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领着玉九儿去了南木也安排给她的庭院。
一个别致的小院子,相比于她在将军府时的住所,宽敞舒适得许多。
玉九儿站在庭院中间,看着一草一木,再抬头看看静谧的蓝蓝天空,她心里隐隐感到酸楚,嘴角一丝苦笑挂着,有着自嘲的味道。
她暗自想着,宗幕王府也只是暂且借居了,自己的前程需要自己去谋,她不会耽误在这里无所事事养尊处优。
凌谦推门查看了一下厢房里,床被茶具些一应俱全,房里一尘不染,与当年离开时的摆设一样,仿佛就像是从未离开过。
他心里纳闷,这些年,是谁在精心打整着这个府宅?
“九小姐,你先歇息一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凌谦谦和有礼。
“凌谦哥哥不必与我客气。”玉九儿微微一笑。
进了宗幕王府,她成了贵客一般,一时有些别扭之感。
凌谦离去,玉九儿并未回房休息,而是四下转悠着,自小在将军府长大,很是熟悉将军府的花花草草,即便生机盎然,与这宗幕王府的雅致却是很不能论美。
南木也独自坐在前院的石凳子上,陷入良久的沉思当中,王府里的景象一如当初,除了无往日的繁闹喧哗。
这一切要归功于谁,他自然心中有数。
他的皇兄,对他算是手足情深颇为照顾,若无皇上的旨意,谁还敢踏足这灰冷的宗幕王府将这宅子打点得如此精细?毕竟,他曾是被冠以“不祥”身份的人,人人避而远之……
虽心中感激,但也很是埋怨。
当年他落难,他却冷眼旁观,未有任何动静,哪怕是私下里暗自寻他一寻,都是没有的事情。
凌谦远远的看着南木也,他同他一样,此番归来,五味陈杂。
虽然只是一个随从身份,但这王府却如他的家一样,有着无比眷念的感情。
他朝南木也走去,站在他身旁低声说道:“这么多年,王府没有任何变化,殿下也未想到吧……”
南木也浅浅笑着:“未想过府里的模样,因为从未想过还能回来,如今,我是再也不会离开!”
言语虽轻柔,但却刚毅又冷漠,是仇是恨?无论是何心绪,都统统的一瞬间一股脑的涌上他的心头,那些曾经逼得他无处容身的人,他历历在目。
他也同时,极度的可怜自己当时的懦弱好欺。
他垂下眼帘,一张俊面霜涂几层一般,寒得慎人。
“殿下自然是不会再受当年之辱,但也切莫心急,一切从长计议!”凌谦的声音压得很低,南木也身体刚愈,万不能太过操劳忧心,恐对他不利。
南木也抿着唇,有些疲累的感觉,他起身欲回房歇息片刻。
然而,刚刚起身还未挪开脚步,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群身影。
他抬抬眼,朝前方望去。
门口,那一行人远远的站着,怔怔的望着他。
为首的那尊贵奢华的身影,笔挺的站立着,嘴角张了张,又闭合上,历经岁月的沉淀,他的脸上,未有沧桑风霜寒露侵袭的痕迹,他依旧如当年那般,一身威严凛然之气,满面红光微泛。
南木也恍惚,竟然这么快,他前脚刚回来,他们就得了消息而来……
凌谦赶忙跪地行礼,“凌谦见过皇上,见过娆妃娘娘!”
南木也也颔首低眉,揖着双手,低低的唤了一声:“皇兄...”顿了顿,接着道:“别来无恙……”
话语落下,心底竟然一阵酸涩流过,他低沉的垂着头,一时难以平息心中各种滋味,面上却还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分明也看见,蔓娆一脸高高在上的姿态站在他皇兄的旁边冷眼看着他,似看着一个陡然间冒出来的鄙夷之人一般。
他如实记得,当年她可不是这般模样,就算是假意讨好,她也定然会做足功夫。
如今他衣冠楚楚,便也是不复当年辉煌,她怎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南赤诚一步步朝他走来,步步沉重,似载满沉沉浮浮的情绪一般。
走到跟前,双手将他搀扶起,抖着声音说出了多年都压在心底的一句话:“终究...还是未护好你.这些年,委屈了!”
南木也淡然笑笑:“皇兄别这样说,木也如今安然无恙归来,能再见到皇兄已足愿,何来委屈之说?”
面子上这样说着,眼神一晃而过的扫了扫蔓娆。
蔓娆正朝这边走来,身姿妖娆轻柔,贵态感更比当年,她的风光得以张扬得实在明显。
廖永献远远的在一边候着,鞠着身子,时不时的偷瞄着对面那翩然身影,他果真是全愈了!更比当年还要英气健硕,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皇上时时挂念着你,如今见你安好,便也是了了他的牵挂,当年你不辞而别,真真是伤了我们的心,即便遇到天大的事,皇上定然也会替你做主,你为何就要独自承受?”蔓娆是很会掩饰情绪的人,她似忧郁着说出的这番话,旁人听着异常真切。
南木也听着却是刺耳。
但是他也学会聪明,学会掩饰情绪,掩饰自己知道的怀疑的她的秉性。
他装作感动。
“当年木也患病,掀起那阵轩然大波实在是不想让皇兄操心,皇兄本就国事繁重,我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人,无关紧要之人惹上的无关紧要之事,不必为之烦心。”
南赤诚的脸色一沉,“怎的说话变得如此生分?话里似带着刺……还不会是在埋怨皇兄?”
蔓娆脸上扬着得意,兄弟俩几年不见,也并不如想象当中亲密,时间还是能改变许多东西,包括亲密无间的手足情。
南木也当然也看见了蔓娆微变的神色,虽然她展露得极其隐秘。
“皇兄别多心,木也远离尘世多年,竟也说不好话了,真是不应该..皇兄心中记挂我,我自然是知道的……”南木也微微低头垂眉,话说得谦逊低调,心中却泛着冷笑。
他有自己的打算,距离不能太近不能太远,拿捏得刚刚好,才能让皇帝当真能时时记挂着他。
用武之地,不在朝夕,他要把握好每一步分寸,伺机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