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彭啸猜中了!
这边的守将是刘武周部队里号称最能打的寻相。他把营地扎在了大路的两边,故意让开了中间的大路,他认为唐军绝不敢走中间的大路,他的士兵们埋伏在了深沟边的半坡上。可他遇上的是彭啸,一个不但胆子,还喜欢妄为的家伙。
彭啸光着身子爬回来了,冻得瑟瑟发抖,人们赶紧把衣服给他穿上。
“探过了,没有暗哨。把队形变成双纵,从中间这条路爬过去,不能出一点声音。如果被发现了,那就冲过去,听懂了吗?”彭啸看着几个百夫长。
“懂了。”几个百夫长分头去了。
千夫长看着彭啸,一脸凝重地冲着彭啸点了点头,彭啸回了一个呲牙咧嘴的便秘表情。
“怕吗?”彭啸再一次回到了齐智和候猛的身边。
“我才不怕那,就怕书生被吓尿了。”齐智说。
“尿就尿,啸哥说过了,战场上害怕不丢人。”候猛说
“说得好!只要过了这赤溏关,前边就是忻州了,咱们就安全了。一会儿等开始行动了,我会过来,然后咱们一起走。”彭啸说完,拍了拍候猛的肩膀,然后就去了队首。
候猛看着彭啸的背影,“有啸哥在身边,还怕他个鸟。”
最先出发的是两个百夫长,后边跟着士兵们,战刀全部拿在手里,因为怕反光都没出鞘。他们爬得很慢,很小心,十几步远的地方就有敌军在拿着火把巡逻,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两个敌军的谈话。
一个唐军士兵紧张地想咳嗽,他停止了前进,用手死死地捂住嘴,让咳嗽声闷在了喉咙里。他身后的人也立即停止了前进,虽然都很焦急,但没有人催促,紧跟在他身后的人甚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腿。还有什么比团结更让人心安的?这个士兵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停止了的队伍又开始了缓慢但坚定地拱动。
彭啸是最后一个,他的旁边是齐智,候猛已经先爬走了。
有人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不怕死的人,另外一种是运气好的人,彭啸似乎是两者兼之的人。
险的很,几乎就在云州军穿过敌军防线不久,后边的追兵也到了……
晨雾还没有完全的散去,一个老农听见自己的后院里有些动静,他惴惴不安地拿起门后边立着的锄头,向着后院慢慢地走去。等他看清楚了后院的情形,他愣住了,雾气之中十几个士兵正在从他家的井里打水。这些士兵满身的风尘,看样子渴坏了,完全不顾井水的冰凉刺骨。
一个军官看见了老农,就走了过来,“老伯,我们是唐军,别害怕,我们只是跟你讨口水喝。灌满了水袋就走。”
老农呐呐着:“不怕,你们小心些,井水太凉了,这么喝伤胃啊。”
十几个士兵给水袋灌足了水之后就迅速地离去了,那个军官从老农身边走过,有些歉意又像是安慰地拍了拍老农的肩膀。
脱离了危险的云州军在这个村子外边休整,一个个累得要死,但都在笑。
彭啸在找千夫长,千夫长从脱险之后,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倨傲。
“千夫长,我要去晋阳。”
愣住的不光是千夫长一个,还有他身边的那几个百夫长,彭啸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我家人都在晋阳,我得回去看看。”
百夫长们就看千夫长,对于彭啸他们是一心要帮的,他们担心千夫长不同意。
千夫长盯着彭啸,“你把云州军当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端起了架子,像是忘记了如果没有彭啸,他们就要被敌军包饺子了。
“嗯,千夫长……”一个百夫长想说话,却被千夫长喝住了,“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彭啸直视着千夫长的眼睛,不管千夫长同不同意,晋阳他是一定要去的,哪怕是作逃兵。
千夫长忽然说:“彭啸,我派你去晋阳城侦查刘武周部队的详细情况,没有时间限制,你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再回来报告,知道了吗?”
彭啸忽然发现千夫长也是懂得幽默的,他郑重地行了个军礼,“得令!”千夫长便更加郑重地回了个军礼,转身走了。
几个百夫长会心地笑了起来,他们释然了,都围着彭啸,“要小心啊!”
“找到家人后,要是能接出来就接出来吧。”
“把我这把匕首带上,这东西藏在身上不容易被发现,很锋利的哦。”
这样的场面实在让人感动,彭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齐智这时走了过来,“啸哥,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你留下来照顾候猛。”
“是书生让我跟你一起去的。他说他也想去,但实在走不动了,怕耽误你的事。”
彭啸还在沉吟,一个百夫长就说:“让小齐跟你一起去吧,这小子会些功夫,没准能帮上你的忙。”
另一个百夫长也说:“是啊,两个人在一起,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彭啸点点头,“那好,咱们去看看候猛。”
齐智拦住了彭啸,“不用了,他是伤患,已经先走了。”
彭啸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有一部分云州军已经开拔了,“嗯,那走吧。”两人就向着晋阳的方向去了。
彭啸没有看见,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堵矮墙后边,候猛正在抹眼泪,他低声地自语着,“啸哥,齐智,你们一定要回来啊……”
由于彭啸心急,所以两人在入夜时分就返回了晋阳城外。晋阳城已经封城了,进不去了。
“进不去了,怎么办?”齐智问。
“没办法了,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再想办法。”彭啸带着怨气盯着晋阳城。
很幸运,两个人在离城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户农家,这户人家有个谷仓空置着,看样子粮食都已经被宋金阳的部队抢走了。彭啸和齐智累坏了,齐智几乎是一躺下就睡得人事不省,彭啸看着齐智的样子苦笑,他也很快睡死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彭啸被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惊得跳了起来。天已经大亮了,他踢了踢还在酣睡的齐智,“起来了,天亮了。”
齐智一骨碌爬了起来,“怎么了,啸哥,外边出什么事了?”
彭啸靠近谷仓的门,顺着门缝可以看见外边几个敌军如狼似虎地冲进了院子。一个敌军士兵高喊着:“宋王有令,战事吃紧,各家各户都要出男丁去打仗。”
此间的女主人惊叫着,“孩子他爹出远门了,家里哪还有男人。”
几个士兵不管,一脚踹开了谷仓的门,他们意外地发现了彭啸和齐智,一个士兵狞笑着:“没男人了,这两个是什么?我看,是你的野汉子吧,哈哈。”
女主人吃惊地看着两个“野汉子”被推了出来,“你们是……”
齐智想动手,却被彭啸用眼神制止了,一个士兵斜眼看着那女人,“少他娘的装蒜,全带走!”
彭啸和齐智被推搡着,外边已经有几个被抓的,被绳子捆了。彭啸和齐智也很快被捆了起来,然后跟其他人串成了一串,向着城外的军营踉跄着走去。
齐智这时候也猜到了彭啸的意图,他想借着被抓丁的机会混进城去。一进军营,彭啸和齐智就被一个军官看见了,因为他两太显眼了。相比其他被抓的丁的垂头丧气,他们两个倒显得镇定自若。
“呔,你们两个,出来!”那军官喝道。
彭啸和齐智就被人从人串子中间推了出来,那军官问:“你们是哪里人?”
齐智刚想张口,就被彭啸动作很小的捅了一下,“我们是本地人。”
那军官冲着齐智胸脯上捶了一拳,“呦呵,身子骨不错啊,这两个,我要了。”
彭啸和齐智就被提前“释放”了,一人领了一身衣服,“啸哥,这刘武周的部队待遇不错啊。”齐智穿着崭新的军服,低声对彭啸说。
“别忘了,咱们来干什么来了。”
“哦,那不能忘,问题是大门被把着,咱们出不去啊。”齐智看着军营门口的守卫,有些挠头。
“办法总比困难多,慢慢想。”彭啸看着四周的环境,他也有些皱眉。
一个传令兵杀猪一样的叫着,“集合!集合!”
彭啸和齐智跟着其他士兵站到了点将台下,由于大多是被绑来的新丁,一个军官连抽带骂的让人群勉强地站成一个方阵。点将台上站着一个百夫长,“你们从今天起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兵了。都他娘的记住,以后老子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别他娘的问为什么,听清楚了没?”
下边的人开始哼哼唧唧地回答,“听清楚了。”
那百夫长嘴角撇着,轻蔑地看着,像是在看一群猪,“给他们武器,带他们去训练。”
彭啸和齐智一人领到了一根长矛,齐智是个爱现的家伙,把长矛舞得虎虎生风,引得众人侧目。一个十夫长过去劈头盖脸的敲了齐智一下,“你他娘的,臭显摆什么?就你会?”
齐智的眼睛瞪了起来,彭啸赶紧站到了齐智身前,“他没见过世面,大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这世上总有那种自以为是的人,这个十夫长绝对是那种自以为是到了愚蠢地步的人,他在用手指杵着彭啸的胸口,“你以为你是谁,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彭啸只是皱了皱眉,齐智不干了。有人打他他可以忍,但是打彭啸不行。他一拳轰了过去,那个十夫长摔跌出去,两颗门牙被打掉了,那家伙痛苦地惨叫着,“敢打老子,抓起来!”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了,彭啸和齐智背靠着背面对着围上来的几个士兵,“小智,要打就打服了。”
齐智狞笑着,“知道了,啸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