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得很。
静得只剩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以往的城南街道,这个时候最是灯火喧嚣时,今夜却不知怎的,异常的冷清。
玉九儿双手抱在胸前慵懒着身子窝在座椅里,她委实想不通南风堂今夜是抽了什么风,这风抽得让她不安宁。
他是不是放不下心中对自己的芥蒂,总是要想着法子发泄一下?
呵......被玉青鸾蒙蔽双眼的蠢男人!
她愤愤想着,就着这份冷清,闭上双眼放空了思绪。
双眼越来越沉,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觉着自己身体忽的离地,靠进了一个温热怀抱里,她悄然将眼睛展开一条细缝,映入眼帘的是南木也那极好看的下巴尖尖。
她猛吸一口气,慢慢再吐出来,生怕弄出声响。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己竟睡得这么沉!连他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这个时候这种姿势跟他打招呼的话,会不会太尴尬?
算了,还是闭好眼睛继续睡吧......
屏气凝神,她听到他的步调轻柔,气息平稳。
他将她抱进她的房里,缓缓放她在床铺上,拉过被褥给她盖得严实。
她心跳加速,却不敢睁开眼睛。
还好,
他只顿了片刻,便脚步声响起,随后听到房门被轻声关上。
她这时候猛吸了几口气,憋得不行,差点就缺氧窒息。
她大睁着双眼,双手捏紧被角。
这一次,他倒是连鞋子都未替她脱....还算矜持。
若是在他的花毒未解时,她就算与她躺在一张床上也断然不会像此刻这么紧张!
难道自己真的是过分颜控了吗?抵挡不了他那清俊模样?
不行不行!
不能被他扰心!
她自床上爬起来,脱了脚上的那双软底鞋,然后将侧脸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动静。
听了半天,脸都被墙壁冰凉了,却未听见任何动静。
她一点一点划拉身子缩进了被窝,将被褥拉过头顶,噘着嘴有些失落。
一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心如乱麻,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一会儿南风堂,一会儿南木也,将片段凑起来,才发觉每每想到南木也时,自己会陡然心跳加速,想到南风堂时,却是平静如水.....
想着想着,她使劲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玉九儿!现在不是怀春的时候!
隔壁房里,南木也退去外衫半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月光,他眉宇不展。
他刚扛着南风堂踏进皇宫大门,便就迎上了愁眉不展的璞玉正四下寻着她家主子,随着璞玉带着他将南风堂送去了念九殿里,便多了一句嘴问为何不将他送去明鸿宫,璞玉结结巴巴道出了缘由。
他心下一紧。
娶玉青鸾是为保全玉九儿?
南风堂是太信任蔓娆,还是因为太忌惮她的权威?
既然做出了选择,是不是就不该再对玉九儿挂念?
她以不属于他了,不是吗?
将南风堂送回皇宫的路上,他听见南风堂呢喃低语,全都是对玉九儿的放不下...
那些话,要是放在八年前他听着,也只是一笑而过,但今时今日,他却是听不得了。
他与他年纪相仿,在喜好相同的年纪里,他从未与他争过任何东西,甚至所有自己的名利全部统统都让给了他,这一次,他再回来,就是做了不相让的准备,无论是权势,还是......意中人!
他捏紧拳头,想着是该付诸行动了,决不能再做退让。
生在帝王之家,很小便懂得软弱不可活的道理,他却还是差点搭上了性命!
这一次,他要一点一点,将自己失去的夺回来,将蔓娆自他身边夺去的,让她加倍奉还!
次日,玉九儿迷糊听见厅外的大门轻轻被拉开然后又闭合上,她揉揉惺忪睡眼,蓬乱着一头头发半坐起来,缓了缓神自床上起身,摸索着下床踩上那双软底布鞋。
看着窗外光景,此时约莫才五更天的样子,她拉开房门自左侧探出脑袋,只见隔壁房间的门大开着。
蹑手蹑脚的走到隔壁房门外,房里那张床铺整理得齐整,床上已是人去床空了。
他走了?
她挠挠脑袋,睡意还没退去。
这么早便走了,是为了掩盖王府里那些耳目吧?
昨夜睡得晚,今日起得这么早..
说是来避清净,却是未曾歇息好!
她努努嘴,回了自己房里重新躺在床上捂着被子呼呼大睡。
明明困意还浓,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索性起身打水洗漱梳妆,然后在小厨房里熬了点清粥就着咸菜勉强应付了早饭。
收拾完后,天也大亮了。
便打开医馆大门,开始了一天的营生。
准备备上些药材继续悬壶济世,能多医治一些人,便就不余遗力。
她正将药材往药箱里装时,门口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玉九儿回头一看,竟是镜夜府上跟她一同来取药的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双手含胸恭敬对她行了一礼,脆声道:“小姐,我家公子请您去府上问诊,说是用了小姐配的药后,总是觉着头晕胸闷......”
玉九儿一愣。
头晕胸闷?
难道是药力猛了?
但不可能啊,严格按比例配药,且药材都是温和型的,怎可能会有不良反应呢?
她随即收拾了一下,便跟着那丫头出了门坐上了镜夜专程安排的马车。
马车前脚驶离医馆,凌谦后脚便来了医馆门前,他火速将骏马栓好,然后风风火火朝着那辆马车冲上去,一个箭步便跳上了车头,吓得车夫紧急停了车。
车厢里的丫头紧紧扶着车门框慌了神,忙着探出脑袋询问状况,却迎上凌谦笑嘻嘻的一张脸。
玉九儿正襟危坐,干笑两声,解释道:“这是我的小厮.....”
小厮?
凌谦胸口堵。
他这一身英武神威的样子,怎么样也得介绍得威武霸气一点才是嘛。
丫头羞涩笑笑,偷瞄凌谦一眼,这小厮,可不像是寻常小厮呢!长得实在英俊!
丫头半天收不回眼神,凌谦别扭着,回头夺过车夫手中的缰绳将那中年黑瘦车夫挤到一边去,朝车夫扔下一句:“替我指路,我来驱车。”便目视前方扬鞭驱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