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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水亦是冰

细蒙蒙的小雨刷刷的下着,微薄的雨雾打湿了小街两旁的屋顶,青色的瓦片上面长满了生机勃勃的青苔,很快冰凉的雨滴便从屋檐上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一位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一只芊芊素手持着一把桃花伞在湿滑的青石板小路上缓缓的向前走着,她的另一只手中托着一个纸袋包着的食物,上面冒着白色的热气还有那扑鼻而来的香气。

街道两旁原本热闹非凡的店铺都半掩着店门,一些细微的人声在耳边绕绕回旋。突然前方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声音是一个稚嫩的小孩,女子疑惑的看向街边一些破竹篓,她上前几步拨开了这些湿淋淋的竹篓,发现下面卷缩着一个脏兮兮的瘦小孩子,小孩察觉到了头顶上的遮盖物被人挪开了,他怯怯的抬起头来,发现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在微笑着看着他,就止住了低沉的哭声,只见这张花花的脸上两行泪水尚未干涸,明亮的大眼睛里还泛着泪花,这模样煞是惹人心疼。

红衣女子并未说话,她把手中的那包热腾腾的食物递给了小孩,小孩看样子饿了很久,他伸出了细细小手接过了纸包,那暖暖的温度在这个冰冷的雨天里犹如雪中送炭一般。小孩急不可耐的撕开了纸袋,只见几个白胖的热包子显露了出来,他一把抓起了一个包子,也不顾是否能够烫到自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红衣女子见状,温婉的微微一笑,把手中的桃花伞放到了小孩的面前,然后就缓缓的转身离开了。

转眼间已经吃了大半个包子的小孩连忙大叫道:“谢谢雨霜姑姑!”

红衣女子没有任何停顿,她依然慢步行走在开始变大的春雨中,一身桃红色的轻纱薄裙被冰凉的雨水打湿,透出了下面白色的丝质中裙,一头遮过细腰的乌发也开始轻轻的往下滴水,那枚翠绿色的镂空玉簪下的几颗小小的珠串也在雨中微微摇曳,雨越来越大了。

小街的青石地面上已经出现了急促的流水,前方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和清新的雨水气息搅合在一起,使人不觉精神一震。红衣女子一双精美的绣花鞋已经湿透了,她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步伐,如同一只惊人心扉的蝴蝶一路轻舞的飞进了这间小小的客栈。

老旧的客栈已经是小镇上最大的了,大堂内摆放着七八张古旧枣木桌子,周围围着的是明显新做的槐木长椅,上面已经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男女老少,十教九流应有尽有,许多带着兵器的江湖人在大声的喧哗着,许多为了避雨在此的普通百姓都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这让这些江湖人士更是心中增添了几分豪气,一个个把自己吹嘘的如同十面无敌的大侠。

红衣女子一身雨水闯进了这个喧闹的客栈内,整个客栈一下子宁静了下来,声音仿佛被某只妖怪吃了一般,静的连根针都掉上的声音都能听到。这些原本一个个豪情四射的江湖人们个个瞪大了牛眼直直的望着这位绝美的女子,那浑身湿透的衣衫完全影响不到她那股自信的气质。不知为何,原本天不怕地不怕刀尖上行走的江湖人士们都默默的底下了头,一个个变得如同乖宝宝一般。

女子走到了年长的掌柜的面前,她轻启朱唇说道:“麻烦王掌柜给我开间上房。”声音如同空谷莺鸟的清鸣,也犹如珠玉碰撞的脆响,那么的入人心扉,却让那边坐着的江湖人士纷纷身躯一震,一些坐不住的人已经开始向门口移步,却被女子回头一望拉了回来。

“雨霜姑娘请您跟我来。”店小二是个不到二十的青年小伙,看到熟悉的雨霜姑娘把这些凶神恶煞们吓得呆坐在原地,心中早已乐的要死,他慎重的为雨霜姑娘带着走上了楼梯。

木质的楼梯比下面那位年长的王掌柜的年龄差不了多少,雨霜轻盈的娇躯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它就会发生断裂,桃红色的裙角很快的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江湖人士纷纷掏出了碎银放在桌上,一个个如同见了鬼般冲进了白茫茫的雨幕中,王掌柜对着剩下的客人们拱手一礼,笑呵呵的说道:“大家都受惊了,方才只怨老朽无能,幸好雨霜姑娘前来,否者指不定出什么差错。一会呢我让小二给大家每桌送一壶雨前新茶,给各位压压惊。”

“老掌柜不要客气,这些人县太爷都惹不起,我们都知道老掌柜的难处。”

“是啊!是啊,王掌柜也是没有办法啊。”客栈里的客人们站了起来给王掌柜回礼,很多熟客还纷纷安慰着王掌柜。

“雨霜姑娘这次为什么孤身一人来到我们欣茗镇呢?往年新茶刚下来的时候,雨霜姑娘才会带着仆役们前来收茶,这次难道又出了什么祸害了?”一个年迈的老头声音沙哑的向大家提出了疑问。

老头的话刚一出口,一个身穿着绸布长衫的中年妇女粗声粗气的说道:“李老汉这么一说,老身我带想起了一件事。”中年妇女说道这里便停了下来,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热茶浅饮上了。

“嘿!老王婆,本公子就不待见你这样的,每每说道重点的时候你都这样。王掌柜,给老王婆上盘熘肝尖。”一个粉头油面的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一副急上火的的样子喝骂道。

老王婆也不介意,她炫耀似得摇了摇头上的赤金步摇,如同一个说书人一般喝了喝嗓子说道:“大家都知道镇子东头那家徐员外吗?”

贵公子眼珠一转说道:“知道知道,听我爹说起过那位徐员外,他是京城茶行专门下来收茶的小掌柜的,但是在咱们这地方却是能够数一数二的,听说徐员外每次来咱们这里收茶都要被县太爷在县城招待一番才来咱这里。”

“尤公子,你这么上心徐员外恐怕是因为那个天仙似得徐娇娇吧。”一个衣着破烂的三十多岁的汉子哈哈大笑道。

尤公子被汉子的话气的脸都红了,他大叫道:“李懒汉,我跟你说,今年你家租子要是再交不上来,可别怪我带时候带官府的人去你家拿人。”

尤公子的话刚刚落音,李懒汉就后悔的肝都疼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在大伙面前服软。好在老王婆这时接上话了:“你们俩也别吵了,还听老婆子我说不说了?”

“呵呵,王婆您继续讲,继续讲啊。”

老王婆没有在吊人胃口,她徐徐的讲起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这次徐员外来欣茗镇收茶,还是住在了那个前些年买来的庄子里,第一天晚上就出事了,一个仆役被人杀死在了屋里,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间屋子里的床铺是一个可以睡十五个人的大通铺,当天晚上一共睡了十三个壮实的劳力,除了死的这个还有一个失踪了,另外的十一个人竟然没有被惊扰到,直到睡到了鸡鸣时才发现屋里出了事。徐员外知道这件事后,没有只会官府,只是让人悄悄的给埋了,当没有这回事。其实这时候的大多数的富人们对这种事都是这样处理的,这些签了卖身契的仆役们出了事要是让官府来查案,先不说能不能查出来,最起码惹了一身骚,所以只要不是一次死了好几个人,很少会有富商去报官。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在新茶收好了,徐员外的庄子上再次有人失踪了,这一次失踪的是他的宝贝女儿徐娇娇。这下可不得了了,徐员外派人在江湖上悬赏白银一万两寻找他的女儿徐娇娇,一方面还给了县太爷一些好处,让县里秘密派下了巡捕,在欣茗镇和附近的几个乡镇里悄悄的查找线索,这也是怕惊动了绑匪,但是令徐员外担忧的是绑匪现在都没有给他索要过任何东西,至今连个信都没有。

尤公子狐疑的问道:“王婆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这是连官府都在秘密查案吗?难不成你在江湖上也有什么耳目?”

“嘿嘿,这个尤公子就有所不知了,我表侄女的小儿子就在这次下排的巡捕中,他那天路过我的铺子,悄悄的告诉我的。”

李老汉却毫不犹豫的揭穿了王婆的老底:“尤公子你还不知道她啊,这件事肯定在县里传的的沸沸扬扬了,而王婆又爱去县里听戏,不知道从那捡来的这些街头闲语来给我们大伙跟前逞能的。”

“我说你个李老头,老婆子给你们打探消息,还落(lao)了一身埋怨不成?那以后老婆子我再也不给你们瞎掰嗤了。”

李懒汉虽然是李老头的本家,但是却没有给李老头一伙的意思,反而因为王婆刚才的救场,他还反驳起了李老汉“王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老糊涂了。”

李老汉听到这话仅仅是瞄了一眼,没有搭理这个不成器的后辈。

没成想李懒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大伙炸了刺,“对了尤公子,那个徐娇娇有什么好的,一副娇小姐的脾气,上次从我身边过,还让下人打了我一顿,说我身上的臭气熏到她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可是天天在我们家后塘洗澡啊,真是活该她倒霉。不过那徐娇娇没了,尤公子您还可以考虑考虑上面那位啊,跟您的家世可是门当户对啊!”李懒汉一副贱笑的样子指着木板铺成的屋顶。

在场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了,尤公子虽然心里想过上面的那位美人,但是却根本不敢在明面上表露了出来,他捋起袖子一顿乱拳把李懒汉打出了客栈,在场的人们没有一个不喊好的。李老汉在角落里只叹着:“唉!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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