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三院,韶光直接前往鳯三的住处,雪的确小了很多,风吹到脸上也不是那么刺痛,左右望了望倒也见不到了那些姑娘的身影。
守门的看见韶光行了个礼,也不阻拦。,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喷香的茶香味,屋里圆桌旁坐着两个人。
见韶光走进,其中一人脸还微微抽搐,似乎有什么怨恨一般。
“莫笙,难得鳯老板给你泡了极品的雪尖,你不要这幅表情喝茶啊,喝下去品不出味的。”
那表情狰狞的就是昨日被韶光果断抛之脑后的某人……
“你怎么有胆子回来?”一想到昨日的惨不忍睹,他就…
“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们先跑,可是我提醒你们让你们跑了呀,不能怪我,是你们自己跑慢被逮到了嘛…….”(ˉ﹃ˉ)又不能怪她。
“你!你给我记着!”
“好了好了,二位都不要斗气了,这不是都好好的吗,能让那么多女子爱慕说明有魅力啊。”
“还是鳯老板明理~莫笙啊,我的伞在你那儿吧?”昨天担心了一晚上,害的她好苦哦,要是丢了,某人一定会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到时候南国第一美男子就变成第一丑男子了!
哦,不,想想真是太惨了。
秦莫笙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十分奸诈。
“你说某人要是知道你弃伞不顾会有什么反应?”让他吃那么多苦,不报复怎么行!
“喂!姓秦的!你不能做这种事啊!我那是逼不得已啊,你知道情形的,鳯老板还可以作证!”死小子,居然报复她,无耻无耻!
鳯三觉得自己还是不插一脚比较好,反正拍卖的佣金都拿回来的,一想到佣金,这次的拍卖纯属就是王爷的陷阱,自己身为卖家又充当买家,最后还是自己掏腰包,一百二十万两的陷阱,也只有这位“大佛”根本不当回事还在这儿跟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
“怎样你才肯不说?”说吧,她就知道这小子又阴谋。
“让我看看那三部古卷!”
“只你一人。”
“当然。”
“不许手抄。”
“可以。”
“成交。”
“这么爽快?那三部古书不是进贡的御品吗?”
“哦~皇兄说我要是抓到人了,那三部古书和火纸云锦就赐给我了,你要真喜欢就送你了,放在府里也没用,又没人看得懂,不过只能你自己知道。”
“噗……”鳯三一听,刚喝道嘴里的茶直接喷出来了,不是吧!一百二十万两买下的东西大气不喘就算了,随口就送人还那么爽快,王爷你有钱也别一脸人畜无害的表露出来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东西还是放在王府,毕竟那儿安全啊。”某人此刻一脸被收买的表情,似乎忘了之前呼天抢地要掐死某人的惊举。
最后在鳯三羡慕嫉妒无人理睬的情况下,某人和某某人潇洒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这一切,只是个开始,从天府院后门出来后,韶光就与莫笙分开独自走在小巷里,一道身影倏然出现,低语几句又悄然离去。
鱼啊鱼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笨。
(文襄王府)
韶光撑着伞优哉游哉的晃荡在长安街上,自从上次大学府家的“土包子公子”事件之后,大学府好像就搬离长安街了,不过绝对不是王府做了什么,但是听说大学府知事大人被他那个土包子儿子害的够呛。
估计是受不了舆论的压力吧……
韶光边走边望望长安街上的府宅,长安街虽有很多官宦府邸,可除了尽头的王府,大多都是四五阶的官员,毕竟长安街不算是最热闹的街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样身居高位却恨不得乐得清闲的。
但总归长安街算是蛮安静的街道了,皇上就是看准了这点才赐在这里吧。
说到这个,附近的酒肆和客店却是不少,价位也着实比别处高上许多,住在里头的有一半是特意蹲点的,尤其是后天的年关大会即至,想必此刻早已人满为患。
不过,若真是那么容易就能走到王府门前晃悠一圈,岂会从未有人得到过天甲级的分数。
长安街这边从离据最后一个岔口开始,就早已被御甲兵围个严不露风,而莲庆王府那边也同样如此。
骚扰她这里就算了,她那一心礼佛的皇兄可不能被人骚扰了。
行踪神秘的少年绕过岔路口,果然从岔口开始,就被御甲兵守个严实,按照她的想法,应该是岔口一队人,三四队分别在王府各门轮流巡逻,再有两队负责暗哨。
诶,也不能怪她啊,其中也是有皇上的意思。
虽说御甲兵父皇当年在遗旨里的确是指明给她了,
可若不是知道是妹妹,而不是弟弟,皇上是断不会把兵符仍旧留在她这儿。
如果她真的是个王爷,皇上还会对她这么好嘛?
其实这个答案,她是很清楚的。
将近年关,大家都很忙,府里的下人们忙着置办年货,布置窗花灯笼红条,尤其是厨房的人早已成天待在厨房里不出来想尽花招变花样。
正门的松柏也被换下,还挂上了几顶大红的灯笼,站在门口还能听见下人们打闹嬉笑的声音,门内门外就是两片天。
有些地方,能给的温暖是无法代替的。
“长安哥哥,你回来啦。”老远的看见门口的人,急忙放下手中的雪球,一下子冲到韶光面前。
“这么想我啊?”伸手揉揉重羽的头,眼里尽是温柔的宠溺。
“昨日那么大的雪,虽然你让人留了话,可是这小子还是担心的很。”秦莫恒斜倚在柱子边,眼神有些懒散,手里还握着一团雪球。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哦,对了。早上我进宫,皇上说长将军已行书先遣,明早便可抵达长安进宫面圣。皇上让我问你,明晚的百官夜宴你参不参加。”
“长大哥要回来了吗?太好了。”重羽望望秦莫恒,又望望韶光,却隐约在她脸上看到喜悦背后一丝疲惫的神情。
秦莫恒早在见到韶光的时候就发觉了。
韶光,你毕竟是个女子,即使你能一张冷血面具遮住你的脸,你的神情,却无法骗过你的心,你也是人,终究会累。
就连皇上都总说,他亏欠你很多。
不过,还好,你还有那个人。秦莫恒看着韶光的眼神很奇怪,说不出的专注,说不出的关心,文重羽那时候还不明白秦莫恒的眼神,但是林大哥有时候看长安哥哥的眼神也是这样,不能完全理解,却大概能感觉出来,长安哥哥有时候很累…….
韶光不想让两人担心,简单的用了午饭,吃饭的时候听重羽讲许多事,在长安见到的风景,在长安见到的人,这孩子适应挺强,半个多月下来倒是一点也不别扭了。
以前,虽然莫恒和应知也会来,可是基本上只有她一个人围着桌子吃饭,这种感觉很不好,长卿不在身边,所以总是跑去长歌府找长君,或者直接赖在皇祖母那里,像现在这样有说有笑的温馨,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谢谢你,重羽……”指尖轻捋过他的头顶,疲惫的神情里露出一抹轻笑,小小的酒窝有些妖艳,眯了眯眼,起身离去,留下不知所措来不及反应的两人。
“长安哥哥怎么了,突然说谢谢…….”脑海里还残留着那一抹轻笑,很淡却很温馨。长安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秦莫恒也不禁笑笑,“可能是感觉很幸福吧。”
回到房里,褪去衣物,径直走向里屋的侧室,移开木质的移门,一股温热的水汽迎面而来,清澈的小池里铺满了小小的鹅卵石,天然的热温泉。韶光把身子埋进水里,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安静的睡过去,温若的水最能洗尽疲惫。
在那之后,然后只有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有自己,有父皇,有娘亲,有皇兄,有皇祖母,有应知,有莫恒,有莫笙,有重羽,有长君……
还有很多很多人
最后,梦见的人,是长卿。
长高卿。
清丽的眼眸瞬间张开,眸子里早已褪去了疲惫,看不见底的清澈,看不见底的纯净。
透过白色的窗纸感觉到夜黑,橘红的烛火散射的光在窗纸上荡漾,时有温暖,时有若长。如云的黑发垂腰,随意的散落,单着了件秀白的长衫,赤裸的脚踩在细碎的沙石上反而有些温热,不急不忙的坐在床上,披上被子,看着屋内。
小到沙石,大到床帘,都是某个人特意布置的,冬暖夏凉,怎么也怕病着她。
两年。
在那个人不在的两年里,病发的时候,她连一滴泪都没有流过。
他在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泪水都哭光。
每次抬头看看,房间里好像每一个地方都有过那个人的身影,可是两年里,却没有一丝气息。
放在心里想念的人,可甜可苦,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条腰带。
七根细黄云锦相互缠绕,交织编汇成一条没有很霸气,也不是很漂亮的腰带,很简单,样式却十分独特,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在手里摸了很久,南国的女子凡成年之前都会亲手做一条腰带送给自己的心上人,男子若是接受了腰带便是接受了女子的心意,二人就会结为夫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毕竟有颗女儿心,虽然这腰带还是皇祖母逼她做的,但是其实是皇祖母看穿了她的心思。
“做了也只能留着自己看,傻瓜。”明明说自己是傻瓜,却还是小心翼翼的藏在枕头下,睡吧,明天那人就回来了。
(帝都长安晨未)
天色还未亮,朦胧的雾气还悠悠的徘徊,雪倒没怎么落。王府里走出一个身影,提着盏碎花的小灯笼。
今日长安城戒严,全城的百姓不允许白日里在街上晃荡。长将军领军回往帝都,早已十里传百,家喻户晓。短靴踩在积雪里,呀吱呀吱的声音清晰可闻。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细若的烛光停在一座寺庙前。
(九院天寺)
门前扫地的和尚见来人,恭敬的点了点头,便领着进了寺。
清扬的钟声回荡在寺里,晨起念经的和尚们盘着腿坐在地上祈念着佛经,少年也不叨扰,寻着小路和领路的和尚进了天寺的佛堂。
领路的小师傅鞠了一躬就转身带过佛堂的大门离去。空旷的大殿里,金碧辉煌的佛像,插满香的坛槽,少年放下灯,跪在圆垫上,虔诚的合上双手闭上眼。
少年似有许多的愁思说与佛祖听,似有许多的祈祷愿佛祖能听闻。
每月的这天,少年都会来晨起礼佛。静静的祈祷两个时辰,点上七柱香。
如此重复,已有两年。
佛曰,长礼者,心必有所结。持之礼者,心必有所愿。
有心礼者,
是谓小乘。
雾气渐散,偶有鸟鸣,时有鸣炮。
七柱短香已成灰,一持杖老者从偏殿走出,走至身旁。
“头七柱,七香为化气,化戾气,化杀气,化血气,化罪,化恶,化因果,化心。每约七柱,七七香为祈愿,平安,灭恶,重生,告福。
每次皆上七香,定是在祈求大福。”
少年笑而不语。
“王爷时辰已到,七香已灭。为何还迟迟不愿睁眼。”这说话的老者便是九院天寺的住持,承贤大师。
“我心有结,想多待会儿解解。”
“晨起礼佛只能承王爷的愿,王爷的结不在这里,我佛解不开这结,这结有因有果,乃王爷自己的造化,只有你自己能解救你自己。”
“只要佛祖承我的愿就行,这结解不了也没关系。”
“诶,王爷你这么做,当真是南国百姓的福分。”承贤大师无奈的摇摇头,眼光却是对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王爷充满了敬佩。
“韶光起的早,还未来得及用晨食,不知承贤大师可否让我尝尝九院天寺闻名的清水面呢。”
“自然可以。”大师抚须一笑,连吃个早饭,还拍他马屁。
“王爷用过早饭还留下来吗?静明徒儿不多时就会来。”静明就是莲庆王带发修行的法号,也是承贤大师唯一的弟子。
“不了,韶光还有事。皇兄他一心礼佛,我也不想打搅他。”
莲庆王一心礼佛是出了名的。对于此举,皇祖母怎么说,皇兄就是不听。
在寺里和师傅们一起用了早食,不愧是出了名的素食,虽说没有荤汤的香腻,却别有一种淡淡的唇齿之香。
出来的时候,雾气已散,街上戒严,到处是巡逻的士兵,韶光漫步走回王府。
诺大的帝都,只有这个时候才显得一片空旷安宁,可能真的是世界太大,即使是长安,在大千世界里也显得那么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