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棠府隔着两条街的凤安海家大院,有别于棠府那庭院深深几许的景致,一副西洋镜的做派,想来和海家大少爷海世允旅美留洋有些关系。
要说这洛京城里哪家里新奇玩意儿多,大概满城的人都会说上一句凤安街海家。
几年前,海世允跟着那些新派的同学整日的宣扬革命,示威游行,吓坏了海家老爷,生怕一不小心惹上了官司,搞不好就是身家性命不保,那就不妙了。于是海老爷和太太一合计,海世允就在万般不情愿下被强制送出了国,算来也已经有了三年多的光景,海世允只在半年前回来过一次,没几天又匆匆的走了,这次据说是不再出去了。
海家太太是个温柔谦和的人,一张圆圆的脸庞,很是有些福相,大家子的女人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搓麻将牌,日日珍珠粉敷脸,玫瑰花汁子泡澡,脸蛋自然不是外面的女人们可比的。
尤其这两年,海大少爷时不时的寄些西洋女人们用的敷脸抹身的好东西回来,使得海太太越发的肤白丰腴起来,幸得她在夫人太太圈里一直是数得着的大方,也让这洛京城的太太小姐们得了不少的便宜。
近年来,洛京城天气好,十月的天气,温和的阳光透过金黄的树叶落在青石板道上,洛城河里清澈的河水汩汩的流着,市集摊贩挤挤攘攘很是热闹,海太太站在雕花木栏的走廊里来回踱步不停的朝着大门口张望。
海家大少爷海世允这一日终归是要回来了。
“母亲!”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海太太猛然抬头,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绣着海棠花的洁白丝帕,此时的她眼里再也看不到别的,除了面前那个疾步而来的青年。
“哎,哎,哎,阿允,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她慌忙迎上去,来不及欣喜,眼睛瞬间蒙上一层雨雾。
“赶紧让给母亲看看,可是瘦了?”
面前的海世允看起来内敛清雅,眼神明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青色的胡茬被修整的干干净净,一身黑色西装笔挺,越发衬得人腿长身直,海太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忍不住直点头,嘴里一边儿说着:“好,好,好,和离家时一模一样”,一边儿拉着海世允进了花厅。
待坐定,海世允温和的笑看着海太太,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儿子回家来,难道母亲不高兴么?怎么还哭了呢?”
“胡说什么呢,”海太太眼带责怪,“我的阿允回家来,母亲实在是太高兴了,瞧瞧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真是无状了。”
海世允一脸笑意,回握住海太太的手,“母亲高兴就好,刚才是儿子没大没小了,您别生气。”
“跟你生气,那怎么生得完呦。好了,不说这个了,好不容易回来了,说点高兴的。”
“您跟父亲这一年来可好,儿子上次写信回来,母亲可看到了?”
海太太捻起帕子擦眼睛,“看到了,看到了。我很好,倒是你,总是让我和你父亲挂记着,就怕你在外面呆不惯,受了委屈也不晓得告诉家里”。
“是儿子不孝,让父亲母亲牵挂了,儿子在外面很好,倒也没有受什么委屈,母亲就放心吧!”海世允挪到海太太身旁搂过她,柔声说。???
“你这孩子,一走就是三年多,母亲日日夜夜想你,就盼着你早日回来,如今终于回来了,我这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海太太细细打量儿子俊郎的眉眼,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这次回来,便不再走了,以后可以天天陪着您和父亲,您不嫌我烦就成。”海世允看海太太着实高兴,打趣道。
“真是长再大也是个猴孩子,连长辈都敢编排了,该打!”海太太笑着嗔怪。
“是是是,都依您可好?”海世允说着,转而问到:“母亲,父亲可是不在家?怎么没有看到他。”
海太太叹了口气,“你父亲本是要等你回来见你一面的,谁知道今早市政厅召集开会,说是什么商讨河西干旱赈灾的事宜,因此他就没有等到你。”又怕儿子失落,遂又安慰道:“想来中午是能够回来的,你放心,你们父子今日定然能够相见的。”海世允笑着点头,一家团聚自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