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
穆少强随便在码头上的小贩那里买了些吃食,正巧看见汪忠和大石头在一起,于是走过去。穆少强和大石头对话时,他很坦然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聊,不在乎其他人或奇怪或玩味的眼光,因为他把大石头当作朋友,既然朋友习惯这样说话,他就配合朋友这样说而已,大石头懂得他这份坦然,与穆少强聊了好几句,其他人很惊讶,他们也曾经学大石头说话,可大石头根本不理,有一次某人学的太过分,大石头直接把那家伙拎起来扔到了江里,虽然不至于淹死,那乍暖还寒的江水中泡一泡,也不是好受的。
汪忠听说穆少强的还没找到地方住,包袱仍然放在客栈里,一拍胸脯,"穆兄弟到我家去住!等会吃完饭了赞美一起去客栈拿包袱好了!"
吃好饭,汪忠带着穆少强去找管事的,要打声招呼,下午可能会晚点来,两人一起来到仓库,管事的不在,于是汪忠又领着穆少强来到码头后面的洋行办公室。
管事的果然在办公室,正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说话,男子长相普通,却一身西装革履,倒也显得人模狗样。
穆少强和汪忠等在一边,这时门外传来声音,"表哥,表哥……"这声音明显是年轻女孩的,娇嫩悦耳。
穆少强觉得这声音相当耳熟,定睛一看,一位袅娜聘婷的少女俏生生的走了进来,正是舒钰。
西装男像风一样的迎到了门口,热情的一塌糊涂,"哎呀阿钰你来了呀,快过来坐下,那个谁啊,"西装男一指穆少强,"你快出去买一碗甘蔗汁拿进去!"
舒钰进门时被热情的西装男迎上来挡住了视线,此时顺着西装男的手势方向一看,也认出了穆少强,"穆大哥,真巧啊,你也在这里啊!"
西装男看了一眼穆少强的打扮,不屑的对舒钰说道,"表妹啊,你怎么认识这个扛大包的啊?"
舒钰解释说,"穆大哥昨天帮我抓小偷……",西装男勃然大怒,"什么,有小偷敢偷你吗?阿钰你放心,我和鱼篮帮的三当家那是好朋友啦,回头我给他说一声,一定把那个小偷给你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敢偷你,表哥我不会放过他的!"
穆少强无语了,西装男这表演实在太浮夸了,表面关心,实则炫耀,什么鱼篮帮,名字土的发腥,一听就是个屁大点的小帮会。
西装男又对穆少强一指,"耳朵有毛病啊,快去买啊!"
穆少强不禁有点动气,冷眼看了西装男一眼,便要一走了之,倒不是去买什么甘蔗汁,自己岂能听这种人呼来唤去。这时舒钰却说道,"穆大哥留下来和我聊聊天呗,表哥,这些请帖给你,你赶紧写,等会我还要去剪头发呢!",说着冲着穆少去嫣然一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大叠空白的请帖递给西装男。汪忠在一边倒挺有眼色,赶紧说,"穆兄弟刚来了,不认识路,我去,我去买!"
穆少强暗暗腹诽自己,在舒钰面前就是硬气不了,刚刚舒钰对自己一笑而已,自己的怨气顿时如同火炉上的雪,飞速消融。
西装男坐下研墨,虽然此时洋人的钢笔已经相当流行,但是用毛笔书写请帖,还是更显得正式与尊重,舒钰用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问穆少强,"昨晚你看了那场电影了吗?"
"没有看,"穆少强回答,"因为我买错票,你与何小姐也没看成,我应该把票钱退还你们的。"
舒钰说,"不用哦,要不,你请我们吃东西好了呀!"
"也好。"穆少强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暗喜,看来,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阿钰,你等会去哪里剪头发啊?"西装男见舒钰和穆少强真多聊了起来,心中不爽,故意找了个话题打断他们。
"年前我家附近新开的一个理发厅啊,我都还没去过一次呢,小琳去过好几次,她给我推荐了一理发师,哎呦他自己的发型一点都不好看,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小琳的,倒是另一个理发师的头发很好看耶……"说到剪发,舒钰兴致勃勃。
西装男赶紧附和着,"那就应该去找另一个嘛,真是的,何小琳的眼光哪有你好噢,自己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怎么给我表妹剪头发嘛!"
穆少强倒有不同意见,"舒小姐,那个理发厅就只有两个理发师吗?"
"是啊!"舒钰回答。
"那么我觉得你还真应该听何小姐的建议比较好,我想,这两个理发师的头发,应该是互相剪的……"
"对啊!"舒钰把头发一甩,"我怎么没想到呢,哈哈表哥你也是啊,真是猪猪了……"说着,她推推鼻尖,做了一个猪鼻子的鬼脸。
西装男恼了,这乡巴佬也敢在我面前出风头?"他们不可以自己给自己理发吗?他们不可以去找别人理发吗?"
穆少强微微一笑,他不想回答这种明显是找碴的问题,舒钰却说道,"表哥,你说的这些可能性也太低了,所以,我选择相信小琳,不!相!信!你!"最后四个字,她是调皮的凑到西装男面前,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一边说,秀气的下巴一边点动着。
西装男被近在咫尺的俏丽脸蛋彻底镇住了,暗暗吞了口唾沫,这个表妹,长相算不上风华绝代,可是那股靓丽的少女气息,实在是让人心痒痒的,再加上她的家世,舅舅可是太和洋行的高层,也就表妹这一个独生女儿,我要是娶到了表妹,财色兼收,那真叫一个美啊……
西装男只顾得意淫,手里的毛笔扑的滴了一大滴墨汁在请帖上,舒钰见了,嗔怪的说道,"表哥,你专心写嘛!"随后,她拉了两个凳子到穆少强身边,两人坐下闲聊。
穆少强给舒钰讲了些乡村山林的生活,挖兔子洞,揪松鼠尾巴,和狗熊摔跤,骗猴子扔水果,舒钰听得美目流转,向往不已,听到惊险处娇声惊叫,听到有趣处莞尔一笑,西装男听着二人在那边聊的热火朝天,心中有无数个***飞奔而过,书写请帖的速度愈发的慢了。
过了一会儿,汪忠买回来甘蔗汁,舒钰见盛甘蔗汁的碗不甚干净,也不要喝,又过去监督西装男写请帖去了,此时穆少强已经知道,西装男是舒钰姑妈家的长子,名叫胡礼耀,靠舒钰父亲的关照,负责太和洋行在码头的事务,过些天是舒钰父亲的四十寿辰,舒钰虽然从小也读书识字,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家里也没指望她学成个满腹才华,所以她的毛笔字不堪一观,特地把请帖拿给表哥代劳。
舒钰轻轻的跺了一下鞋跟,大发娇嗔,"表哥,你好写的好慢哦!"回首看了看穆少强,"穆大哥,你会写毛笔字吗?"
胡礼耀一付忍俊不禁的样子,"哎哟阿钰啊,乡下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里有钱给他读书认字啊,他要是会写毛笔字,我就把这汪墨汁给喝下去!"
穆少强精神一振,这下好玩了。他也不多说,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支毛笔,蘸了些墨汁,在铺桌的白纸上一挥而就四个行楷大字"言而有信",笔势雄健洒脱,胡礼耀那本来显得颇为工整的字体,与之一比较,高下立判。
舒钰眼睛一亮,"好俊的字!你的字……比我爹写的都好呢!穆大哥你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