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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自以为是的人

“什么嘛。”听完李恒逍所谓的真相,路无遥满不在乎地说,“原来是当诱饵这种小事啊,队长你有些小题大做了,我也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一开始明说不就好了。”

“你说的是。”李恒逍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心不在焉地应道。

吕则看看路无遥,又看看李恒逍,突然开口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李恒逍看着吕则,不明所以。

“你刚刚说的是云御要完成任务,但你还没说你们合作,你的目的。”吕则的声音冷冷的,“只是诱饵是不需要瞒着路无遥和陈茉儿的,相反告诉他们真相也能让他们安心些,避免因为害怕导致什么意外。而且上次与月冥接触的是路无遥,为什么要把陈茉儿也当做诱饵?就算需要多个人充当诱饵也完全可以让凌霄和宿生,他们有一定手段完全可以保护好自己和路无遥,而让陈茉儿只能拖后腿。诱饵不是你这么做的理由,至少不全是。”

“吕则你今天是和我杠上了啊……”李恒逍语气沮丧又无奈,但并没有否认吕则的话。

吕则很平静:“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们你的打算而已。”

李恒逍没有立刻回答,皱眉思考着。

吕则没有催促,轻轻捋起袖子,对着手镯呼唤:“喂,云御,在吗?问你件事……”

“喂你干嘛!”李恒逍皱着的眉被惊得一下子张开了,伸手一把抓住吕则的手腕。

“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问云御也是一样。”吕则很体贴地说道。

李恒逍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你真不想为难就谁也别问。”

吕则笑了笑:“那你这就在为难我了。”

“知道了,我说就是。”李恒逍闭上眼靠在沙发上,一脸的不情愿,但这次并没有犹豫很久,就轻轻说道,“和你一样。”

“哦?”不止吕则,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路无遥同样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想做的事和你一样。”李恒逍转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的陈茉儿,目光说不出的温柔,“撮合她,不过是撮合她和路无遥。”

“吊桥效应吗?”吕则说,“当陷入危险的情况中,紧张害怕,心跳加快,于是将这种感觉误认为是喜欢。”

“喂喂吕则你不会真信了吧!”路无遥一下子站了起来,根本不信,“这明显是在骗我们啊,你赶紧问问云御。”

“他没必要骗我们。”吕则摇头,“说这种谎没必要,我们随时可以向云御确定,就算抱着随便编一个理由能拖一会算一会的想法,也完全可以编一个更可信的。”

“可这没道理啊!”路无遥头转向李恒逍,“队长你怎么突然想要撮合我俩,总要有个理由吧。”

“想必是不满意我想撮合你俩,于是自己定了?”吕则问道。

“就算是吧。”李恒逍闭上眼,不想多说什么。

“哈哈,原来是这样。”路无遥打着哈哈,不再追问。

吕则看着路无遥,莫名其妙冒出一句:“你不介意吗?”

“没什么。”路无遥摆摆手,“我超看得开的,不过是队长帮忙解决终身大事,多大回事。我当然不介意。”

当然介意。当然不可能不介意。

云御想要完成任务,于是他就成了诱饵。队长不想和陈茉儿在一起,于是就来撮合他俩。

还有吕则,还有月冥,还有上杉见如……

他的想法从来不重要也从来不被人重视,真可笑,明明需要他,但却从不在意他。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吕则看着路无遥,叹气道:“路无遥,你现在这副模样,真是虚伪。”

路无遥虚伪地回应:“没有啊,我是真的不介意,你不要多想。”

“说实话。”

“我不介意。”

“说实话。”

“我不介意。”

“所实话。”

“我真的不介意。”

“说实话。”

“不介意不介意不介意。”

“说实话。”

“你很烦耶!我都说了我不介意!”路无遥的耐心和理智被吕则一遍又一遍的“说实话”耗得一干二净,他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了,“你们要做什么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就好,我一点也不会介意的,这不就是你们要的嘛!”

“说实话。”吕则还是那句话,连语气也没变。

“实话实话实话……我的话是不是实话你真的在意吗,你只是想要我说出你想听的话而已!你想听什么,我现在心情不好感觉被背叛了求安慰?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啊!”狂躁的情绪盘踞在心头,如火一般灼烧他的血液,路无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问那么多干嘛?想完成任务丢出去做诱饵的时候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不喜欢的女孩甩给我的时候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们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想法,在你们眼里我不过一个可以被肆意玩弄的傻瓜!”

“唉,”李恒逍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默默地看着路无遥发完脾气,才轻声道,“所以说,自以为是的人真的很讨厌。”

“是啊,我当然自以为是。”负面情绪犹如洪水,压抑过后一旦爆发,便再难收住。路无遥听见李恒逍的话怒极反笑,“我不仅自以为是,我还懦弱我还怂我还不知好歹,反正我越是不堪才越能证明你们高尚你们伟大啊!”

李恒逍像是被路无遥气得忍无可忍一般,抬起手来就对着路无遥,淡紫色长丝扭动,贴上了他的肌肤,路无遥曾见过李恒逍以这些紫丝切断酒店里的桌子,他丝毫不怀疑这些紫丝的威力,更多冲动的言语被他生生止住。

“如果不当诱饵,我就杀了你;不和茉儿在一起,我也杀了你;不冷静下来,继续这么大吵大闹,我同样会杀了你。”李恒逍将紫丝缓缓收回,“如果我这么说了,那你可以坦然无愧地说,我们不在意你的想法,我们在肆意玩弄你。”

“可是——”路无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恒逍打断了:“可是我们并没有说过这些话,我若想要你死,你便有千万条命也活不下来。你们当诱饵的确危险,但你又怎么确定我与云御没有在暗中保护你们?你怎么知道那天月冥投出的那把血刃没有你挡着便一定会刺中茉儿?你怎么知道你们能活下来是偶然而非必然?”

“至于撮合你们俩,我也只想着让你们陷入危难之中相互依靠相互扶持,如果你能由此心生情愫,我自然乐于见到。不然,我亦不会强求。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但是你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我从未插手强迫过。一切如何发展,能否如我所愿,归根到底还是得看你自己。”李恒逍看了看一旁的陈茉儿,语气很轻,像是怕吵醒了她,“若要说唯一的强迫,也只是不愿让她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而已。”

李恒逍的话让路无遥略微平静了些,那股狂躁的情绪并未褪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在理,只是在注意到李恒逍看向陈茉儿的目光时,忍不住问道:“你……其实是喜欢她的吧,为什么你不自己追求,反倒试图撮合我俩。”

李恒逍深深地叹了口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重,好像这个问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难以回答:“你又错了,第一我并不喜欢茉儿,我对她的感情与你一般,并无偏袒。其次……”

李恒逍转而看向路无遥,目光复杂:“茉儿已有喜欢之人,你这么爱多想,不妨猜猜。”

“是你吧。”路无遥想了一个合理解释,“之前已经注意到她对你时有些特别。”

李恒逍却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想:“猜错了,你既然注意到茉儿对我有些特别,可曾想过,她特别并非因为我,而是有别人在。”

“谁……”路无遥略一迟疑就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反驳道,“这不可能!她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你呢?”李恒逍替他把话接完,“可这是事实。”

“她怎么可能喜欢我?我,我,我……”路无遥说不话来,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吕则开口了:“的确,我也挺好奇的,论相貌,论智慧,论人品,路无遥并没有哪一点能记得上你,按理说陈茉儿喜欢的人的确不该是他。”

李恒逍笑了笑:“是啊,相貌才智人品是很重要,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及无遥的,这一点输了,就彻底输了。”

路无遥呆呆地问:“哪一点。”

“她遇见你比遇见我早,喜欢你也比遇见我早。”李恒逍看向了路无遥,“你还没想起她吗?”

“她……”路无遥也看向昏迷的陈茉儿,这几日朝夕相伴,他已经对这张脸很熟悉,可是在这之前他有没有见过她呢?这么一个眼睛清澈,有些脱线,偷偷喜欢他的女孩。

可是任由路无遥竭尽脑汁,也无法从记忆里找出一丝一毫的印象。他记忆中,唯一一个说过喜欢他的人,就只有那位笑容张扬的女孩,而陈茉儿绝不可能是她。

“看来你的确忘了。”李恒逍感到无比惋惜,“那你可还记得上杉见如?”

“她不可能是她!”路无遥脱口而出。

“她当然不是她。”李恒逍点头同意,“但也不是毫无关系,没有她,你和上杉见如根本就不会认识。”

路无遥想起来了,知道他喜欢上杉见如的人不少,但要说没有那个人就没法认识上杉见如的话,排除卓一离变性的可能,那么就只剩一个人,一个他早就忘了长什么样子的女孩。

“人们总是会被眼前绚烂夺目的风景吸引,而忽视了路边寻常的美好。”李恒逍叹息,“茉儿对我说过,她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帮助了她,而是那天拉小提琴时的你,迎着阳光落入她眼中,真的帅呆了。”

这句话很耳熟,上杉见如也曾经说过。狂躁的感觉逐渐退去,路无遥感觉内心很纠结,五味陈杂。

“走吧,我带你去看个东西。”队长站起身来,对路无遥说。

“什么东西?”

“茉儿的那个箱子。”

“那不太好吧,她说过不能让我看……”路无遥迟疑道。

“我也曾说过不能让你知道这些事,但你还是追问到底。”队长说。

路无遥只得乖乖起身,跟着队长走进房间。而吕则并没有跟上去,他坐在原位,静静地打量陈茉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轻叹道:“可惜。”

——

“箱子是什么?”打开之前,路无遥问道。

“是证明,也是回忆。”队长回答。

箱子里东西很简单,一本日记,一部手机外再别无他物。可是路无遥心里明白,它不像手机那么方便携带,但既然能带进这个世界,箱子肯定是贴身收藏的,这足以证明箱子和里面的东西对少女有多么珍贵。

路无遥觉得那手机很是眼熟,队长在一旁说道:“其实茉儿与你还见过一次,你搬去另一座城市时,她根据你发的消息,买了和你一起的票。不过你没有坐到终点,而是提前下车,手机也落在了车上,她拿着你的手机想要还给你,却再也没有找到过你。”

“直到机缘巧合,我们一起来到这世界,而我却早已经忘记了她……”路无遥喃喃地接道,觉得自己要多混账有多混账。

路无遥打开了日记本,本子使用的时间已经不短,翻阅时明显能感觉到纸质已经软化,但是主人却保管地很好,除了颜色已经有些泛黄以外,本子非常干净整洁,看不见一丝褶皱和灰尘。日记的内容也记得很认真,少女的字迹娟秀,一个个蝇头小楷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纸上——

“这次出去找姐姐,钱包被偷差点回不来了,还好有两位好心人帮忙,那位哥哥拉小提琴时专注又认真,在阳光下好像比阳光更耀眼,帅呆了!”旁边贴着一张路无遥与上杉见如的合影,当初卓一离就是靠着这张照片找到上杉见如的,没想到陈茉儿还留下了一张一直珍藏着。

下一页也贴着一张照片,那是一张站在室外向室内拍的,室内坐着的就是路无遥和上杉见如,没记错那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旁边记录着:“今天又看见了之前帮忙的那位哥哥,听他的朋友说他叫路无遥,他和那位姐姐好像是在约会啊,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真幸福。”

……

“遥哥今天没有和那位姐姐在一起,和他的那位朋友在做兼职,餐厅里的服务员,唔……身上钱不多了,不然好想进去坐坐……”

……

“今天遥哥去了图书馆,借走了一本小说,我问了下,他借的那本小说叫《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不知道遥哥为什么突然会看这本书,我也借了一本,一会看~”

……

这个日记根本就是一本《路无遥观察日记》,路无遥一页又一页翻阅它,看着里面记载的有些连自己都记不清的往事,抚摸那些被抓拍的瞬间,都比女孩宛如珍宝般保存在此。路无遥从未想过,在自己视上杉见如为目标的时候,自己也被人偷偷放到了心底里,一直喜欢着,暗恋着。

她很单纯,除了眼睛澄澈别无他长,紧张了会结巴,很弱小也很执着,执着到三年来他路无遥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她还是喜欢路无遥。可惜和上杉见如比起来她实在是太普通了,就像队长说的,人们总是会被眼前绚烂夺目的风景吸引,而忽视了路边寻常的美好。所以路无遥眼里只有上杉见如的绚烂,上杉见如的张扬,上杉见如的潇洒,而陈茉儿就像路边一株普通的茉莉花,路无遥“刷”的一下就路过了,根本不曾留意过。而这株茉莉花却在自己走过后,还一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望着自己。

路无遥感觉自己好卑劣,好无耻,好讨厌这样自私的自己。

可是……

好温暖啊……

路无遥摸着在自己的心口,心脏就像过去二十多年一样跳动。可路无遥觉得它跳的比过去这二十多年更有力,就好像当初他第一次见到上衫见如时,就好像当初上衫见如踮起脚尖亲他时。

他的世界里原本充满了阳光与笑容,遇到上杉见如后,阳光更盛,笑容更美。后来上杉见如离开,他一直认为那些阳光的别人的,那些笑容都是虚假的。但现在陈茉儿让他发现,原来阳光和笑容一直在,只是自己从来没有留意过,可它们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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