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程明显沉重起来。虽然陈诚臣说敌人已经撤离了这里,不过大家还是小心翼翼。最匪夷所思的莫过于是谁袭击了这支魏军?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了是韩卿过河拆桥吧?又或者如猴子王亮的乌鸦嘴所说,给盗匪送菜去了?
生于这刀光剑影,你征我伐的春秋乱世,真是莫大的悲哀!
此时三人已进入一马平川的平林,入目绿树成荫,如果没有刚才的埋伏事件的话,现在倒是可以享受一番怡然美景。
“啊嚏——”一阵风吹来,翟璜忍不住捏捏鼻子,刚刚似乎闻到了一股鱼腥味。
“跟我后面!”陈诚臣一扬手,本就微皱着的眉头紧拧起来。
越往前走鱼腥味越浓。此时正午的阳光已火辣辣焦灼着地面,一袭袭热浪狂卷着各种焦味迎面袭来,很是呛鼻!
“啊——”被护在中间的百妍一声惊呼,下意识拉紧缰绳往后撤了几步,这一撤正好撞到紧随其后的翟璜,唬了他一跳!
陈诚臣用黑曜曜的眼睛在两边林子里扫射了一番,转头安抚了下焦躁的马头,声音有点轻,“怎么了?”
百妍骑着的是临时在平阳买的一匹灰白大马,乍看之下毛色非常可爱,不过相比陈诚臣毛光滑亮的黑马和翟璜正宗的白色玉马,就无疑显得山寨起来。此刻可怜的灰马受了主人的惊吓,瑟瑟发抖跑到白马前求安慰,当然果断被玉兔马给嫌弃了!呜呜——
百妍还在花颜失色,别开头,手斜斜指着一个方向:“那边,那边有个人!”
陈诚臣惊疑一声,毫不迟疑一溜小跑率马前去。白马早厌烦了灰马时不时蹭上来的咸猪手,一个猪拱挣脱灰马跟了上去。
绕过几个低树丫,赫然看见一个脑袋倚靠在一颗黑突突的树上,那人戴着黑色头盔,要不是风吹得顶上的白色盔缨不住晃荡,还真是难以发现。翟璜认得那头盔,顿时胆寒!
陈诚臣此刻立在树的前面,也不下马,不知在想什么!难道那是一具尸体?!!
陈诚臣看翟璜脸色灰溜溜的不敢近前,挑挑眉竟然笑了,“怎么,怕了?”
“谁,谁怕了!我是怕你被人一箭穿心,给你做个掩护!”翟璜最受不了别人小瞧他了。看就看,死人谁没见过!好吧,确实没见过!靠,哪里有人?!
竟然只有空空的一个头盔挂在一棵小树苗上!那树苗紧挨着旁边的大树,远看就像一个人背对着他们靠在树上休息。
“呼——”翟璜暗舒一口气。
陈诚臣的脸色却又黯淡下来,“你认识这个头盔?”
翟璜点点头,“它是我们大司马孙少仁的。”
陈诚臣扫过细石杂草乱舞的地面,“他应该受了很重的伤,这里有不少他的血迹。”
此时百妍匆匆骑马过来了,马蹄凌乱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她。陈诚臣看出她不对劲,赶紧上前往她身后巡视,什么也没有!
“你没事吧?”翟璜看她胸口起伏不定,睁着的大眼有点失神。
“前面有好多,血!”
“!!!!”
原来在陈诚臣和翟璜进入树林的时候,百妍决定往前面去探探路。凭着女人敏锐的直觉,或者说疑神疑鬼的直觉,她总觉得身边暗藏着危机,就好像总有潜伏的眼睛在盯着她。战战兢兢行了不过百步,眼前的一幕差点让她栽下去!只见光溜溜的石块上到处是血迹,断戢残箭扔得满地都是,偶尔可见草地上翻滚着几片沾血的衣料。百妍想也没想飞快转了回来。
大家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奇怪,一具尸体也没有!”陈诚臣脸色也很不好。
看得出来,魏军和敌人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拼杀。不过谁胜谁败,真的很难说!
“你们看这个!”陈诚臣从一块石子下抽出一块碎布,那碎布血红血红的,特别触目惊心。这人故意的吧?!不过陈诚臣却认真道:“这是一块红布。”
血布就血布吧,不用说得那么委婉!
百妍看了一眼也跳开了,直到陈诚臣开始说下一句话。
“我知道韩军的军服是红色的。”
“咦!”两人这才凑过去。
这个翟璜还是知道的。虽然名义上同为晋军,但是四个正卿手下统领的士兵的军服那也是明目张胆的各执一“色”。魏军是青黛色,赵军是深紫色,智军是浅绿色,韩军是深红色。虽然翟璜没有资格参加每年一度在皇城曲沃的阅兵仪式,但常听那些老兵说起。晋候当然不是一个“好色”之人,但奈何有名无实,也不得不接受这一年一次刺瞎眼的迫害!
陈诚臣手上的布果然是深红色的,那也就是说——。呸,老奸巨猾,阴险狠毒的韩虎!
“我想不明白,韩军为什么要偷袭魏军啊?他们不是盟军吗?”百妍一脸不解。
翟璜在马上嚼着草根,刚刚那个血腥场面把他的胃口全破坏了,此刻恨恨道:“什么盟军!跟你说吧,那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事。四个正卿表面上看好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背地里那就是针尖对麦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原本以为只是轻轻松松一次军旅,吵吵架,挨挨骂,最后顶着一鼻子灰回去。没想到转眼变成了生死战局,自己的同伴生死未卜,其他的魏军凶多吉少,何况这冰刃相接的小小火花之内潜藏的巨大硝烟和阴谋令人不敢深思!
“你说你们这支队伍不过百人,而且还是后勤部队。就算韩卿意图打垮魏卿,可是为什么要挑这么一支小部队下手呢?这不是打草机蛇吗?而且似乎韩家的势力比魏家还要小些。”陈诚臣沉吟道。
翟璜不待要说,百妍插嘴道:“翟璜不是说魏卿的公子也在这支队伍里吗?会不会是擒贼先擒王啊?”
翟璜也不清楚,他本来就是一个最底层的士卒,哪分析得出这宏大政治的走势脉络。恐怕连魏斯本人也不一定知道,不然也不会毫无准备。
说着说着已是到了一个交叉路口。额,往哪条路走?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百妍看着翟璜,翟璜看着陈诚臣。
“。。。。。。”
“我不知道,我没有地图。”陈诚臣少有的有些窘迫。是啊,本来以为追上魏军是去是留都不用担心,谁知遇到这么大的变故。
这不知所措,差点要学钱武求神问卜之前,突然一声牛嘶,一个农夫赶着大车从小道冲了过来。
“翟璜!”一声熟悉的呼唤,带着惊疑和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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