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黑夜依旧交替更迭,太阳依旧早出晚没,城市的霓虹依然准时亮起,道路上依旧车水马龙,形色各异的人依旧来往穿梭,这座城市依旧是那个样子,不曾记得来过一个人,更不会怀念失去一个人。
姜涛的思绪飘飞了很久,也很远,似乎是累了,终于回到了那具依然熟悉,但又伤痕累累的肉体。
废了很大的力气,姜涛才睁开了双眼,似乎是一个姿势躺了很久的缘故,他有点不舒服,想翻个身,但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又差点晕了过去,一只大手轻轻的按在了他的身上。
“你可醒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看上去着急而又关切,“我以为那一刀把你捅死了,吓得我几天都不敢睡觉,不过还好,你总算醒过来了!”
姜涛好久才逐渐的回过神来,“李威?你怎么来枫城了?我不是死了吗?”
“这里不是枫城,你已经不能继续呆在那里了,”李威摇了摇头,又说道,“你没死,那只匕首离你的心脏只有两公分!然后我就带你来了这里救治!”
“你看见我跟那些人的战斗了,是吗?”姜涛问道。
“抱歉!”李威苦笑着说了一句,然后露出歉意而又无奈的表情,“我不光看到了,其实最后那一刀,就是我捅的!”
“你?”姜涛看起来并不是很意外,他中刀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的确很耳熟,可当时他头部受到重击,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想不到真的是他。
“为什么?”姜涛纳闷的问道,他十分确定亲如兄弟的战友不会真的杀自己,很简单,如果真要自己死,又何必相救,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了,李威有自己的苦衷,至于是什么,姜涛就不知道了。
“其实你能猜到是我,对吗?”李威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现在在帮冯昊做事,我必须杀你,否则你就真的死了!”
“我快赢了,他们已经倒下两个了!”姜涛平静的说道。
“你也受伤了不是吗?”李威知道姜涛会这么说,他一向不认输,“而且你还不知道,当时至少有两个狙击手分别瞄着你的脑袋和心脏!”
“狙击手?”姜涛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道,“所以你就出手刺入我的心脏?”
“你知道我不会真的刺到心脏的!”李威笑了笑,“教官教过我们的!”
“可是万一我心脏长偏,或者发炎增大呢?”姜涛仍然很平静。
“那就是你命中注定,该有这个劫数,怪不得我了!”李威摊了摊手说道。
“你个低脚炮!”姜涛嘟囔了一句。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李威因为腿短,在部队上有个“低脚炮”的绰号,姜涛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很少这么叫他,除非生气的时候。
现在姜涛的一声“低脚炮”,算是把之前的事情彻底带过去了。
“这里是哪?”姜涛笑了一阵,伤口稍微有点疼,所以止住笑,问道。
“这是江城,离枫城不算太远!”李威解释道,“冯昊在枫城的势力很大,我们惹不起他的,我假装杀了你之后,就找了个借口,把你带到这来了!”
“你怎么认识冯昊的?你又怎么知道他势力很大?”姜涛有点纳闷。
通过李威的诉说,姜涛才知道,原来在部队受到处分复员以后,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前途耽误了不说,还连累战友,这让他回到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消极,一直都在家里呆着,父母干着急没办法,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女孩很好,对他父母也好,这让他逐渐从失落中走了出来,不久他们就开始谈婚论嫁,他父母很是高兴,又是首饰,又是衣服的给女孩买,可没想到的是,结婚前夕,女孩忽然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李威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四处寻找,可是杳无音信,时间久了以后,不了了之。
直到有一天,李威去一家公司应聘的时候,碰到了女孩,女孩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动作很亲昵,这个男人化成灰他都认识,就是那个高干的子弟。
李威过去找那个女孩理论,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女孩似乎很意外,也很害怕,那个高干的子弟也认出了李威,两人随即冲突起来,女孩看事情不妙,于是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女孩矢口否认认识李威,只说那个高干子弟是自己的男朋友,李威看她漂亮,于是各种骚扰,继而引发了这场冲突。
李威百口莫辩,更糟糕的是,警察查出了李威在部队上的前科,于是被行政拘留。
李威后来知道那个高干的子弟叫高俊,正是他要应聘的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那个女孩叫郑菲,当时是高俊的秘书。
李威被拘留的消息在他老家不胫而走,再加上他在部队上的事,李威被扣上了坏人的帽子,他的家人也因此经常受人冷眼和奚落。
时间不长,李威的母亲便卧床不起,李威因为有了两次前科,工作也找不到,本就贫寒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绝境让这个曾经的硬汉充满了悲怆与无奈。
正在李威左右为难,焦头烂额的时候,他遇到了冯昊。
那是又一次应聘,他本来已经被拒绝,却碰巧遇上了冯昊,目光犀利的冯昊一眼便看出李威的不凡,在他的干预下,李威居然被录用了。
后来才知道,冯昊是这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李威十分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做事尽职尽责,尤其对冯昊,更是敬重有加。
不久之后,冯昊的工地有人闹事,李威听说后,不声不响的到了那里,以一人之力打跑了几十人,他自己带着满身的伤回到了公司。
冯昊听说以后,亲自为他联系了医院,又派专人照顾,后来听说李威的家庭状况之后,又拿了一笔钱,为他母亲治病。
康复之后的李威对冯昊更加死心塌地,而冯昊也是每次外出,都把李威带在身边。
随着跟冯昊的接近,李威对公司的了解也越来越多,他们不但做房地产,也做外贸进出口,有时候还和本地的黑社会有联系,前段时间,公司来了一批货,差点出现意外,若不是李威拼命保护,这批货就被劫去了,据被他抓到的人说,这批货有可能是毒品。
这件事之后,冯昊花重金从国外聘请了雇佣兵,有特种兵,还有狙击手。
没想到雇佣兵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出手就是用来对付姜涛。
眼见冯昊对姜涛下了死手,李威干着急却没办法,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就上演了那让自己都有点后怕的一幕,不过幸好,姜涛没事。
“原来你复员以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姜涛深深叹了一口气,深感现实的无奈,无论你有多么厉害,多么强壮,没有钱,一样寸步难行。
“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系呢?”姜涛埋怨道。
“你们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李威摇着头说道,“我欠兄弟们的实在太多了,我怕我还不起!”
“德行,谁要你还了,”姜涛呸了一口,“兄弟之间的情分,一定要分的这么清楚吗?”
“也是!”李威点了点头,“等你好了,我们就把他们几个都叫来,不醉不归!”
“我也是这么想的!”姜涛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冯昊他不是好人!”
“跟了他这么久,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好人,”李威毫无避讳的说道,“但是我欠他的,没办法!”
姜涛心里很是窝心,身为一个特种兵,他自然明白李威话里的含义,他们都很倔强,认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李威对冯昊,一如他对梅欣。
想到梅欣,姜涛心里又是一阵担心,恐怕自己死的消息已经传到公司了,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一个小保安而难过,还有那个小妖女,她是否还那般逆天。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李威,跟着冯昊,不会有好下场的,姜涛决定,等战友们都来了,就跟他们一起说服李威,弃暗投明。
“放心!”李威看着姜涛紧皱的眉头说道,“等我报了他的恩情,一定会离开他的,现在,你养好伤才是当务之急,到时候我们兄弟一起,闯出一片天地!”
李威的话萦绕在姜涛心头,他们曾经一起参军,一起到新兵连,一起训练,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成为老兵,甚至连复员都是一起的,如果说这是战友情,倒不如说是兄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情。
他们都经历了部队的烽火硝烟,又经历了现实的残酷落魄,那种截然不同的命运早已把他们紧紧绑在一起,他们需要一片天地,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唯有自由纵横,才不枉此生此命。
很多年后,姜涛才知道,正是李威的一句话,才开辟了他们兄弟日后的王者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