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趁着胤礽睡的香甜,起身叫起知秋,魏珠。还没到三伏天气,今天竟热的诡异,是要下雨了吧。
“皇上在里面?今天不上朝吗?”一进承乾门就看见李德全守在哪儿,出声询问。知秋魏珠互看了一眼,心中也觉得奇怪,皇上从来没有那么早来过承乾宫。
“娘娘!娘娘昨儿个上哪儿去了,让皇上好等。”李德全远远的看见佟静兮,心里大叫不好。“昨天太子摔了一跤,在东宫陪了他一夜。”“哦,太子可有受伤,不要紧吧。”李德全明显的不对劲,看他时不时的往里面看,难道出了什么事?一想到这儿,便急匆匆的往里走。“哎!娘娘来了!娘娘来了!”李德全突然拔高了声音,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正殿凌乱不堪,酒杯小菜撒的到处都是,走进厢房,瞬间就闻到一股****的气味,平日里睡的床上,两具身体正大喇喇的躺在那里,一股腥甜猛然冲破胸腔双手握拳,硬是咽了下去。眼泪一粒一粒从眼眶掉落出来,嘴张的老大,想大喊!却不知道该喊什么。
“娘娘!”知秋冲进厢房,眼前的景色不堪入目,魏珠站在门外,目瞪口呆。静兮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竟像死了一般!“娘娘!娘娘!”
玄烨听到声响,手动了动,睁开眼只见静兮瘫坐在地上,一回头身边躺着的竟然是捻巧!记忆一下子归到原位,连忙下床,鞋子也顾不得穿“兮儿!兮儿!”
眼看这玄烨越靠越近,静兮发疯似的摇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说着冲出厢房,被玄烨猛地抱住,双双跌坐在地上。
“你个贱人!你个贱人!”知秋也好似发狂一般,一把上前拖住捻巧的手拉到床下。“格格带你不薄!你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你怎么好意思!”“你放手!你凭什么打我!”捻巧猛一推,知秋没了重心眼看要倒下,还好魏珠托了一把。“啪——”“打的就是你!”“好你个宦官!你等着!”捻巧捂住半边脸,眼睛死死的盯着魏珠。“你个下贱的娼妇!你就是故意的!”知秋不依不饶,扯着捻巧的头发,死不撒手。“哼!你这么忠心护住也捞不到什么好下场!”
“好了好了,知秋。”魏珠眼看就要出人命,忙上前分开两人。“这个贱人死了也脏了我们的手,去看看娘娘吧,娘娘要紧。”知秋恍然大悟,一推捻巧,就奔了出去。
阳光刺眼的紧,捻巧一抹嘴边血迹,冷笑一声“不过如此。”
“兮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放开我!放开我!”静兮死命的挣扎,无奈玄烨越收越紧。“啪!别碰我!你那么脏!别碰我!”静兮双手报环,闪了玄烨一巴掌,竟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李德全知秋都愣住了,可又不敢上前劝阻。
“哼!你说我脏!那你看看这些!还有这些是什么!”静兮从未见过这样的玄烨,棱角分明的脸上随着浑身的颤抖而微微抽搐,脖颈的动脉一突一突仿佛随时都要爆炸开来,紧抿的嘴唇因为气愤到极致反而拉开了一个弧度,燥热的空气反而因为他的存在,竟添了一丝阴寒的气氛。
容若好不容易粘好的蝴蝶簪又断了。纸片飘飘落落,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佟静兮说话呀!你说话呀!那个相思也是他送的吧!呵呵!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我真是天生犯贱!总是把你当个宝!我以为你是怕疼,才总是迁就你,等你长大!到头来原来你竟早和别人有苟合!你就那么想给他守身?我就是傻!才老是被你耍得团团转!”
“想不到,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个样子的。把那张床给我扔出去!不!那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我扔出去!”静兮冷笑,眼里散不出一点光芒。“我——”玄烨看着静兮的模样,竟生不出一点气来了。想抱起她可又碍不下面子。“我们都静一静吧。”一甩手,跨出了承乾宫。
“娘娘!娘娘!”知秋想把静兮拉起来,无奈自己也跌倒在地上。“知秋,你说我是不是好失败,好失败。”
“今天,哀家召大家来,想必这其中的事情你们也都明白了。贵妃娘娘你说此事该怎么办?”静兮低头,只顾转着茶杯。玄烨看着静兮,眼里说满了思念,几个月每晚都躲在承乾门外远远的看她一眼,他是不该说的那么过分,可他是帝王也拉不下面子来说和好。
静了半晌,谁也不开口,布木布泰沉吟了一会儿“太医院前日回禀,乌雅捻巧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既然有了龙种,先不论男女,总该有个名分,皇上你说呢。”玄烨低头“等生出来再说吧。”“胡闹!”布木布泰茶杯一拍,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立马坐直身子。“乌雅捻巧出身镶蓝旗包衣,祖父曾是膳房总管,出生微贱。但她从小就跟着先皇后学习礼仪教化,依哀家看就封个常在吧。”思茵忙出来打圆场。布木布泰点点头“就按皇太后说的办吧。散了吧,兮贵妃留步。”
静兮百无聊赖正要起身,却听闻布木布泰叫她。玄烨偏头,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下来了。“静兮,捻巧本是你宫中的人,这个事情是皇上做的不对,可自古帝王那个不是三妻四妾!今天皇上也在这儿,你们就把事情说开了吧。”静兮低头,玄烨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布木布泰皱眉,扬手“算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老了老了还要给你这些小的擦屁股。捻巧本是包衣,她的道德自然无法教育一个皇子,哀家几经思量,等孩子生了,若是女孩儿就给皇太后抚养,若是男孩儿就让他在你膝下。”静兮闻言猛一抬头,不过三言两语竟生生剥夺了一个额娘的权利。布木布泰看了看玄烨,又道“你进宫也几年了,怎么还不见有动静?”布木布泰见静兮又不开口,叹了口气“你还年轻,也不着急。若真是皇子,等他生了也不改玉蝶,免得日后反倒生事端,不过你和皇上也真的要抓点紧了,想必你自己阿妈额娘也盼了好久了。”
从慈宁宫出来,只觉得压抑的紧,抬头望天,脑子里一团乱麻。玄烨紧跟着静兮出来,却不上前,远远的望着,李德全躬身跟在后面摇摇头,这两个真是前世的冤家,心事一个比一个难猜。
“想不到,捻巧那个贱婢还有几分小手段!”“就是说啊,看不出来啊大名鼎鼎的贵妃娘娘这次不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哎,要我说,也不知道皇上这次怎么了,那捻巧也不过就是中等姿色,怎么就把皇上给迷住了呢!”“这你就不懂了吧,家里的不如外头的,都好这一口呢!再说你看看那贵妃娘娘平日里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一出宫门,果不其然,又是三五成群的聚在那里。
第二天,李德全就捧着圣旨过来,欲言又止“娘娘,圣旨。”“你读吧,本宫听着呢。”只见静兮端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要跪的意思。“娘娘。”李德全一脸纠结,欲哭无泪。“你不读吗?那就留下吧,你可以回去了。”静兮抬头,眼神平静。李德全眨巴眨巴眼睛,憨笑了一声,还是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乌雅捻巧,性格柔顺,温文尔雅,淑德含章,着急封为常在,钦此。”“性格柔顺,温文尔雅,淑德含章。真是好词汇。这是赏你的,回去吧。”静兮微笑着走上前,摊开李德全的手,一把金瓜子缓缓落下。“哎——谢,谢贵妃娘娘。”李德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佟静兮,圣旨交到捻巧的手上,逃也似的离开。
“贵妃娘娘这又是何必呢。”捻巧摸着肚子慢慢起身,轻笑。“常在多虑了,照顾好自己吧,把孩子好好的生下来。”指甲划过圆挺的肚子,嘴角微咧。捻巧慌忙退后几步,眼睛里闪过一丝防备。
“限你今日搬出承乾宫。赏你的。”金瓜子哗哗落地,脚步不轻不慢的离开。捻巧双手握拳,眼神狠历,我就不信你能神气到何时!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还没倒元旦,外头的花已经谢的差不多了。昨儿刚下了第一场雪,廊下的一切都是雪白的,偶尔有宫人走过,留下一片大大小小的坑。相思最近也越来越懒了,常躲在笼子里静静的呆着,有时会露出半眯着眼睛看来往的人群,有时就干脆自己缩在角落里清理毛发,谁也不理。
“娘娘,太皇太后又吩咐人来了,娘娘这次又不去吗。”知秋抱着线团进来说道。“娘娘,自从那次之后,您什么大会也不参加,苏麻喇姑说了若您这次还不去,太皇太后就亲自过来请娘娘。”静兮还是不吭声,知秋望去,只见那案桌上放着的正是九九消寒图。原本雪白的宣纸上已经有了赫赫黄斑,八十一朵腊梅花却才只刚刚完成一半,墨黑色的树干不知道为什么渲晕开来,一点点湿透了纸背。
“娘娘。”知秋顿了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知秋,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娘娘,奴婢哪还记得清。”知秋淡笑。“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都过去了。”静兮抬头看向知秋,“我的头上都有白头发了,你以为帮我偷偷拔掉我就不知道了吗。老了,老了。”眉眼低垂,嘴角却是上扬。
“娘娘还年轻呢,娘娘就不打算和皇上说话了吗?皇上一有空就来承乾门外看着,娘娘,皇上还是喜欢你的,娘娘为什么就不放下呢?你这样不过只是便宜了那些小人,又何必呢?”慢慢卷起画轴,纸脆了,掉下一块细心的用浆糊黏上。“让瑢林去回旨吧,我不舒服,不想动。”“娘娘!”知秋一把抢过消寒图。“帮我收起来吧。”丢下浆糊,起身往厢房走去。知秋张了张嘴,干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