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天生能给人带来信心。不管处于何地,哪怕是最暗的九幽,只要你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你一定就会感到安全、阳光。楼东来无疑是这样的人。
这是一处山寨,山寨当然得干点伤天害理得事。
所以寨主罗三通几天前才从山下小道劫了位压寨夫人,当然,也就多杀了几个人。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罗三通是这么想的。
自从当上寨主后罗三通就很少生气,因为让他生气的基本已经气不起来了。
但此时大寨主很生气,从出生到现在,哪怕被官服逼着上山寨也没现在生气。
此刻罗三通正带着山寨46位好汉围着一个人,一个让罗三通生气的人。
不,他们还围着一个女人。
压寨夫人正被楼东来搂在左手边,楼东来心里正庆幸着,幸好女人还是穿着衣服的。
一个从罗三通被窝里揪出来的女人还穿着整齐的衣服确实是一件很庆幸的事。
所以大家一定理解大寨主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罗三通望着眼前这位紫衣少年,偶尔也瞄一下少年右手垂下的长剑,那真是一把好剑,阳光下竟有点晃眼。
所以罗三通还是决定把目光定在少年的脸上。
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皮肤白皙、剑眉星目,两鬓碎发垂下,再配上一身紫衣,当真是一个美少男。
罗三通的眼光更亮了。大寨主偶尔品尝美少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幸好楼东来并不知道大寨主的想法,所以楼东来笑着对罗三通道:“罗三通、5年前上寨为王,作案无数,4年前的玉佛案、2年前的灭村案,可都你做的?”
罗三通道:“是又如何,难不成你是官府中人?”贼怕官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楼东来摇摇头
罗三通道:“既然不是,为何抢我夫人,难不成朋友想黑吃黑不成?”
到手的就是我的,这就是大寨主罗三通的经营理念。
楼东来望着手里的女人,三十来岁,脸红的像苹果,正使劲往楼东来怀里埋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我见犹怜。一时间楼东来有点痴了。
大寨主眼光确实不错。
罗三通也看到了楼东来的变化,大笑道:“朋友既然也喜欢这女人,就送给朋友了。”
大寨主从来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但是任谁的老婆被人从被窝里抓走,都会变脾气的,好人变坏人,坏人当然也得变好人,恰好罗三通是一个大大得坏人。
楼东来已经没了笑容,一个时常微笑的人严肃起来一定是不得了的事。
楼东来盯着罗三通,:“你劫走这位夫人,本不该将无抵抗的随从全部杀死”
罗三通避开楼东来的眼睛,他发现楼东来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楼东来的话更让他有一种侮辱的感觉,罗三通大声道:“我本是山寨寨主,杀人放火天经地义的事。”
这一刻罗三通竟无比的激动,气势如虹。楼东来没想到一个山寨头子竟然有这种气势。
只有一种人拥有这种因为委屈爆发出来的无敌气势,一种被否定的气势。
山寨本来做的就是那种事,罗三通错了吗?一时间楼东来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罗三通又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楼东来道:“我只是个碰巧路过的仗义之人”
罗三通大笑,放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仗义?这天地还有你这种傻子”
已经没必要说话了,
路的尽头是人,话的尽头是剑。
楼东来平举剑,他的目光很柔和,还带着点歉意。
因为他知道对罗三通,就好像罗三通对那些手无寸铁的随从。
楼东来从来不是一个欺负弱小的人,这是第一次。
罗三通的拳头已经握紧,这双拳头起码砸碎了20多人的脑袋,他很自信。
此刻正值午时。
烈日像是架在山寨中间。
46位好汉汗已蒸干,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发抖。
一片落叶落在地上的时候,罗三通整个人已经挂在楼东来的剑上。
楼东来还是在原地,罗三通好像是自己冲上去挂在楼东来的剑上的。
落叶已经落下,人也该走了。
所以楼东来走了。
46位好汉也走了,是被上山的捕快带走的。
没人敢动,更没人敢跑。
因为楼东来走前微笑的对他们说了句:“或者等捕快上来逮捕你们,或者我回来请诸位上……”
“流云宗”
流云山是一座充满灵气的山,因此山上有座流云宗。楼东来正在指点师弟们道法。流云宗掌教自50年前与人斗法受伤,已经很少出现在别人面前,现如今流云宗传功授业任务皆由楼东来负责。甚至可以说楼东来就是未来的新掌教。众多师弟是这样想的,除了一人外。这人就是楼东来。每当这时候楼东来总会想起一个男人,一个不苟言笑,不图名利,异常执着正义的男人。就是这个男人教会了自己什么叫正义,什么叫永存。
楼东来可以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去杀另外一个从没见过的人,也可以为了消灭危害世人的魔头潜伏在肮脏的泥土里十天十夜,只因两个字
正义。
“如若失了一颗正义的心,何不去阙魔山修炼魔功。”这是他入山来,那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也就是这句话楼东来对这个冷酷的男人多了一丝莫名的感激。
对于一个惨遭灭门的人来说,这句话无疑是楼东来新生的开始。
这个人却不是掌教流云上人。
起码楼东来入流云宗时,掌教真人已经无法再教弟子了。
今年的寒冬来的似乎早了点,几天时间就由秋转了冬,下起了初雪。流云上人望着天空飘雪,竟因激动而咳嗽。
“咳、咳、咳”
背后有一人轻轻的拍着流云上人后背,道:“进去吧?”
天空雪白,背后之人比天空更白。
一身白衣,面目冷峻,眼神像是看着流云上人又像看着天空,漂浮不定。
天冷、人更冷。
流云上人摇头:“我希望多看几年的初雪”
起初的东西总是值得让人怀念的,太上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没在劝这位迟暮的老人。
雪花,似乎飘进了50年前。
太上流泪,因为轮椅上的这个老人是个值得尊重的老人。
似乎感受到,流云上人笑呵呵道:“新生的婴儿是不会对即将远去的老人哀伤的”
太上回道:“那是因为老人不知道婴儿已经张大成年了。”
流云上人大笑,太过激烈又引来一阵咳嗽。
不等太上催促,流云上人又道:“雪已看过,推我进去吧。”
流云上人已经被专门负责照顾的仆人接走,太上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那是一所简单的屋子,除了一地草席,屋内什么都没有。
没有风、没有光、似乎整个天地已经融入了这所屋里,
所以又好像什么都有,
有风、有光、还有一把剑。
杀人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