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已停,外面的世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不少树枝被压垮倒在路上,早起的村民拿着扫帚和铲子在清除积雪,但这样的道路,摩托车骑回去肯定困难。
厉栋让邵力带信回去向沈院长请个假,顺便偷个懒,石场很早就有大型工程车来装载石子,这样正好能顺带捎上一程,工程车把顾乡长,邵力,成峰三人送到溪口和长溪的主干道,因为路线问题,驾驶员油门一踩就和他们告别,他们几人便深一脚浅一脚往长溪赶,山区的雪比其它地方来得都大,相当于邵力却是难得一见,见厚厚的雪层,童心未泯,一边走一边和成峰打起雪仗,平时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足足花掉一个小时,等到单位时,沈院长在诊室里捧着白色陶瓷杯翻看报纸,大雪封山,前来就诊的病人相应稀少。
邵力回到单位第一件事就把带来的野猪胃送到丁姨手里,并归还那袋子钱,叶海的意思举手之劳,拿钱就见外了,邵力在丁姨再三道谢声中交完差事,换上白大衣进到诊室;由于病人较少,沈院长抽空给邵力讲解平时还没完全搞明白的问题,他在工作中对邵力要求算得上严厉,绝不允许半点马虎,毕竟关系到一条条鲜活灵灵的生命,但在生活上恰恰关爱倍致,二人的关系宛如一对父子。
医院值班室设置在大门边上的小房间里,摆设简单明了,一张床,一台电视和一台小型取暖器。
今晚是邵力和陈大姐值班,天寒地冻,外加雪天,夜晚来得早,邵力吃过晚饭,从寝室抱来棉被,早早躲进值班室里看看书,听听音乐,其间除了偶尔二三位配点感冒药的到也没什么事。
直到午夜时分,邵力的美梦刚进行到一半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匆忙披上棉衣,打开大门,天上没有月光,阴沉沉的,嗖嗖寒风夹些细碎的雪硝直往身子里钻,一阵寒颤,二个中年男子,戴着毛线帽,围巾只把二只眼睛露在外面,每人肩膀上各搭一根竹杠,竹杠下面却是农村老式竹踏椅,椅子上用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边上还站着一位八、九岁光景的小男孩,手上拿着一支亮着微弱灯光的手电筒。
“快进来!”,邵力招呼他们进入医院大门,快步朝办公室走去,当过药房时,敲了敲窗,大声喊了下:“陈大姐,快起床,来病人了!”
等听到回音,邵力推开留观室的门,打开灯,“快把病人放到床上去,我先检查下!”,指着中间那张铺着旧棉被的木板床说。
二男子七手八脚一阵忙碌总于把被子中的病人安放到床上。邵力仔细一瞧,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伯,那老伯面色青紫,呼吸费力,全身湿冷,当邵力拿起听诊器伸进胸一听,全是密密麻麻呼呼声,随后搭了搭脉搏,测了下血压,翻了翻眼皮,再结合以前书本知识,初步得出一个初步结论:考虑肺炎合并心衰,以前在实习时曾碰到过这样的病人,但情况都比他现在看到的来的轻,目前应该算得上病情危重,现在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按初步撑握的经验,卫生院最好的办法是输瓶液,吸个氧,然后想方设法转到上级医院进一步治疗,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陈大姐给溪口和清源人民医院分别打了二通电话,希望随便哪家医院能派出车子接送这个危重病人,但最后的答复都是天夜路滑,冰雪天,山路崎岖,行车安全没有保障,没一家医院敢接手,二男子当时一听这个消息立马心慌,该怎么办,命悬一线啊,最终二兄弟一讨论,便诚恳对邵力说:“大夫,咱爹的命现在也只能交在你手上,别有什么压力,尽个力,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也只能看咱爹的造化,我们都不怨谁!”
一听这番话,邵力没啥犹豫,因为如果自己不救治那肯定没希望,现在都半脚踏进鬼门关了,但目前没有谁可能依靠,陈大姐半途出家肯定没什么想法,自己才是这些人中唯一的主心骨,一切只能靠自己,反正横也一刀,竖也一刀,不如大胆尝试一番,再说二兄弟的话都已经这么直白,还有啥可以想的;邵力说干就干,同时安慰二男子说:“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成不成也只能看最后结果!”
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却是骨干的,毕竟第一次单独接触和处理这么危重的病人,要啥没啥,也最普通的心电图关键时候也罢工,目前只能瞎子进河,摸着石头过。邵力先给老伯吸上氧气,再开通静脉,打开急救箱,取出西地兰,算好剂量,缓慢推入,陈大姐则在一边拿着已经备好的速尿,只等邵力的一句话,卫生院里没有各种仪器和各种检查设备,听不见节律的警报和提示声,也没显示屏一串串的数据,只有邵力不停的监测心率呼吸、脉搏、血压。没过多久,自己身上热气腾腾,冒出细细的汗珠。
二兄弟在一边干着急,坐立不安,不时去门口抽支烟解个愁,小男孩终于熬不住瞌睡的困绕,在一边的小床上已经熟睡,红彤彤的脸上眉头还没舒展。
时间一分一秒过来,老伯在鬼门关逛悠一圈结拖回来了,凌晨三四点左右,病人心率总算缓慢下来,面色逐渐好转,呼吸慢慢平稳,神志转清,邵力悬着的心终于平定下来,目前根据判断病情已经脱离危险,可松一口气,这里邵力才感觉身体凉飕飕的,发现里面的内衣早不知被汗水浸湿多少遍,给门口偶尔客串进行的冷风一吹,寒意顿生。事后从值班室拿来取暖器,顺手捎带本《实用内科学》,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病人的输液瓶,同时对照书本,开始调整和研究下一步治疗方案。
早上六时,医院对面的早餐店已经营业,二兄弟在那里下了碗青菜肉丝面,给邵力他们二个送来,以表达他们简单而又深深的的感激之情。通过一夜的病史询问邵力已得知那位老伯平素身体健朗,但这几天气候突然变化而致身体受凉,当时也没当什么一回事,但没料到今晚病情加重,恶化,天不逐人意,又加大雪封山,交通不便,兄弟俩一商量,便拿着竹杠,咬咬牙抬着老父亲下山来走。
时间这样一点点过去,等沈院长他们接班时老伯的病情已经基本控制稳定,但兄弟孝心可嘉,深怕还有什么不放心,同时想去上级医院好好检查,事后便联系了人民医院的救护车,给送进心内科病房,此事暂告一个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