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伤口已凝血,且刀痕很浅,南木也稍稍放下心来,他站起身子走到火堆旁边,揽了一堆枯草铺地,然后席地盘腿而坐。
玉九儿也起身踱步到火堆旁边,厚着脸皮朝那枯草上一落座,南木也自然的朝里挪了挪腾出了一个宽地儿给她。
两人一阵沉默,只有嘎吱脆蹦跳跃的火苗蹿得老高高的燃烧声。
玉九儿憋了半天,讪讪开口:“殿下不是去看藤诺公主表演马术了吗?怎么会寻到这里来了?”
南木也挑眼淡笑:“看马术无聊至极,还是听你天马行空有趣,朝夕相处这些日子,嗅着你的味儿就能找到你。”
嗅着味儿?玉九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南木也的鼻子灵得似某种动物......
南木也看玉九儿乐,他也咧齿笑笑,皓齿白净得发亮,红唇更是热火诱人,玉九儿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南木也脸上笑着,心里却紧绷得慌,玉九儿大大咧咧无防人之心,他今日若不是识破藤诺与一女婢的交头接耳找了个借口搪塞离开马场来寻玉九儿的话,她现在就暴尸荒野了!
看起来,他这个贴身侍卫,要替她当定了。
“你来这荒山野岭做什么?寻药材吗?我已经痊愈了......”南木也挺直胸膛展示自己的健硕。
“我是来寻害你的那毒花药,北凛是极寒之地,很有可能那花药就生在北凛。”玉九儿微微蹙眉,未找到六月骨纤花,心里很是失望。
南木也不解:“找到了你打算如何?”
“我就可以查出来是谁将那稀奇的花药带到大成,让有心之人害你!”搁置在她心头的疑虑,就是那鲜为人知的花药如何被人知晓它的用处。
“我只需要知道是谁害了我,不需要知道花药的来源,待到回到大成,我定然让那些个罪孽深重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南木也的拳头收缩握紧,手背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凸得清晰。
玉九儿的眼神锁定在那双拳头上,她耸了耸肩,眼神再由手背移到那张冷峻的面颊上。
仇恨之火在南木也的胸腔里燃烧,她怕他刚刚好转的身体再来个火急攻心,便转了个话题:“殿下今日杀的那女婢可是藤诺公主的人...你不怕藤诺公主因此为借口要将你强留在北凛吗?”
南木也回神扭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反问道:“你莫不是希望我留下?”
玉九儿吞了一口口水摇头摆手:“不不不,我怎么会希望殿下留下呢!我还指望你带我进宫光宗耀祖呢!”
“是因为想做大成第一女医官才费劲千辛万苦救我的吗?”南木也收回目光,低垂着眼帘朝火堆里添柴。
玉九儿顿了顿,这个问题有点为难到她,她若说是,那利益太明显,若说不是,可又有那么一丢丢这个意思,但是能肯定的是,医者父母心,她绝对也是真心要救治他。
她酝酿了半晌,道:“殿下....”
“不用回答那个问题,回答下一个吧,你跟南风堂是怎么回事?”南木也打断玉九儿。
......
一提到南风堂,玉九儿的心又拧巴在一起。
她长吐一口气,似云淡风轻的吐露:“世人都知晓我与他青梅竹马,不成想,大婚的前一日闹了笑话......这段前程往事,不提也罢,如今我与他是两条平行线,各走各的道不会有交集,殿下以后也莫再问我与他的事了。”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愁思万千,纵然极力掩饰,却也没能逃得过南木也那敏锐的双眸。
“那你与将军府又是怎么回事?”南木也一直憋着的疑问,索性一次性都问了。
“殿下看不明白吗?将军府二小姐才是玉将军的心头肉,她做了六皇妃,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自然就多余了......”玉九儿淡然苦涩一笑,既觉无奈,又觉悲愤。
南木也的心尖尖上略过一丝清凉,似乎有一颗执念的种子破土而出,迎着风雪雨露渴求生长,这个落魄小姐,与他同是天涯沦落人,同命相怜,更是对她惺惺相惜,即使她心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但她坦然表了态度,他需要的,是等待,是对她的守护,直到她腾出一片空地给他。
他的命是她给的,此生,他将用尽全部力气,给与她一世傲然风华。
南木也的思绪飘了出去,远到大都城的昔日景象,那时候,他风光无限,他的母妃也还健在,宗幕王爷不仅仅是一个头衔,那一声尊称,带着万千敬仰,这一次回都之后,其中落差,真不知该如何平复。
待他缓过神,玉九儿已然垂着脑袋睡了过去,他朝她挪了挪,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悠悠的将她扶到自己膝上枕着他的双膝而睡。
看着怀里娇美的人儿粉面通红,迷得他入了神,久久挪不开眼睛,他伸出修长手指,指尖轻轻在她脸上那几条浅浅的刮痕处拂过,疼惜无比。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的大胆与固执,引得他越来越对她上瘾。
听着她的均匀呼吸,伴着柴火传递的暖意,屋外正值地冻天寒,屋子里尽然是暖春之意。
一整夜,他未合过眼,守着柴火添柴怕旺火熄灭冻着玉九儿。
玉九儿倒是睡得一个实在舒坦,天色已开亮,她翻了个身欲摆个舒坦的姿势继续睡,然而用力翻身之际背后的伤口被挣得隐隐作疼,她啧啧叹了两声,然后睁开朦胧睡眼。
南木也那个尖尖的似削过骨的下巴第一个印入她的眼帘,她惊诧的翻腾起来,用手摸摸嘴角生怕哈喇子流了他一身。
摸到嘴角干爽,她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好,没有出洋相。
可是,昨夜她是躺在他膝上睡了一整夜吗?自己竟睡得如同一头死猪,怎么中途就没醒过来呢,委实很不好意思。
再看看依然旺盛的柴火,心头更是唏嘘几分,南木也昨夜定然是未得入睡啊!
她呵呵一阵干笑:“殿下.....早啊......”
“可有睡好了?睡好了就起身下山吧。”南木也随即起身,然而双膝麻木到失去知觉,他咬咬牙硬生生的忍住那感觉保持着潇洒风度站直身子,抖了抖坐皱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