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炕上翻着《西游记》,也不知怎么回事,都看了多少遍了,就是看不腻。“格格!格格,你看!这儿竟有把琵琶!地动之后,宫里的房子都有所整修。一直都住在帐篷里,前些日子才搬回长恨斋,知秋忙活着里里外外的整理。当初搬进长恨斋有些突然,也没有好好的打扫,这次竟发现了好多以往不曾注意的东西。
我听到声音,起身去看,原来书墙地下还有个暗格,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把琵琶。面板虽是有点旧了,但上面的雕花却十分精明,背面还刻有朵朵梨花,琴弦是用牛筋做的,不易折断,只一眼就爱不释手了。
“这琴也不知道是哪个妃子丢这儿的的?如此好看,定是个有才情的女子!”知秋整着书本满脸艳羡的说道。我微笑,用手帕小心的擦拭着琵琶上的镂空雕花“以后让你的夫君也为你做一个,好不好?”“格格又拿奴婢取笑,不与格格说话了,还有一大堆活呢!”知秋说着就跑开了。我继续一点点擦拭着琴面,其实知秋羡慕,我又何尝不是呢?
调好琴弦,虽没有琴谱但好歹也能温故个一二。断断续续的弹出了《琵琶行》,又练习了几遍才找到了以往的感觉。要说起琵琶,还是当初在佟府的时候,蝶香曾请乐师来教过一点点,后来乐师家里南迁,佟国维是看不惯这汉族女儿家的玩意儿的,便就再也没有学下去。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咋难为听。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唱着唱着,自己与歌中的风尘女子何其相近。不禁为自己的处境所堪忧,玄烨的态度模糊两口,自己何去何从?想着想着,眼泪滑落琴面,低湿罗纱也不知。
玄烨摸着络子想着心事,本是出来散心,走了不多远,便听到琴声,惆怅对惆怅,其中滋味,苦涩入心,难以下咽。
“这首也太悲凉了点,还是换首吧。”我泪眼朦胧的抬头,原来是玄烨,别过头拭去眼泪,唤知秋倒茶。
“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也不知会声?”“原是摸着妹妹的络子寻着来的。”玄烨用手扣在兮儿的腕上,轻轻说道。我挣出手来“若是如此,那岂不是随意什么物件,都可以找到那心上的人!”看着玄烨从惊讶转为戏弄的眼神,自知失言,低头撇过眼去。“怎么会?只可道我俩乃是心有灵犀,司马相如与卓文君都比不上!别人恐怕是断断不会再有的了。”“你也别拿这些个来哄骗我开心,合欢并蒂,恩爱不移,既然你已经有了别人的心思,做什么再来招惹我!我的东西与那个荷包比起来,是比街上的污秽还不如的!”玄烨此时是真的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并蒂,什么荷包?哪里有的东西!”“你自己心里知道!别让我说出来害臊!”我心里急躁,说话也口不择言了,只一心想着他赶快离开。知秋去拿点心了,现在连个圆话的人也没有。“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了,我就赖在你这儿不走了!”玄烨心里本也是烦闷,一把拉住静兮的胳膊,坐了下来。
我急得直想哭“你别与我拉拉扯扯的,你看看这不是并蒂莲花还会是什么!你整日都挂在身上的物件,也别与我装模作样!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当我什么都不明白吗!”说完这些话,心里便有些后悔了。这是在干什么!闹别扭吗?可我,又有什么立场这么说呢。“并蒂莲花?荷包?”玄烨翻了翻自己身上的挂饰,看到上次芳萱送的荷包背面果真绣了支小小的并蒂莲,随即笑出声来。“原来我们宝贝的静兮格格也会吃醋啊!得亏你眼尖!我带了这许多日都不曾发觉呢!”
说完这话,脸就有些红了,推着玄烨往门外赶“我这儿地方小,容不下皇上这尊大佛,您还是去另寻别地吧!”“你还嘴硬!还说没有!我说这几日,你怎么的就与我生分了呢,原来如此啊!这荷包不过是上次去赫舍里府,她送我的礼物罢了,碍于皇祖母,我也不好回绝,又没仔细看,就属你眼尖。”玄烨跳开脚,掂量着荷包说道。
“你也别于我瞎掰,你收了她的荷包,定是与她有情!快走快走!”“你也别光赶我走呀,送你个好物件!”他说话的空当,我只感觉手腕处冰冰凉凉,仔细一看竟是红豆串成的手链。“万斛相思红豆子,凭寄予个中人。从今以后我就把你串着了。”我趁他不注意,推至门边‘啪——’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心里的甜蜜却如泉涌般喷发而出。
玄烨此时知道静兮恐怕是害羞不肯见人,原先在慈宁宫的惆怅散去大半,笑着离开。
“格格,皇上怎么走了?”知秋端着糕点进来,却没见到玄烨,心里好奇。“哦--!他——他有事先走了。”“是吗?”知秋有点不相信。“哎呀——我还能骗你不成嘛,当然是真的了,你去把琴收起来。”我有点心虚,往下拉了拉袖子,假装看着书说道。知秋还是感觉不对劲,但也不再说什么。我摸着红豆串子,心里甜滋滋的。
爱情的甜蜜滋润心房,但我们却忘了许多的悲剧都是起因于‘爱情’。
“今年选秀拖沓了那么久,听说皇后娘娘就在他们中间了!我看这次,那钮祜禄家的格格比较有希望入住中宫。”“我看未必,听说太皇太后喜欢的是赫舍里家的芳萱格格,那格格虽不如钮祜禄家的好看,但待人却和善的很。一点儿都没有做主子的架势。”“可我还是觉得钮祜禄家的昭帘格格可能性大些,他阿玛是遏必隆,又认了个干爹鳌拜,朝中谁不让他们三分啊。”“嗯——你说的倒也是,可你没看见这几日,皇上身上无时无刻不带着人家芳萱格格的荷包啊!”“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咳!我有个好姐妹和吴公公关系不错……”虽是半句头的话,但大家心里都明了。“唉!算了算了,这些哪是我们做宫女的该议论的,还是伺候好自己的主子才是,我只愿啊,不要把我分给那明惠格格就算是万幸的了!”“嗯!这话倒也是。”
选秀在即,各宫都在议论纷纷,谁家的格格好看,谁家的财大势大,而谁成为中宫皇后则成了最热门的话题。
“格格,听说这次布丽格格与芳萱格格都在入选之列唉,也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皇后娘娘。”我正吃着‘沙琪玛’冷不丁的听到知秋说这一句话,顿时没了胃口,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但也知道玄烨是皇上,三宫六院都属平常,想着想着,强压下那股酸涩,自欺欺人“这些原不该我们在这儿嚼舌根,往后就不要在提了。”知秋见静兮语气冰冷,正擦拭桌面的手停顿了几秒,抬头看着自家格格有些单薄的背影,也是难受,玄烨与静兮的事情,知秋略微知晓,便不再说话。
我推开窗子,正值深秋,好不容易出了太阳,暖风吹来,心中烦闷不已。摸着手腕上的红豆串子才感觉有一点温暖。多日不曾向皇太后请安了,振了振精神,换上一袭水柳青衣往慈宁宫走去。
“静兮格格怎么来了,快里边请!”皎玥远远的看见静兮,忙掀起竹帘子“,我微微一笑,跨步进去。“静儿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寿福康健。”“呦!你这孩子怎么来了,这天儿这么冷,还干嘛还巴巴地跑来。”思茵正挑着各地送来的秀女画像,听到声音忙抬起头来。“还不就是惦念着太后娘娘这儿的红豆汤嘛!”晶儿递来暖护,我捂着手,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道。“现在宫里恐怕就剩下你是最闲的了,也好!快过来帮哀家挑选看看,这一大堆的画像,看的人眼睛都快要瞎了。”思茵每天看着玄烨与静兮,心内对他们的事情有所了然,要是搁在以前那是乐见其成的。但现在,却有了微微的变化,每次看到静兮黯然神伤,都有些心疼。帝王之家终究不是个好归宿,只望她可以早早死心把。我愣了几秒,一闪而过的失措,痛苦,震惊,嘲讽都在这短短的几秒内统统演绎了一遍,猛吸一口气,脸上勉强维持着有些尴尬的笑意,放下汤碗,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