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轩回到后院，见只有柔娘和抱琴司棋在，搂住柔娘随口问道：“娘子，怎么就你们三个，如诗如画呢？”
柔娘见杨文轩回来，很是开心，放下手中的针线，偎在怀中娇声道：“她二人街上游玩去了。”
杨文轩想起都有好一段时间没有陪柔娘出去了，歉然道：“官人最近事情比较多，都没好好陪你，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带着抱琴她们出去游玩一番，散散心也好。”
柔娘道：“假若我们都出去了，官人回来岂不是清冷，我还是喜欢在家中等待官人。”
窝心，杨文轩满含深情的看着眼前体贴可人的柔娘，却想起几年后她就要在乱世中颠沛流离。
又想起王莽那满脸的疲惫之色，想起了王莽的诘问，王莽的话他不敢去深想，因为深想会刺痛自己的心。他打的确实就是这个主意，有时候自己也觉得愧对王莽，除了很少的一些秘密，王莽可以说是对我推心置腹，给我权力，给我衣食，那我为什么还要对王莽如此保守？为什么我要这样选择躲避？
对，是因为刘秀，是因为我知道他最终会被刘秀取代，因为我知道他的改革最后不会成功。可是我为什么会如此坚信新政不会成功呢？难道所看到的历史真的就不可改变？
杨文轩现在也弄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和后世同一个空间还是平行空间，穷极无聊之时偶尔也会去琢磨自己是在哪，可是终究越想越乱。
好吧，如果能够让我亲眼看到和历史有所不同的事情，那我就相信历史最终可以改变，我就尽力扶助王莽改革，不再摇摆不定。杨文轩为自己的犹豫找借口开脱，心里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假如我杀了刘秀，那不就是证明历史能够改变的？
杨文轩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作为一个后世人，每当看到血腥场面都会觉得恶心，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就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杨文轩不敢再想下去，连忙收住心神道：“娘子，今日我也没什么事，陪你们出去逛逛。”
柔娘听后欣喜道：“官人，好久没去西市了，比起东市，我还是更喜欢西市的那种热闹哩。”
“好，好，今天哪怕你说要奔月我都会陪你去。”
第二天来到军营，交代完后留下樊充和左绍，等其他人全部出去，杨文轩看来左绍一眼后道：“左少，你的调升之事应该问题不大，想来不日就有任命下来。”
左绍道：“只要在公子手下做事，什么官职都无所谓。”不过脸上还露出一丝喜色。
杨文轩点点头：“从今日开始，我每日巡营完毕便要回府中勤练剑技为一个月后做准备，所以军中之事就要多多倚仗你们两人，你们可得帮我管理好，别出什么乱子。”
两人应诺下来，杨文轩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对下属太过生疑，还是示之以诚的好，开门见山道：“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是羽林骑，是为皇帝效忠的，可不能有其他的想法，知道吗？”
两人想来是不清楚上面的局面，对望一眼显得有点不解，杨文轩笑笑道：“我也只是提个醒，随便说说，你们只要记住我们羽林骑是皇帝的侍卫就是了。”
两人点头答应，这时左绍有点羞愧的道：“公子，昨日我派出去的人打探消息回来全都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功建公府上派何人与公子比试。”
杨文轩安慰道：“你不用觉得愧疚，你们如此关心我，我心中只有感激。”
樊充道：“功建公府中我还是有几个故人的，要不我去找他们询问一下？”
杨文轩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管好军务便可，只要我们够强，他人到底如何厉害我们又何必忌惮，所以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两人见状只得作罢，杨文轩见没有其他什么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忙就回府了。
刚回到府中，方管事便迎上来道：“公子，今早中尉大人派人来传话，邀你去他府中，说有公事相商。”
杨文轩摇头苦笑，自己这才认识几个人，每天就要在这些应酬中度过，也不知道那些相识满天下的人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到了孙建府中，孙建迎出大厅热情的拉着他手道：“文轩，距离上次饮宴不过三日，老夫又邀你前来，不会责怪于我吧。”
这年头怎么都喜欢拉手表达感情啊，刘秀也是这样，杨文轩连忙道：”公爷如此盛情，我心中只有惶恐，还请公爷上座叙话不迟。”说话间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回来。
等到坐定，孙建一直面带微笑瞧着他，等到婢女奉上酒水退下后，杨文轩实在受不了那种目光，道：“不知公爷今日唤在下前来有何公事吩咐？”
孙建叹了口气，单刀直入道：“也没有什么公事。文轩，不是老夫说你，不过两个女子罢了，你又何必因此触怒功建公。”
看来他也知道了，杨文轩慨然道：“原来公爷已经知道，虽然只是两个女子，可是却是公爷赠与在下的厚礼，如若我又将她二人转赠出去，以后将再无颜面对公爷。”
孙建摆摆手道：“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只需日后道明情由，老夫又岂是不知轻重之人。”
杨文轩望着他那满脸的担忧之色，却发现似乎又有那么一丝欣喜，他欣喜什么？欣喜我表露出来的诚意？应该是这样，叹道：“现在木已成舟，只能尽力而为了，对了，公爷既已知道此事，那可知功建公府中派何人应战？”
要说杨文轩不好奇是假的，如果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任谁都会有种被别人窥视而自己却无从着力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孙建叹了一声，看着杨文轩道：“老夫也不知道，功建公喜好武士，门下每月都有多人投奔，所以除非他自己透漏，不然外人难以知晓。”
杨文轩听他这样说，只得放下这个心思，还是自己好好练吧，只要自己能够更为精进，还怕他不成？
孙建见杨文轩没有说话，问道：“不知文轩对这次比试有几分把握？”
能不能赢先放一边，但是自己必须要有信心，杨文轩道：“公爷但请放心，我若是没有十分把握，当日也就不会接受挑战。”
孙建狐疑的瞧了他一眼，劝道：“文轩千万不要轻敌，功建公门人可不似曹雄之辈，其中不乏高人。”
杨文轩道：“多谢公爷提醒，对了，由于曹雄几日未至，我便提议由军中樊充接任，并提左绍领右监，以便我安心准备中秋比剑，奏牍想来已经送到中尉府了，还望公爷批准。”
“这些都是小事，老夫明日便去批了。”
杨文轩见目的已经达到，开始闲聊起来，然后又以要回家练剑为由婉拒了孙建留宴的好意。
如此过了两日，杨文轩始终无法静下心来认真练剑，脑中时常想起万一这次败了，甚至性命丢在台上，那柔娘又该何去何从？还有王莽之情，让自己无地自容，虽然说王莽也有利用自己之嫌，不过人与人之间不就是这么回事么，至少王莽对自己还是推心置腹的，无论从后世之情还是现在的恩，都不能漠然不顾……
杨文轩心中思绪杂乱，陡然间前两天那种在心中的野草蓬勃生长，刘秀，必须死！
只要刘秀死了，说明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这只是另外一个时空，自己就可以再无旁念的辅助王莽，那样也许以后就没有了天下大乱，就算我这次不幸在比试中身亡，也可以让王莽对柔娘加以照顾。就让我在比试前为他们做这可能的最后一件事吧。
如果刘秀不死，那我也至少知道了历史终究不能更改，那样我也就对王莽再无愧疚，不是我不想帮他，而是我根本帮不了他，所有的努力全部不过是徒劳而已，至于柔娘，如果我能战胜，自然还有好几年准备后路，如果我死了，就让王莽给她找条安全的出路吧。
打定主意，似乎得到解脱般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却根本没有去思索，历史上的刘秀只是个偶然吗？就算没有刘秀，只怕也会有下一个张秀，李秀。人，一旦偏执起来，就完全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杨文轩来到前厅，并没有发现方林，才想起自己让方林这几天去忙碌找孤儿的事，便让下人等到方林回来，让他来中院亭中。
“公子唤我何事？”
杨文轩从思绪中醒来，瞧着风尘仆仆的方林问道：“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个故人，在太学求学，你可知道太学中家境一般之人都住在何处？”
方林沉吟道：“今上在京城兴建了专供师生住宿的房舍，那些家境普通又无亲友之人一般都住在那里。”
杨文轩点点头道：“这两天你就把招募孤儿的事缓一缓，专门去找我这位故友，名唤刘秀，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或者知道你在找他，因为我想给他个惊喜。”
方林没有多问，点头答应下来。
“你这两日可有寻到看着顺眼的人了？”
方林苦笑道：“公子，你要求甚高，我现在才找了十个人不到，安排在前院，公子可要看看？”
杨文轩想了想，道：“不用了，等找齐了再说吧。想来你还不知道，比试终究没法取消，我最近这个月要忙于准备，这些事你就多担待点。”
方林似乎很高兴自家公子不用背信弃诺：“公子但请放心，你只管全心备战便可，其他杂事我自会办得妥妥帖帖。”
杨文轩好奇的望着他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你觉得我肯定会赢吗？”
方林瞧着他欲言又止，神情有点怪异，过了一会才道：“我相信公子。”
杨文轩也没有多想，点点头道：“我也有信心，因为我输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