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
还未走到徐铭悦的住处，慕容明浩已经大声唤起来，他们可是自己走进来的！
想想都觉得自己了不起，不过主要还是托了小曦的福，若不是小曦精通这阵法，他们还不知道要在外面呆多长的时间。
不过固然是在小曦的帮助下，这还是很值得炫耀的！
秦若曦笑看慕容明浩的举动，却觉得是一个直率的孩子，就像是小孩子乖巧地吃完饭，急切地需要得到大人的赞赏一般。
两人并肩走到徐铭悦的住处外，徐铭悦并不是秦若曦所想到的一般在修炼，而是坐在那竹编织而成的椅子上，手捧一本书，正细细赏读。
听见慕容明浩锲而不舍的叫唤，这才缓缓抬头，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笑，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这是秦若曦第二次见到这位老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但是想来却也合乎情理。
第一次见到这位老者，是在慕容明浩逝去之后，她尾随曲傲到这里来追悼慕容明浩，其实说是追悼，倒不如说是为了眼前的这位老者，死人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只是，当时一来到这里，看见徐铭悦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他们想要什么，都是枉然，他的心已死，满眼尽是空洞。
只是，他当时跟她说了一句话，天意。
望着她的眼神是怜悯，是祈求。
而现在，他浑身焕发着光彩，那是智者才会投射出来的光芒，难怪能够教导出慕容明浩这个正直刚毅的学生。
慕容明浩抓起秦若曦的手就往徐铭悦身边凑，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师傅，你看我把谁带来了！”那副炫耀的模样，让秦若曦不禁笑了出来。
徐铭悦看向慕容明浩的眼神更是柔和了几分，然后点点头。
“出去又没有闯出祸端？”
慕容明浩一瞪眼，“师傅，你徒弟那么乖巧，当然是不会有祸端的咯！”
“师傅，您让我找的人，我带回来了！”
“师傅看到了，那你就出去吧，我有事和她说！”
慕容明浩哀怨起来，明明人是他找回来，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看着徐铭悦那么决然的神情，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走开了。
两人都静静的呆着，并没有急于讲话，听着潺潺的流水，树上的鸟儿鸣叫，心灵确乎净化了几分。
徐铭悦放下手中的卷册，秦若曦也收起心神。
“你是浩儿命中的贵人，老夫托老唤你一声小秦，可好？”秦若曦显得有几分困惑，却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你恐怕不是第一次见到我！”
秦若曦抿嘴，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只是看着他。
徐铭悦眼神飘向远处，似乎在回想什么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秦若曦的身上。
“我知道，这是你的另外一条路。”他开始细细说来，“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在上一条路上，你离开之后，发生了很多事。秦家没有了你，那个庸才支撑不起偌大的秦家，倒了。而那个人······”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徐铭悦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为了你，改了天命！”
秦若曦的心率变化了好几次，她仿佛能够听见自己胸膛在跳动的声音，他知道？
她重生以来，有多少的疑惑，她为何会重生，难道就是仅凭她心中的那股怨气吗？她重生而来，注定是孤独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可以重来，而今天突然告诉她，她的重生是因为有人，为了她改了天命？！
眼前的这位老人，难道和她一样，是重生的吗？
“你不用看我，我是这条路上的人！”徐铭悦对着秦若曦摇摇头，似乎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他并没有重生！“我会知道，不过因为是替你改命的人是我，所以我才看得出来，然而代价不是我付出的！”
“那个时候，我早已心死，我唯一的徒弟，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只期望，在那仅存的岁月里，让我的弟子安息。直到我看到你，你明明是我弟子的贵人，为何出现得那么迟！我看出来，是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断了你的念想。原想天意不可违，但是直到你离开。他，找到我，要我帮助他，替你回到你的天命之上！”
“他的真诚，将我打动。而我也有私心，只要你能够回到你的天命之上，我的弟子就不会陨落，所以才付出代价为你改了天命！你只需要记住，这原本就是你的命，凡事随心！”
“那个他，是谁？”这是秦若曦最想问的人，到底是何人，愿为她改天命。
徐铭悦笑了，“我知道你的第一个问题必然是问他，但是那是他付出的代价，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切都只能靠你们的命数。”
“那您，怎么知道我？”
“三年前，或许，就是你到来的那一天，整个天都变了颜色。那原本既定的轨迹都在倾刻之间转移，那时我便知道，出了大事。我夜观星象，推测了数日，终于还是让我知道了始末，不过这也是因为改你天命的人，是我！”徐铭悦忽地笑起来，那眉眼间更多了几分慈善，“如果可以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定全然感谢他，换句话说，是他救了浩儿！”
看见秦若曦仍想问，徐铭悦伸手挥了一挥，“天机本不可泄漏，我告诉你，只是因为你的关系，救了浩儿一命。”他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只是想要让你知道，你的天命已然改变，追随你心的方向，到达彼岸便是！”
说完这话，徐铭悦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卷册，读了起来。
秦若曦却是僵住一般，她本对此行不抱任何的希望，只是不知道竟然从这里知道她的重生是有人为了改了天命，只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付出代价为她改了天命的人是谁，又是为何。而徐铭悦的言下之意是否代表慕容明浩这一世不会悄然逝世。而她，要走的路也已全然不同！
“小曦，小曦······”慕容明浩一直缠在秦若曦的身边，追问师傅到底和她说了什么，为何听完之后心事重重，而无论他怎么问，师傅和秦若曦都不肯告诉他。相比起顽固的师傅，他当然觉得问秦若曦是最好的选择。
秦若曦并没有想要告诉慕容明浩，毕竟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再者，告诉慕容明浩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多一个人知道她有着痛苦的一生，而她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忘记过去。
她也会在想，那个他是谁？付出了什么代价，为何愿意付出代价，和她是什么关系？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人可以告诉她答案。
秦若曦待了两天之后，终于决定回如海学院，当她和徐铭悦告别的时候，徐铭悦没有丝毫的意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慕容明浩跟着她离开。
秦若曦并不知道，徐铭悦有没有和慕容明浩说什么，只是在离开之前，徐铭悦和慕容明浩避开她说了一会儿话，在途中还遥遥点了她一下。
她并没有问慕容明浩他们师徒二人说了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话，是不能告诉对方的。
走下山脚，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一看，那迷阵运转起来，已是另外一番模样，他恐怕很讨厌有人打扰他！
慕容明浩脸上的笑容璀璨，凑到她的跟前，两眼弯成一轮明月：“如果你想的话，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回来的！”
秦若曦没有反对，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卓宿风在山下已经度过了两夜，那一缕清幽的白衣，总算是翩然在他的眼前，只是慕容明浩一直跟着她的身边，他的心总是有些酸涩。
他不知道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们发生了什么，为何曦儿的眼里充满着迷茫，他的曦儿应该是快乐的。
他多么希望冲到两人的面前，质问他们的关系，质问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
但是，他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他有什么资格向曦儿问出这样的话？
离开，他应该离开吗？他这样问自己。
但是他不舍得，不舍得这样就离开她，他想要在她的身边，即使只是看着她开心，这样也好。
“小曦，我们在集市的客栈住一夜吧！”慕容明浩兴冲冲地对秦若曦说道。
秦若曦不解，她还未正式和师傅学东西，她希望能够早点到如海学院和师傅见面，现在只是在师傅给她的书中得知一些东西。
她刚想要摇头，却突然想起，他们这一次出来都是露宿在外，似乎真的没有在客栈中安心睡过一觉，慕容明浩殷切的眼神也正望着她，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一下头。
在澡桶中起身，她懒懒的伏在床上，秦若曦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除了一般，很少有机会可以这么奢侈地泡上一个澡，看来在客栈中稍作休息还是对了的。
或许是因为真的疲惫，或许是因为平日过于紧绷，她很快便沉浸在睡梦中。
“曦儿，曦儿！”那温暖的声音将她一声声呼唤，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曲傲，他的面容苍老了些许，那常年带笑的脸显得憔悴，他望着她的眼里满是歉意。
直到确认她看着他，他才笑着说：“曦儿，你回来啦！”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項间，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寻求安慰。
“我后悔了，曦儿！”秦若曦艰难的听着，他后悔什么了？
只是，眼前的人并没有给她答案，而是另外一个女人给了她答案！
画面一转，到一户人家外，那墙壁满是篱笆，那屋内有个女人坐在庭院内，手不停地在大盆内搓着，不知道为何，明明没有见到正面，她却知道她的鬓发间都是汗水。
细看了很久之后，她才不确定地认出，那是秦美娴！
在她坠入山崖的时候，秦美娴那时的嗓音仍在耳边回响，那说出来的话虽然刺耳，但是声音还是像百雀灵一样的悦耳，只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声音尖锐而粗糙，她的手里正在搓着简陋的麻衣，屋内跑出一个稚嫩的男孩，他的脸上黑漆漆的，只是那双眼睛明亮的惊人。
“娘，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秦美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是搓着手中的衣物，那嘴里吐出难堪的话：“你那没有用的父亲！哼！当上了秦家的家主，却没有想到没有秦若曦，他什么都不是！偌大的家业，竟然都被他败光了！以后不要在我的面前提到他。”
“呜~呜~，爹~！”
听见秦美娴的话，男孩哭的很是伤心，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本温柔贤淑的娘为什么顷刻间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为什么他们要从家里出来住在这个窄小肮脏的地方。
秦若曦有些恍惚，这就是在她死去之后，他们的日子吗？
她冷冷一笑，满脸的嘲讽，也是，失去她这个顶梁柱，曲傲一个废物能够成什么事？
她在的时候，无论是什么都是做好了，再通知曲傲，相当于让曲傲挂个名，而很多事情的操作都是曲傲不知道的。
而她消失之后，她所负责的所有的事情都在无形中消散，难怪曲傲没有办法维持秦家。
她突然想起刚才看见曲傲，他和她说的话：“我后悔了，曦儿！”
落魄之后才知道后悔，那么当初为什么要伤害她，伤害得那么深，让她万劫不复。
卓宿风坐在床边，看着白日里始终带着温婉笑容的秦若曦汗流浃背，脑袋左右摇摆，嘴里不知道在喃喃地说些什么。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在木板上，那几厘米厚的木板硬生生让她留下深深的指痕，手指甲上泛起血丝，她却浑然不知。
他心疼得执起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她的力气很大，就像是抓着自己心爱之物，又像是仇恨一般，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总是心事重重。
他突然很想知道，很想她亲口告诉他！
这两天，他疯狂地想念她，只是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害怕她会知道他的心意，然后远离他，她喜欢的人不是慕容明浩吗？
他，这样远远看着她，就够了对不对？
他这样问自己，只是心里很痛。
一夜她的都都紧抓着他，很疼但是很实在，让他真切地知道她在他的身边。
这个夜晚，过得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