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君红豆自南国,孰料风雨蚀侵枝。
感君几世兴明灭,不知已过无情据。
孟婆将晏子回带入冥境之地后,便自行离开。临行前她赠与晏子回一把明心骨镜,此镜虽小,却是威力极强足以有撼之天地生灵的本事,可在危难关头,救自己一命。
相比沐泽尘二人的种种遭遇,晏子回这一路上倒是平坦许多,并未遇到什么恐怖至极的鬼怪,偶尔钻出个小小地精逗他几下便欢脱的跑来了。他们不敢接近他,不全是因为他身怀明心骨镜的缘故,更多的是他体内存在着一股让众鬼所畏惧的可怕力量,这种力量将他们弄得魂飞魄散那也是绰绰有余更不用说什么永世不得超生了。他们不知道此人什么来头,只知道他碰不得……
行路了一半,一路上平安无事的他连个影子都还未见到就被一股诡异的黑雾卷入其中顿时天地眩晕,震震难立……
待他苏醒之后已是花灯高悬,帷幔层层铺开,雕花的窗格古朴却不腐朽,香气弥漫开来。青节竹所制的鸟笼中一只白羽鸟扑腾着翅膀,红玛瑙般机灵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晏子回。
他和鸟儿四目相对,觉得它看似呆头呆脑,其实却是聪灵无比。他轻点着鸟儿的绒绒脑袋,鸟儿也不服输似的反过来用小嘴啄了啄晏子回的手指,就这样一再二三反复来去,鸟儿与晏子回在精神思想上,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知公子可还安好?”闻言间,纱帘后面渐渐淡出一个人形来。只见那葱葱玉指将纱帘拨了拨,一个妙曼身姿便从后走了出来。墨发至足,蓝衣翩然,身段柔美,五官处处精致妖艳,从眉眼间到下巴没有一处可以挑剔。胸前印着的复杂花式看起来婀娜盛放,更是绝伦。
眉目之中风华难却,亦为佳人之姿质。
“公子遇难之时碰巧小女子路过,便救下了公子,所以此地安全公子不必担心。”她扬眉浅笑,像极了一朵白玉色正胜放的怜人昙花。
“多谢。”晏子回不急不慢的回道,眼中的光泽由明亮逐渐转为黯然,面色依旧,琢磨不到任何的心思。
“之前所困公子的乃是送魂妖雾,公子虽没什么大伤,但是魂气有损,公子若是不介意且在这里休养几日便可。”她手指轻点碗中的水滴将其星星点点的落在杜鹃花瓣上,花瓣遇水,更显其艳丽啼血之色。
“敢问姑娘在下身在何处?”
“花冥都,冥境的中心所在。”
“我的挚友同爱妻都所困于此,姑娘可否帮我找到他们?”话语间带着急切和欣喜,急切是因为至今都还没有他们的下落,欣喜是因为他来到了冥境的中心,这样找起来会更加的方便。
“呵呵,若是有心有缘,相见之意不晚。”说罢,她流云缓步,踏出房门静静合上。
这是花冥都,冥境之地的中心点,传说中的俊男少女云游之地,万花汇生之处,所来人魂皆被迷至于此,终不得往还尔后所困永生,最后不是被吸尽骨血就是被消耗精气不了了之。
柳尽花残无人惜,春光无影秋时静。
此情无待思君去,花冥都中又一曲。
子芩起初的心冷灰意被周围的热闹非凡打消的一干二净,反倒是她拉着沐泽尘四处游玩。东家跑西家转,不亦乐乎。
“人世少有,皆在阴间。”子芩自来到阴间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此刻,面前的四层华美楼阁,檀香木作梁,各式花簇为栏,朵朵花盏点烛为灯,明灭忽闪。玉砌雕阑,半透明的纱幔低垂下来,将之中风景与外界隔开,夜风轻拂,微掀云纱。楼顶置着巨大的泛着微光的花束,一派繁华流露。
如此华美的地方却不见人进出,子芩心生疑惑,只觉古怪一心想一探究竟。她拉了拉沐泽尘的衣袖。
“我们去那里吧!”说着,她便三并两步的健步上前。
外饰华美,内景定然不输辉煌,地嵌着青金石所雕刻的巨大莲花,铺落着片片淡粉的花瓣,楼梯上都以花灯做饰,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这里并没有子芩想的人声鼎沸反而冷清平常,雕刻着繁花图案的台子上,歌声缓缓,舞姿迷人,却没有一位客人前来观赏。
阁中皆是女子,同样身着蓝衣长裙飘飘如仙,长发至足,脖径处皆印有一朵复杂绚丽的花式图案,她们姿容绝色:有的低眉婉转,肤色胜雪;有的一颦一笑,举足倾城;有的眼含春波,风华妩媚,让人沉醉。
子芩朝着沐泽尘凑了凑,附在耳畔轻声道:“你不觉得……这些人和我们之前所遇的那名女子很像么?”
“嗯,看看再说吧。”沐泽尘心生不安,拧眉答道。
正当子芩疑惑之时,花盏中的烛火忽的全然灭了。屋内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
独独只有台中的一盏花灯微弱的亮着,烛火上下燃着,孤独寥寥。
“咻!”一条白绸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直直飞向子芩面前。沐泽尘从子芩头上拔下一根发簪,身手利落的将白绸从中间划开落下,触目惊心之后黑暗之中隐约一抹白色,紧接着又飞出一条白绸,白绸之力,可夺人命。一条一条,沐泽尘轻身矫捷,灵敏睿智,几次回划之后,六条白绸齐齐落地。
“呵呵,公子身手倒是不错。”缓缓从空中落到台上,墨发长长垂足。一身蓝衣翩翩如蝶,眉眼弯弯且妖媚,带着幽蓝的虎眼光色。浅蓝的绸缎裹住腰身好似扶柳一般。
“是你!”子芩指着台上的女子大声惊呼,脑中一片空白,似惊雷一劈。
“呵呵,倒是有缘。”她唇角高扬,轻云缓移的上了二层楼的一处花台,屈指一弹对着空中一响,二层的花灯齐齐燃亮,顿时亮堂了很多。
原来……她便是那夜所遇的佳人。
她坐在一方繁花次第之中,慵懒的靠着身后的柱子上,两眼眯起来,一脸惬意。
“有那么惊讶么?我倒是觉得很平常。”她摘下一朵暖黄色的花,细细观赏把玩,将花朵反复看去,纹理一一……
“我们同你并无过节,为何要出手伤我们!”子芩心中愤愤不平,眼中带着许些怒火难息。
“一个男人要是没些本事,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保护你?”双足轻荡在空中,踏着本就没有的虚无。
如漆的夜里寂静的只能听见风声呼呼的卷过,卷着残叶带着落花,没有任何目的和决定的随风翻飞,随时都是可以作为栖息的地方存活下来,化作来年春泥,用尽寥寥一生残缺殆尽。
她定定的看着她,过了很久才缓过来那女子所说之意。
“我!我们!不是……”
“我自是有能力保护我怀里的女人,不用劳烦姑娘费心。”子芩吞吞吐吐一阵还未说完便让沐泽尘一句话给打断了。她半口张着嘴角一抽一抽吃惊的看着他,那神情像是要把他活吞了一样。
女子垂头盯着鞋肩的一点鹅黄,似笑非笑的神情,在某一瞬间恍惚了时光。
“此处不是好地,暂且住下吧。”她翻身到了二层凭栏内,正欲离开却又止步。
“我叫卿云锦,是这花楼的楼主,有什么需要只需吩咐下人便好。”她侧身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二人后又转身离开,隐在了层层珠帘之后。
新雨以后,暮晚来秋。
流光几处,鱼传尺素。
黄土白骨思无忧,心事不知,谁书平生路。
几处风月砚台为墨一张宣纸,共写一阙新词。
花楼人影静,烛火孤独。谁剪西窗萤飞尽。沉输谁白暮。
冥都孤影指微凉,蝶舞翩然附书荒。
暮色白烟轻冉冉,随君几度卿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