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醒来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看着窗外,月已开始西沉。她紧闭着双眼,任眼泪淋湿枕头。苏青小声地抽噎着,心痛的感觉在她的全身蔓延,蔓延到她的每一根神经。
“苏青,你怎么了?”罗允成关切地问道。
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听到罗允成的声音倍感温暖,仿佛在寒冬中看到了一堆火。“罗允成,我的心好痛!”
罗允成坐在床头,握住她的手,轻轻地为她抹去挂在脸上的泪珠。安慰她说:“苏青,你不要太难过了,兰兰她只是去另一个世界了而已!”
“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之前没发现她就是我要找的人呢?如果我发现了,我就会把她带回家,那她就不会死了!”苏青越说越伤心,失声痛哭了起来。
“苏青,你不要这样!我们都有错!不要把责任推到你一个人身上!”罗允成怜惜地为她擦拭着眼泪。
“郭竞呢?”苏青用她已经沙哑的声音问道。
“他……他昨晚从医院跑出去就一直没回来。”
苏青想起了蒋兰兰生前对她说她爱郭竞的话,不觉又伤感起来。
“罗允成,我累了!”
罗允成点点头,说:“嗯,你再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苏青苍白的脸上,月儿也为她叹息,叹息着她可怜的遭遇。罗允成专注地看着这个备受打击的人儿,心中涌起丝丝酸楚。
郭竞从医院跑出后,再也没心情回家,他跑去酒吧一个人喝着闷酒。蒋兰兰的死无疑给很多爱她的人一记重重的打击,从蒋梅到苏青、从罗允成到郭竞,这些人都在为她痛哭、为她心疼。也许最伤心的还是郭竞吧,她在他身边已有两年多时间,这些年他仿佛习惯了蒋兰兰的存在,她的存在对于郭竞来说宛如空气一般,是那么重要却又那么不惹人注意,现在这“空气”不复存在了,他顿时感觉自己缺少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是多么需要她啊!他需要她为他端茶送水、他需要她为他忙里忙外、他需要她在他不开心的时候陪着他、他需要她在他失意的时候鼓励他、他需要她从不拒绝他的霸道、他需要她在他工作劳累的时候送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以后再也没有人能这样待他了!再也没有了!郭竞的泪流干了,他的心在滴血,蒋兰兰在世的时候他从没觉得她对自己多重要,而今她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唯有酒是他最好的伴侣了,他的酒会跟蒋兰兰一样待他最真,他一瓶一瓶灌着酒,直到全身麻木,连思想也麻木了,他才觉得心里舒服一点,麻木了的他便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等到麻木褪去了,他再接着灌酒……
一夜之间他变老了,等到苏青和罗允成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兰兰死后的第三天了,他已经不成人样了,面色苍白,头发有如鸡窝一样蓬松着,苏青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和罗允成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着他离开了酒吧。
将郭竞连抱带拖地弄回家,苏青便让罗允成回去了,她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苏青满怀心事地叩响了蒋梅的家门,轻轻一叩,那门便自己“咿呀呀”地打开了,苏青轻轻推开门,一阵阴风朝她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双手抱在胸前,眼前仿佛出现了蒋兰兰的活蹦乱跳的身影,她的心又一阵发疼,眼泪就滚滚落下来。
蒋梅呆若木鸡坐在那一动不动,也不管是谁来了,她的双眼通红,却没有了一点一滴泪水。苏青拿起梳子,轻轻地帮她理顺一头蓬乱的乌发。
良久,她用她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蒋总,您节哀顺变啊!”
“你知道吗?兰兰她不是我的亲妹妹。”蒋梅用她极其微弱的声音开口道。
苏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后又继续梳着她的发。
“她虽然不是我亲妹妹,却我却觉得她要比我的亲妹妹还亲。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是那样的神奇,她突然就出现在了我面前,当时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问她是怎么到我家来的,她说她是逃来的,看她哆哆嗦嗦的样子,我关切地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一把拉住我,诚恳地让我相信她说的话,后来她就讲了一个故事给我听,她说她是来自一百世纪后的未来人,她本是实验室的一只狐狸,可是她不愿意当一个试验品,于是有一天她趁科学家不注意,偷喝了变异试剂,结果她就幻化作人形,不巧科学家很快就发现了她,她一时情急,就坐进了时空机,迅速调定了日期,后来她就逃过了科学家的魔爪来到了一百世纪前。我听了这个故事十分震惊,甚至我觉得她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她见我不相信就拿出一瓶试剂说那就是变异药水,如果我不信,她会喝下它,变成狐狸。我依旧摇摇头,她果真喝了那药水,瞬间一个人就变成了一只狐狸,我被她吓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漂亮动人的姑娘,她的身世让我顿生怜悯之情,于是我就收了她当我的妹妹,取名蒋兰兰。在后来的相处中,我才知道兰兰她就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宝贝,在她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时候,我的世界是那样的灰暗、寂寞,自从她来到我身边,我的寂寞、我的孤单都被她赶跑了。我越来越爱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一起相处了两年我从没见过她忧虑、悲伤、惶恐,仿佛这些都跟她没关系。直到有一天,她开始焦虑了,她跟我说未来人要带她回去了,她说她一万个不想回去。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有个叫苏青的要带她回去了,她抱着我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后来阴差阳错的我听闻郭竞要你当她的助手,可是作为姐姐的我又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处在危险之中,于是我竭尽全力将你留在了我身边。苏青,你恨我吗?”
苏青听得入神了,当她听到蒋梅问她恨不恨她时,她才回过神,说:“我没理由恨你,你待兰兰这么好,也不枉她走了这一遭。我还应该代她感谢你!”苏青顿了顿,接着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什么?”
苏青咬了咬嘴唇,说:“我想把兰兰的骨灰带回去。”
蒋梅的眼泪再一次无声无息地从她干枯的眼睛中流出来。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也好,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那儿才是她真正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