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玉珍携着棠亦欢走进海家大门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夫人太太们或一个人或带了子女的聚在一起了,她们或依在花前,或端坐在藤椅上,低声说笑着,满院子的莺歌燕语。
此时海太太正在和洛京城商会会长王林的太太李玲珑说着话儿,抬眼看到棠玉珍和棠亦欢走了过来,一个端庄精明,一个明丽娇俏,海太太一笑,忙向王太太道了歉意向棠亦欢母女迎来。
棠亦欢瞧着迎面而来的海太太,脸上挂上了微笑,落落大方的叫了声伯母,海太太心下欢喜,便忍不住拉了她的手,嘴里说着夸赞的话,棠亦欢从小到大听这样的话早已耳朵起了茧子,心里觉得百无聊赖,只礼貌的微笑着。
棠亦欢一边听着棠玉珍和海太太寒暄,一边转着眼珠,四处观望着。当看到刚刚同海太太说话的王太太李玲珑时,忍不住莞尔,这位李玲珑她是听说过的,有些传奇。
据说李玲珑十六岁嫁给王林,那时的王林还只是一个街头卖力气的扛工,而李玲珑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又余钱,她在码头偶遇王林,立刻被王林俊秀的外表吸引,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王林。
二十年过去,王林从一个扛工一路走到商会会长的位置,李玲珑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玉珍,你让我好等,该讨打。”棠亦欢正出神的望着李玲珑,这边海太太已经嘴里说着怨怪的话,亲热的拉了陆玉珍,一脸的笑意。
“瞧我的好姐姐说的什么话,世允回国,你这是欢喜透了吧,这才几时,你就等不及了。”
棠玉珍一手指着海太太笑,一手揽过海太太的胳膊。
“被你看出来了,不过亏得我脸皮厚,要不然哪里还敢来同你讲话。”海太太一边讲着玩笑话,一边往棠亦欢看去。
今日的棠亦欢并没有如棠玉珍要求的穿着冯家店送来的洋装,而是穿了徐家店刚刚送来的一件浅绿色印花旗袍,据说是时下香港最流行的款式,柔软的杭绸面料,领口并非如今洛京城常见的那种高领,闷闷的遮挡了整个脖子。这件旗袍只微微的锁骨靠上处立出浅浅窄窄的领口,且用了金银丝线若隐若现的锁了边,凡常时间自是看不出来什么,可若是站在阳光下,那奇巧之处便现了出来,那锁了边的旗袍微微的显着清亮,衬得整个人容色都精神了好几分,小姑娘家家的本就青春洋溢,再添上这几分容色,自然看起来就更加讨喜。
海太太忍不住暗暗的点了点头。她笑着看棠玉珍一眼,拉过棠亦欢,“我们亦欢都长成大姑娘了,模样越发的好了,自从你入了学,我又操心这一大家子的事儿,总不得见,算来也有近两年的时间没有见过你了呢。”
棠亦欢清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确实很久不曾见过伯母了,不知伯母近来可好,听母亲说您前段时间头疼症发作了,不知现在好了么?”
“真是个好孩子,莫要担心,早就好了,还得多亏了你母亲推荐给我的洋医生,否则还不定好不好得呢。”海太太听得棠亦欢话里的关心之意,心中更加欢喜,声音也更加柔和起来。
“伯母快别这么说,什么好得好不得的,您这样有福气的人,自然万事顺遂,身体康健的。”棠亦欢急忙道。
“你这孩子,真是会说话,玉珍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呢。”海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笑看着棠玉珍。
“可别夸她,你是没见着她在家的猴儿样,能把人气死的呢。”棠玉珍说笑着,拉了海太太向前走着。
棠亦欢得了母亲一句“自己去随意走走”的话,在心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很听话的随意了。
为了迎接海世允回国,海家特意在原来宽敞的院子里辟出来一块草地来办这场宴会,因是白天,原本该是坠着五彩霓虹小灯的丝线如今在头顶隔着几步远便挂着一串式样精巧得风铃,有风吹来时便叮叮当当作响,很是悦耳。
几张条形琉璃桌随意的摆着,上面不仅摆放了西式的蛋糕红酒,同时也为那些吃不惯西式糕点的客人准备了中式的点心和茶水,并请了一位歌剧院的小提琴手,棠亦欢一路走来,就看到这位年轻的姑娘在忘情的拉着琴,琴声悠扬而出,透着一股欢快的味道。
棠亦欢看那琴师拉的动情,便驻足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心情大好,端过身边琉璃桌上的一碟子点心沿着林荫道漫无目的的走着。
海家这园子当真是大,到处古树成荫,花红柳绿,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唱着歌,树下不知名的小花吸引漂亮的蝴蝶翩翩起舞,棠亦欢原本心情便不错,竟越走越远了。
忽然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传来,伴随着男人舒服的低吟声,棠亦欢心下一惊,正在嚼点心的牙齿差点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她茫然间环顾四周,竟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谁?”
只听一声怒喝,棠亦欢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点心险些摔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