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啸有了一辆推车,那是掌柜的‘借’的。而且都不用招呼,店掌柜和伙计主动得很,把白晓晨和齐智两个喝得人事不省的家伙扔上了车。掌柜的甚至连酒钱都不要了,只想着赶紧摆脱这两个家伙。
这两个家伙重得很,加上那辆遭老瘟的推车两个轱辘不一般大,推起来高低不平,不是一般的费力,彭啸推着车才走出了一条巷子就累得浑身是汗。
彭啸计划着把这两个家伙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去看唐铁匠和唐灵儿。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彭啸心里一惊,但已经晚了,“喂!站住!”
彭啸回头,一个军官正骑在马上,脸色难看的很,身边跟着七八个士兵,也是一脸的不善。那军官跳下马,彭啸的个子不算低,但看这个军官也需要仰视。天气已经变冷了,但是这家伙穿着单衣,身上的盔甲半敞着,显摆似的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膛。
他站在推车旁弯腰看了看,“嗯,公然违抗军纪,白天喝酒。还喝成这个鸟样,会让城中百姓对我军顿失信心。”彭啸偏头看了看,果然有几个老百姓在不远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那军官喝道:“来人啊!绑了!送到郡守府,让宋王看看。”
几个士兵就如狼似虎地扑上去,那纯属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齐智和白晓晨已经喝到像全身瘫痪了一样,毫无法抗的能力,如此的小题大作,给老百姓们作戏看的成分居多。彭啸开始后悔让齐智跟白晓晨拼酒,他觉得自己很愚蠢。,他冲过去拦在那些士兵前面,“等等!都是自家兄弟,这个样子送到宋王那里不好吧?”
那军官有些跳脚,“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你们的长官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彭啸也被惹毛了,“老子从来都是这么说话,不用人教。”
那军官气得哇哇大叫,“看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什么人就带什么兵。给老子一起绑了!”
几个士兵就转向了彭啸,彭啸有些犹豫,他还没想好是不是该反抗。一个士兵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肩膀,彭啸几乎是下意识的把那士兵的手一拧,冲着肚子上一拳,那士兵被打得蜷了起来。谁都没想到彭啸会反抗,包括彭啸自己,结果可想而知,对方被彻底地激怒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既然已经把事情闹大了,那就干脆闹得更大一点。彭啸决定大干一场……
随着嗤地一声,彭啸最后的一片衣袖被扯了下来,被风一吹,像蝴蝶一样飞了出去。彭啸侧身又打倒一个,一个打过几个人的人自然也被几个人打过,他的脸上身上尽是青肿,好在他还站着,而跟他对打的几个士兵已经躺下了。彭啸斜睨着那个军官,一脸挑衅的表情,他就是要把事情搞大,兴许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齐智或许就有可能没事了。
那军官现在是一脸赞许的表情,他对于彭啸非常感兴趣,“看不出,你小子瘦了吧唧的,身手不错。老子不占人便宜,等你歇够了,说一声。”他把自己的铠甲脱了下来,手上关节捏得嘎巴嘎巴响。“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彭啸看了看身上的青肿,“我叫彭啸,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叫什么?”
那军官被气乐了,一个大头兵,居然这么跟他说话。这小子不是脑子不够用,就是活腻了,“好,老子告诉你,老子是尉迟恭。”
尉迟恭,朔州人,刘武周部队的偏将。
彭啸愣住了,他知道这个人,因为后世不知道这个人的不多,他还有个响亮的名字——“门神”。彭啸居然遇到了这么一位大人物,而且这位大人物要跟他动手,他不知道是荣幸还是不幸。
彭啸四下张望着,他的潜意识里认为另外一位“门神”秦叔宝也会出现,他记得这两位总是焦不离孟。
彭啸愣住了,是有人出现了,不过不是秦叔宝,而是宋金刚。这位宋王正骑在高头大马上,身边跟着一众护卫还有几个将领,他正一脸奇怪的表情,好像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这几个都是你打倒的?”
彭啸没见过刘武周,但看那衣着和被众人簇拥着的架势,应该是刘武周了,“参见皇上。”刘武周现在也是皇上,不过是突厥人封的。他没有正面回答刘武周的问题,那是一种巧妙的谦恭,事情明摆着,不需要多话。
刘武周几乎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其实彭啸刚跟那几个士兵开打,刘武周就来了,他目睹了彭啸一个打几个的“英勇”行为。对于能有彭啸这样的士兵,他很是有些满意,还有一个原因,他不喜欢尉迟恭,他很想能看看这个大头兵教训一下尉迟恭。但考虑之后,他还是适时的出现了,这关乎一个面子问题。
刘武周先是看了看旁边的尉迟恭,然后视线转到还在酣睡的白晓晨和齐智身上,彭啸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不知道刘武周会怎么处理齐智,而此刻,他担心的对象还在推车上酣睡。
刘武周的命令是:“先关起来!等醒了,一人二十军棍!”
彭啸暂时放心了,二十军棍虽然不能算少,但是对于身体壮得像头牛的齐智来说,还不是问题。
一旁的尉迟恭忽然冷笑了一声,“皇上,这两个家伙公然在白天喝酒,还喝成这个样子,就这么算了,那以后城里的百姓会怎么说?”
彭啸真想上去踢尉迟恭两脚,哪怕他是真的“门神”。
这就是尉迟恭,一个根本不管你下不下来台的人。刘武周很没面子,他有些不耐烦,“哦,那依你的意思,要怎么办?”
“应该砍了。”
彭啸吓了一跳,包括刘武周身边的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刘武周皱了皱眉。
“万万不可,皇上,现在正是战时,用人之时。白晓晨虽然爱喝酒,但打仗是把好手,更何况部队里哪有不喝酒的,罪不至死啊。”
“是啊,皇上,这小子打起仗来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看在他还救过宋王的份儿上,放了他吧。”
“我看还是打一顿,让他以后长点记性算了。有些人就是想闹事,您就当是有人在放响屁。”
这些话来自刘武周身边的将领,说话的人说完之后几乎都要瞪一眼尉迟恭,彭啸看出来了,他们不喜欢尉迟恭。是什么原因彭啸不清楚,但很明显替白晓晨说话的人都在把怨气记在了尉迟恭的头上,好像喝酒的是尉迟恭一样。或许白晓晨的人缘没有那么好,或许违反军纪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但替白晓晨求情的人不管那么多,他们一概认为是尉迟恭在搅事。
像尉迟恭的勇猛过人一样,他的鲁莽和自负同样也很过人,这家伙自大到谁也不放在眼里,总是喜欢对别人颐指气使。到后来连刘武周都有些后悔当年招募尉迟恭了,虽然这家伙打仗是把好手。但一个无法团结的将领,能好到哪里去?
尉迟恭犯了众怒!
刘武周就沉吟,也可以说是装腔作势。像他身边的人一样,他也很烦尉迟恭,他之所以没有跟尉迟恭翻脸是因为不管怎么说,尉迟恭毕竟是他自己招募来的,总不好打自己的脸。更主要是他并不想杀白晓晨,不单是因为白晓晨救过他的命,也因为白晓晨虽然年纪不大,但绝对是他部队里的‘老人’,而且从河北一直过来的老乡也就剩那么几个了。哪个部队没有违反军纪的,要都这么简单拉出去就砍了,那还打个屁仗,光杀也杀完了。
尉迟恭冷哼了一声,“皇上,对于这种喝酒乱纪的,绝不能手软,不然以后部队就不好带了……”
彭啸算是见识了一个人居然会愚蠢到如此地步,狂妄到如此地步,尉迟恭完全罔顾刘武周几乎被气炸了,还有刘武周身边那帮人已经蠢蠢欲动了。彭啸到为这个莽夫担心起来。
刘武周终于爆发了,一声暴喝,“闭上你的臭嘴!你他娘的,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对老子指手画脚,老子怎么带兵用你教?要不是看你这几年东征西讨的也算是立了些战功,老子早把你推出去砍了。他娘的!走!”
一众人像退潮一般嗡嗡地散去了,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只留下了彭啸和尉迟恭几个,像是潮水过去露出的石头。彭啸在庆幸,实在应该感谢尉迟恭,因为这个蠢家伙的胡言乱语,齐智竟然没事了,连军棍都免了。
尉迟恭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恶狠狠地瞪了彭啸一眼,彭啸则对他回了一个近乎灿烂的笑,那笑容太可恨了。尉迟恭不敢惹刘武周,但他敢惹彭啸,“小子,你小心点,别让老子再碰上你。”
彭啸对于那种威胁,给了尉迟恭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尉迟恭被气了个半死,又狠狠地瞪了彭啸一眼,才带着手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