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胡,虽然介于二胡和四胡之间,但与乐器毫无关系,恐怕三胡的爹给他取名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过乐器。在彭啸牵着马走了之后,三胡就偷偷地跑到了农地里,他想刨一些地瓜。
今年的地瓜长势不是一般的好,三胡在惊喜地刨到了一个有茄子大小的地瓜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开始还是用手刨,刨了几下之后意外的发现了一把刨地瓜用的铲子,他想也没想就开始用铲子刨。
这家伙干得有声有色,投入到差点刨到了一个农夫的脚面上时才停下。三胡抬起头惊愕地发现五六个农夫正在看着他。结果可想而知,他被几个粗壮的农夫按住一顿胖揍,然后就被扭送进城。
彭啸惶急地追着,追到城门时,已经看不见三胡的身影了。可是城门口贴着的几张通缉令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完全是毛笔画的头像,很大张的那种,一共四副。最前边的是李渊,旁边有注释:太原留守,已于几日前谋反起兵,见者格杀勿论。第二幅画是长子李建成,第三幅是次子李世民,最后一副则画着四子李元吉。
彭啸有些激动,他竟然看见了李世民三个字,那么他可以确定两点,一、这时的李世民还没有做皇帝;二、照通缉令上来看,李世民现在应该也在山西。他挨个的看着画像,到了第四幅画的时候他愣住了。
不得不说画这画像的画师是个非常糟糕的画师,画完全是凭着臆想所画,画上的人一个个被画的面目可憎,嘴脸狰狞。
即便是这样,彭啸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最后一幅画上的人就是三胡,那家伙长的像驴一样的脸被画师刻意的加长了一点,到了让人膛目的地步。最明显的特征还是那一对大小眼,除此之外还画蛇添足地在三胡的嘴上画了一些胡子,越发显得神头鬼脸。彭啸现在知道为什么守军们没有认出李元吉了,也就是他这几天每天都在面对这个神头鬼脸,否则换成是李渊估计都不会认出画上的人。
三胡竟然是李元吉,李渊的四儿子,李世民的弟弟。彭啸对于这个发现有些激动,因为跟着李元吉就会找到李世民,找到了李世民,也许通过李元吉的引荐,他能在李世民手下混个一官半职,这种作法在后世被称为“抱大腿。”
但很快的,彭啸不那么激动了,三胡如果真的是李元吉的话,那他不但是一个逃兵,还是朝廷要格杀勿论的要犯。彭啸忽然有些后悔起来,自己当年怎么就不能好好学学历史,最起码能知道李元吉是不是在这里就被杀了。
想来想去,彭啸决定还是去看看李元吉,如果可能的话一定要救他出来。彭啸看见有几个愚民在做一件十分让人捧腹的事情,他们在冲着通缉令上吐口水。彭啸也冲着李元吉的画像上浓浓的吐了一口,这一下就连最后的一点神似也消失了。
彭啸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衙门的位置,他刚到衙门口就看见几个衙役正押着李元吉从衙门里出来,推推搡搡地向着西边走。
既然是战时,那就以非常之时对待,县官老爷本着“流民即为贼”的通例将李元吉判为贼。考虑到这个贼不单是个流民,还是个偷了地瓜的流民,当即宣判坐牢三年。但鉴于西城城防补修急需人手,所以先行劳作。
彭啸偷偷地一路跟着五花大绑的李元吉到了城西头的军营,几个衙役跟军营门口的守军交涉了一阵子,就有一个十夫长出来带走了李元吉,李元吉被五花大绑着还想挣扎,结果又挨了几下,终于老实了。
军营紧靠着西边的城墙,规模不小,因为驻守临汾城的隋军几乎都驻扎在此。由于年久失修,临汾城西边的城墙有一大段都坍塌了,修缮城墙的除了民工还有一部分是囚犯,可以从他们的身上体现出来,囚犯都带着脚镣。
彭啸围着军营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救李元吉的办法,反倒招来守军狐疑的目光,彭啸赶紧离开。
已经入夜了,彭啸蹲在离军营不远处的墙角,完全的隐藏在黑暗中。他在挠头,挠的头皮都快红了,也没有想出办法。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隋军捂着肚子从眼前跑过。正巧另外一个隋军要回营房,“干什么去?”
捂着肚子的隋军就停下脚步,“肚子疼,去茅房。”
另一个就问:“营房里不有吗?干嘛还要到外面的茅房。”
捂着肚子的隋军就骂起来:“那茅房还能上吗?早就满了,能熏死人。”
“老张头儿怎么还不来掏粪?”
“谁知道,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了。”
听着两个隋军的对话,彭啸的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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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营的隋军离得老远就闻到了臭味,然后才看见一个人推着一架小推车走了过来,车上有两只木桶,那臭味就是从这两个木桶散发出来的。守军便在很远的距离上喊:“老张,你怎么才来啊,这都几天了,茅厕里臭的都进不去人了。”
那人就喊:“来了,来了,老张这两天家里有事,让我来帮忙。”推车的人是彭啸。
守军几乎是躲着彭啸,或者说是在躲着那架小推车,“赶紧吧,再不掏就要熏死人了。”
彭啸低眉顺眼地推着车,“这就去,这就去。”
守军也就不再问了,因为再问下去实在也需要勇气,那木桶的气味实在是太臭了。
茅厕在最里边,要去茅厕就要穿过几乎所有的营房,所过之处,营房里骂声连连。
彭啸在四处张望着,他不相信囚犯们会有住营房这样的待遇。果然,在茅厕的旁边不远处有一座木头搭建的栅栏,所有的囚犯都被关在里边。那栅栏搭建的十分草率,到像是关牲口用的,透过栅栏可以看到一群囚犯或躺或卧。虽然天色有些黑,但是彭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李元吉,那家伙在地上“瘫”着。那是他独有的休息方式。
栅栏外没有看守,只在栅栏上边草草地挂了一把锁。因为关囚犯的栅栏背后就是城墙,那是御敌的城墙,想要爬上去根本没有可能,而且上边还有铁蒺藜。正面则是几十座营房,想要带着几十斤的脚镣从营房间走出军营不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这里没有人看守。
装着粪桶的独轮车一靠近栅栏,里边的囚犯们也开始骂,都在向后靠,只有李元吉向前凑,他看见了彭啸。他在冲着彭啸挤眉弄眼,彭啸假装没看见。
时间还早,彭啸决定假戏真做,虽然用衣服上扯下的布条塞住了两个鼻孔,但彭笑还是被熏得面目狰狞,他一瞬间吐得天翻地覆。没办法,他得等其他囚犯睡着。
终于只剩下李元吉一个还醒着了,彭啸悄悄地走到栅栏前,李元吉也走了过来,“你真臭。”
“是啊,我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你赶紧出来。”
李元吉几乎没怎么费力就从栅栏的缝隙中间挤了出来,彭啸揭开了空着的那个粪桶盖子,“钻进去,快!”
“你还是杀了我算了,反正进去了也是个死。”李元吉大摇其头。
“你有别的办法出去吗?”彭啸问。
“可我钻进去,会被熏死的。”
彭啸想了想,从衣服上又扯下两块布头卷成卷塞进李元吉的鼻孔,“将就吧,总比呆在这里等死强吧,我本来想给那个空桶里也装上半桶粪的。”
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李元吉豁出去了,他叮嘱彭啸,“别把盖子盖死啊,会出人命的。”
营救行动异常的顺利,守军营的隋军几乎是撤出了很远的距离,“赶紧走,他娘的臭死了!”
彭啸推着小车,顺着街道一直往城门方向走,远远的可以看见城门了,彭啸有些犹豫,因为晚上的守军居然比白天多了一倍。彭啸在跟李元吉商量,“喂,门口的守军很多啊,怎么办?”
盖子虽然没有盖,可李元吉也已经是半死不活了,“出城……拼了……”李元吉把头一缩,自己把盖子合上了。
彭啸咬了咬牙,推着车向着城外走,他决定高调出城,“让一让!军爷,让一让啊!”
守城的几个守军原本作势要拦,彭啸假装没看见,还刻意让小推车在路面的不平处跳了一下,几个守军发现是一辆粪车,忙不迭的跳开:“你他娘的,小心点……嗳!……”
彭啸顺着几个守军让开的路,大摇大摆地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