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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左翌

出了车站,左翌就靠在门口抽烟,他头发的颜色已经恢复成原本的黑色,又变回了一张天使的脸庞。见到我就跟了上来:“哭了?”他问,我没理他,他跟在我身边,我停住脚想骂他别跟着我,可一看到他的样子我所有的谩骂又都咽回肚子里:“你脸怎么了?打架了?”我扳过他的脸左看右看,他的嘴角青了一大块,脸上也破了皮。左翌拿我的话不以为然,反而冲着我勾起嘴角:“你还是关心我的。”我立刻收回手冷眼看他:“你少自作多情。”

来到酒吧,董姿把我拽到一边:“你跟那小白脸到底什么关系,他怎么天天来找你,这小子倒是挺有胆儿,还敢进来。”

“什么意思?”我追问道,心里不安起来,董姿耸耸肩:“看你每次见了他都好像特别讨厌,今天赶上他又来找你,我就找人警告他别再烦你。”

“你疯了吧,他没招你没惹你的,你凭什么打他!”我激动的冲她大喊,董姿丢掉手里的烟瞪着我骂道:“你******没病吧,我还不是为了你,热脸贴上冷屁股。”

“担心我你可以跟我问个明白啊,暴力又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fuck,你心疼就直说,别拐弯抹角。”董姿推开我抓起包就出了酒吧,我连忙追出去,只见左翌正被几个人按在墙上,董姿叫他们放开他就离开了。我冲过去把他扶起,万幸的是没受什么伤,坐到台阶上,他捂着肚子,大概又挨了几拳。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心里难受的要命,我背对着他仰着头看天,努力把泪水倒回去。可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出来,我使劲擦眼睛,哭的没有一点声音,泪水却一股接一股没完没了的肆意流淌,一只长手伸到我面前,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既然那么不想让我看,这样我就看不见了。”左翌轻声的说,这一举动让我再也坚强不起来,整个人扑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泪水反复沾湿他的衣服,他拥紧我,下巴抵着我的脑袋,温柔的揉着我的头。这种久违的安全感让我无比安心,我死死的抱着他,一分一秒也不想放开。

许久我才平静下来,洗了吧脸,我又开始工作,左翌坐在角落看着我忙碌。我注意到很多美女都喜欢凑到他身边,甚至还有男人也过去跟他搭讪,开始他还回应几句,后来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我靠在吧台歪着头看他,嘴角不由得扬起,就算脸上有伤,他这勾人的魅力还是只增不减,那张天使般的脸越长越成熟,越成熟越好看,我突然好奇他的妈妈会是多么漂亮的人,才会生出他这么好看的人。酒吧今天人出奇的少,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几个小时,淅淅沥沥、忽大忽小,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我难得悠闲了一晚上,凌晨三点我叫醒左翌,拉着他出了酒吧,此时雨还没停,路上湿哒哒的,我们俩没有带任何渔具,只能顶着这毛毛细雨前行,左翌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累了,懒散的跟在后面,整个人看起来很蔫。

“趁雨还不大,快点回去吧,我也打车回去了,回去了记得擦点药。”他对着我点点头,我转身要走,他却拉着我的手不放,无奈我扳开他的手,上了出租车。透过车窗,我看见他还杵在原地,我让司机放慢速度,好一会,他才转身离开,但他走的很慢,步伐像拖着石头一样沉重,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直到快要到家,我的心里始终不安,也许是因为左翌看我的眼神,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几经犹豫,最后哦我还是折了回去,在我们分开的路边,一个身影从我眼前闪过,我立刻叫司机停车。左翌正坐在那里,他趴在腿上,头埋进胳膊里,身上已经湿透。

“干嘛不回家。”我问道,他抬起头很意外的看着我:“不是走了吗?”

“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家!”我提高音量,他垂下眼帘慢慢站起来:“我这就回去。”他依旧走的很慢,我追上去扯住他的手停在路边拦出租,他盯着我看,我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我送你回去!”

站在左翌家的楼下,他的家有些出乎我意料,我觉得他家那么有钱,住的一定是别墅豪宅什么的,但没想到是普通楼房,只是屋里面很大,布置的简单干净。墙上挂着一张照片吸引到我,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女人搂着一个漂亮可爱的男孩,两个人笑的很开心:“这是你妈妈?”我指着照片问,他点头。

“果然很漂亮。”我在屋里转了几圈,除了我们两个我并没有见到他妈妈:“你不和妈妈一起住吗?还是你妈妈又在忙?”左翌只是摇头没有说话。他给我倒了杯热水又给我拿了几件他的衣服就让我去楼上洗个热水澡。洗完我穿着他的衣服下楼,他也已经洗完,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坐到一边,他转头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就赶紧吃药,别感冒了,我这没有姜,不能给你熬姜汤,你就多喝点热水吧。”我嗯了声,僵硬的坐着,觉得气氛变得尴尬起来:“那个、药箱在哪,我帮你敷点药吧。”终于让我想到点事可做。

“不碍事。”左翌淡淡道,他又看了我一眼:“你快去睡吧,这几个屋想睡哪间都行。”我摇摇头:“还不困。”其实我只是强撑着,眼皮早就开始打架了,可一想到这里是左翌的家,就觉得很别扭。左翌似乎看穿我的心思,他笑着问我:“你是不是怕?”我噌的抬头看他,他噗的笑出来:“我又不会吃了你,去睡吧。”我坚决摇头:“不了,反正天快亮了。”他看着我叹口气,起身拿来一串钥匙放在我面前:“这是所有门的钥匙,你要不放心就把门锁好。”我看着钥匙嘴里不由自主的碎碎念了一句:“万一你有备用钥匙……”但没想到左翌的耳朵那么灵,这都被他听见,只见他万般无奈的看着我:“难不成非得把我绑起来你才安心,就这么不信我。”我突然笑出来,他生气的瞪我一眼,我打个哈欠假装没看见。这时左翌突然走到我面前,把我抱住,嘴在我脖子上啄了一口,本来就有点神经紧绷的我下意识的踢腿、袭背、绊倒,最后用自身的重要压住、制服。我自己也没想到这几招能用的这么完美,左翌趴在我身下直喊痛:“开个玩笑而已,要不要下手这么狠……”我有点难为情,赶紧把他拽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坐在沙发上,我揪着自己的衣服心里无比歉意,时不时的偷瞄左翌,只见他离我老远,苦着脸揉着身子,原本带伤的身上被我这么一折腾估计更痛了。

我们两个沉默很久,还是我先开了口:“你今天是怎么了?”这是我一直想问他的,因为今天的他实在很反常。左翌看着我不言语,他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一定有事,因为这是他从未有过这种神情,那种悲伤让看的人也跟着心痛。我想起当初他在海边回答我的那句话,‘微笑,是为了不让别人看清自己真实的样子。’想到这我的心里更难受,这句话背后隐藏了太多含义:“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至少你要告诉我……”我别过头抹去眼角的泪。即使帮不上忙,我也想知道左翌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想和他一起分担,不要他独自痛苦。左翌还是没有说话,气氛再一次陷入沉默,静的只能听见呼吸,我们静静的坐着,突然肩膀一沉,左翌习惯性的把头枕在我的肩上,脸深深的埋进肩里。我忍不住贴上他的头,手轻轻的抚着,他在我肩上开始颤抖,我的肩膀湿了,下一秒我心疼的拥紧他,脑海里浮现出他第一次枕着我的样子,同样湿了肩,可那时候真的仅仅是汗吗?我闭上眼睛,泪水静静的流着,如果那时你已经在痛苦中挣扎,请原谅我迟来的拥抱和安慰。

“妈妈死了……”左翌在我怀里低声道,我愣住,心像被砸了一块巨石一样沉重:“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更加迫切的想知道毕业后的他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我6岁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之后我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左翌哽咽着,把我搂的更紧,像个无助的孩子,我用使尽力气去拥抱他,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所有的温暖都传给他。但是,左翌的妈妈不是经纪人吗,怎么会在他6岁时就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问他。听他说完,我的泪水就收不住了,我抱着左翌痛哭,哭的比他还要伤心。这是他第一次跟我敞开心扉,听的我如此心痛。左翌6岁的时候,他的妈妈就去世了,他成了孤儿,之后被现在的经纪人妈妈领养,被领养后新妈妈对他很苛刻,从来没有用母亲该有的温柔来对待这个缺少爱的孩子。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之后左翌因为不踏入娱乐圈的事和经纪人妈妈闹翻搬出来独住。我不明白左翌的经纪人妈妈当初始是出于什么原因领养左翌,也许同样是因为孤独,也许只是看上了左翌的长相,想捧红他,为自己的事业铺路。不过这些仅仅都是我的猜测,可我不敢再继续深想,只要一想到左翌一个人生活到现在,心就像窒息一样难受。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撑下去,日日夜夜的孤独和寂寞,还有那源源不断的思念,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感同身受。我盯着墙上的照片发直,这是他仅存的一张跟妈妈的合照,里面这个漂亮的女人就是左翌的亲生母亲。他时常梦到她,梦见她还活着,而他还是个被妈妈宠溺的孩子,重复不断的梦见,一次次的生离死别,一次次从梦中惊醒,无数个用泪水洗刷的黑夜,让他开始害怕回家,害怕睡觉,即使流浪街头,他也不愿回到这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我恍然明白左翌为什么深夜还在酒吧里唱歌,为什么新年一个人跑来找我,因为他害怕孤独了。

左翌枕在我的腿上沉沉的睡去,眼角还挂着泪,我轻轻的为他拭去,附在他的背上听他的心跳,扑通、扑通,每一声都强而有力,泪水沾湿了他的背脊,这个被黑暗包围的男孩,还不过只是个孩子,却被现实逼迫急速成长,他的坚强、善良还有温柔一定是继承了妈妈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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