氓，果然很霸道，也很文明。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周坤比那几个混子文明得多，也冷酷得多。
曲风和早吓得面无人色！今天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算命的说我今年犯流年，不能跟“封”有关，今天算是应验了！
封子谦始终盯着孙建树后面的邋遢老者——被他称之为“行尸”的人——现在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老安”。
“兄弟……县城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曲风和的老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呼吸极度不畅，嗓子也痛得要命。
“我大哥说要你左腿！”
封子谦收回视线，一股戾气从心底突然升起来：“告诉你大哥，我是来收钱的！”封子谦从怀中掏出一页薄纸，信手一抛，那片薄纸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扫在周坤的脸上，飞过耳朵，射向孙建树！
极稀松平常的动作，也极凌厉的攻击速度！
周坤的脸上出现一道血痕，耳垂滴落几滴鲜血。
惊骇已经不足以形容周坤的恐惧，更不能形容曲风和的古怪表情：开心还是惊惧？不知道，方才“扒皮周”还信誓旦旦地要自己的左腿呢！
若果那张薄纸的速度再快一些，如果那不是一张薄纸的话，他已经被破相，耳朵也许会不翼而飞。
高手出招不需要拼个你死我活，一招足以。
周坤一脚踢到了铁板上，踢得不知道哪里疼，愣了半天才发现，是脸！
气氛有些诡异，更显得紧张。最紧张的不是曲风和，也不是周坤，而是一直在角落里欣赏古董的陆九霄！
紧张到极致，是轻松。封子谦一出手陆九霄便知道了今晚对战的结果：小子必胜！
不愧是特种兵出身，霸气侧漏。
孙建树拿着那张欠条，斜着眼打量着封子谦：“你就是打死黑虎的那个特种兵？”
黑虎是谁？封子谦不知道。
陆九霄的心差点没吐出来：黑虎昨天晚上横尸街头，不知道谁干的，感情……小子你这是在作死的节奏啊！
曲风和感觉到库管渗出了水，是尿！
五个混子昨天半夜打劫封子谦。应该是七个，最开始的那两个被封子谦一拳给打傻了。
封子谦的目光中透出尖锐之色，如小刀子一般在孙建树的脸上划过，心也是猛然一沉。
突然想起在十字路口以血破“定影术”的那一幕，他随手抓住一条影子，捏成了尘埃。
影子既逝，本体焉留？
原来“定影术”并不邪恶，把影子捏成飞灰才厉害！
“害怕了，他！”孙建树哈哈大笑，回头看邋遢的老者：“老安，黑虎昨天是不是被他打死的？”
邋遢老者摇摇头。
“不是？老子派黑虎带手下在十字路口设伏——你不知道？”孙建树怒气冲冲地起身：“周坤，报警！”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孙建树是一个有文化修养的流氓，他也懂得报警。
这一幕封子谦早看腻歪了。
“孙建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江湖规矩都不懂，你是怎么混的？”封子谦拉过一把椅子，几位方才还在店内欣赏的藏友早发现有些不对头，瑟瑟缩缩地溜之乎也。
正在此时，外面的纱灯悉数熄灭，店门蹊跷关闭，屋内橘黄色的氤氲也暗淡了不少，屋内忽然多出了两道影子。
是周坤和孙建树的影子。
周坤惊惧地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咬着牙阴狠地拔出匕首刀：“找死！”
“来人，把他们三个给我剁了喂狗！”孙建树把欠条撕得粉碎，踩了几脚，进来五个壮汉。
壮汉很壮，因为穿着羽绒服。
陆九霄此时却冲了出来，挡住周坤：“兄弟，动刀子可不是好习惯！”声音苍老，不怒自威。
“老东西，你算哪根葱？”
“建树，我有信息，买他们两个平安，咋样？”
“不咋样！”孙建树根本不搭理陆九霄，嚣张地瞪着封子谦：“他敢还手就剁了他！”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二老板，你要为今天的后果负全责。老板若是要怪罪下来，我也不好交代！”邋遢老者有些不满：“小倩，给他们钱！”
“老安！”
“你应该叫我安老！”
孙建树一脚踹翻椅子，这小子是什么来头？兄弟们连番受伤也就罢了，连这个老东西都帮着他，吃里扒外！
“给我打！”
“后果自负！”
小倩淡然地瞥一眼孙建树，目光中带着一股森森寒意：“二老板，咱们是古董行，一个盘子就值二十万，打起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封子谦冷笑道：“我们可以出去打，免得碰坏了这些精致的赝品！九叔，老曲，看来明天咱们会上新闻联播了！”
陆九霄和曲风和哪里有心情开玩笑？
封子谦起身拍了拍老曲的肩膀：“离远点，免得沾上血！”
曲风和早吓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